两人出了正厢房,只见天色已黑透了。乡下灯光稀薄,又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视野开阔,天上的星星格外清晰璀璨,像有人随手撒了一把钻石。偶尔有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便引得院中乘凉的同学们一阵尖叫,纷纷低下头许愿。
陆逊和郭嘉手拉着手站在门口数了一会儿星星,便一起将小兔子们关进笼子里。此时顾雍和张昭正从屋里出来,张昭手中拖着两把藤椅,顾雍则抱着收音机,收音机里滋啦滋啦地播放着晚间新闻。
张昭见正厢房的门前地方开阔,便将两张藤椅拖过去摆好,和顾雍一起坐下乘凉,陆逊见状也拉着郭嘉走了过去,乖巧地蹲在顾雍身旁,问道:“顾雍爷爷,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开始呀?”
顾雍见陆逊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好不喜欢他,又见郭嘉也鼓着小脸蹲在一旁,两人凑在一起,像两朵小花一样,便笑着摸了摸二人的脑袋:“马上就要开始了。”对着正厢房内透出的灯光看了看腕上的表:“现在是七点二十九分,七点半准时开始。”
陆逊点了点头,乖巧地趴在顾雍的藤椅扶手上,安静地等待,郭嘉却对天气预报不感兴趣,一分钟也闲不住,扯着陆逊的衣摆问道:“小鹿小鹿,你知道北斗七星在哪里吗?昨天我问了子建,他说不知道,真是个小笨蛋。”
陆逊顺着郭嘉的话转着脑袋往天空看了一圈,指着房顶上七颗排列成勺子状的星星道:“那不就是北斗七星吗?”郭嘉高兴地拍着手道:“小鹿,你真聪明,那你知道猎户星座在哪里吗?前些天仲达纳凉的时候指给我看过。”
陆逊尚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收音机里传出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原来是晚间新闻已结束了,顾雍提醒陆逊道:“伯言,天气预报要开始了。”陆逊忙向郭嘉“嘘”了一声,示意他先不要出声。周瑜却忽然从轩窗里探出头来,嫌弃地道:“刚才那段音乐里有好几个音阶错了,我不能不说话了!”孙策在屋里大笑。郭嘉连忙也学着陆逊的样子向周瑜“嘘”了一声道:“公瑾哥哥不要吵,小鹿要听天气预报。”
那厢天气预报已自顾自地播放了起来,陆逊和郭嘉屏息凝神,直听到:“夷陵,晴,19到23度。”时,郭嘉拍手道:“明日又是个好天气,我可以和仲达去小河边散步了!”陆逊却仿佛不大高兴,问顾雍道:“爷爷,明天不刮风吗?”顾雍慈祥地笑道:“应该是吧,如果刮风的话,天气预报里会说是什么风向,多少级的。”陆逊听了,失望地点了点头,竟罕见地噘起了嘴,与郭嘉在院中乘了会儿凉,司马懿在屋里喊他们回去睡觉,两人便回屋去了。
当晚一夜无事。次日一早,陆逊便又起了个大早,和潘璋、朱然等人一同来至小河边看守边界,刘备几乎在同时到达对岸。
没多久,周瑜派了孙策来给大家送早饭,对岸的蜀汉班也有张飞送饭,只是张飞性情粗莽,毛手毛脚的,又不愿干送饭的差使,一路摔摔打打,不小心将马良给大家做的豆腐脑弄洒了,刘备十分不悦,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了张飞一顿,张飞更加郁闷。
吃过早饭,两方仍旧隔河对峙。因昨日才交锋过一场,双方都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于是都默契地选择按兵不动。但闲着也是闲着,此时距离学农结束的日子已不远了,吴蜀之间一直忙着打仗,农活都干得不多,可干不完农活却是要被扣学分的,两方于是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大眼瞪小眼,都埋头干活,一上午倒也相安无事。
中午吃完饭,陆逊央朱然帮忙看着边界,自己跑回江东班小院去了。此时江东班的同学们也已吃完了午饭,都躲在阴凉的游廊下消食,陆逊看了一周,没有发现顾雍的身影,便进了顾雍的屋里寻他。顾雍果然正坐在炕上,和张昭一起听收音机。陆逊爬到炕沿上坐下,问顾雍道:“顾雍爷爷,今天中午的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开始呀?”
顾雍笑道:“你这小东西,最近怎么关心起天气来了呀。”看了看表:“马上就开始了。”果然过了不一会儿,收音机里便传来音乐声,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播报道:“夷陵,23度,微风,预计明天将转为强劲南风,气象台已发布大风蓝色预警,请各单位做好防风、防火工作。”
陆逊听得眼睛一亮,向顾雍确认道:“爷爷,马上就要刮大风了是吗?”顾雍神色凝重地道:“是啊,大风蓝色预警,就是说会刮六级以上的风。”疼惜地捏了捏陆逊细瘦的胳膊,道:“你这么单薄,明天就不要出门了,省得被大风刮走。”陆逊嘻嘻地笑,与顾雍和张昭又拉了几句家常,便别过二人,进了正厢房。
此时孙权不在,司马懿正在铺床,准备和郭嘉午睡,郭嘉穿着一身睡衣,正不安分地在炕上爬来爬去。郭嘉眼尖先看到了陆逊,高兴地喊道:“小鹿!”司马懿也转头看见了陆逊,笑道:“伯言,你怎么回来了?累了吧?过来和嘉嘉一起睡一会儿吧。”
陆逊将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得去小河边看着刘备。仲达哥哥,我回来是想问你,你有火柴吗?”顿了顿又道:“打火机也行。”
司马懿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你要火柴做什么?”想了想,却又一拍脑袋道:“你说打火机我倒想起来了,曹子桓会抽烟,他一定有!”
陆逊向司马懿道了谢,便来至到面屋,孙策和周瑜不在屋里,只有陆绩独自坐在炕上,捧着一本书看。陆逊问他道:“公纪,伯符哥哥和公瑾哥哥呢?”
陆绩将书一放,亲昵地扑到炕沿上抱住陆逊,在他腮边亲了亲,道:“公瑾哥哥去厨房收拾碗筷了,孙伯符也死乞白赖地跟着去了。我听公瑾哥哥说,今天中午做饭的时候,鲁子敬不小心烧糊了一只水壶,水壶是学校的财产,不能损坏,公瑾哥哥收拾完碗筷,还得将水壶刷干净才能回来呢。哥哥你找他们有事?”
陆逊摇了摇头道:“不,我找曹子桓有事,他在里屋吗?”
陆绩露出一脸神秘兮兮的神色道:“不但他在,而且曹魏班的于禁、许褚、典韦、张辽和夏侯兄弟都在呢!我看他们像是在密谋什么,还专挑公瑾哥哥和孙伯符不在屋里的时候来,肯定是心里有鬼。”
陆逊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重视起来,他心思细腻,早就察觉曹操和贾诩屡次在曹丕面前大力赞扬孙权是别有用心,此时便对陆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屋里的动静。
只听屋里果然乱糟糟的,虽然没有人大声喧嚷,但从咳嗽声、跺脚声、衣襟摩擦声中却可以断定屋里挤满了人。有人压低声音道:“既然大公子想这么干,我们大家一定全力支持,只是选什么时间好呢?”
陆逊对曹魏班的人不熟悉,一时也分辨不出说话的人是谁,却听又有一人道:“而且要师出有名。大公子你现在正与孙权交好,如果没有理由就忽然与他撕破脸皮,只怕会让人觉得我曹魏蛮横不讲理。”
曹丕自始至终没有说话,曹植却在此时细声细气地插话道:“哥哥哥哥,我想要陆小鹿的小小鹿!”原来曹植一向这山看着那山高,不稀罕自己的毛绒小熊,倒对陆逊的长颈鹿枕头情有独钟,这几天一直缠着曹丕。曹丕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哥哥正在谋划大事哩,子建不要打岔,乖,一边玩去。”
哪知一语未完,却又“啪”的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呀,这不就是个好理由吗?我怎么就没想到。”继而向众人解释道:“孙权和陆逊一向把那只长颈鹿玩偶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如今既然子建想要,我就亲自去向孙权讨要,孙权必定不肯给,那我再以此为借口打他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曹丕又道:“至于什么时候打他——江东班现在正与蜀汉班隔河对峙,等刘备下一次发动攻击的时候,我们就趁机抄孙权的后路,不怕不把他打得跪地求饶!”越说越兴奋,狞笑道:“哼哼哼哼,孙渣权,叫你在我父亲面前出风头,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曹子桓的厉害!”
陆逊听得心里怦怦直跳,曹丕又与于禁等人粗略讨论了战术,因为怕被周瑜和孙策回来撞见,便匆匆散了。陆逊连忙藏在了门后,等众人都走了,才从门后转出来,进了里屋。
曹丕正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玩手机,曹植倚在他身边睡着了。曹丕听见陆逊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最近正对孙权不爽,连带着看陆逊也不顺眼起来,懒得搭理他,将头放回枕头上继续摆弄手机。陆逊也不跟他说话,自己来到桌边,将曹丕放在桌上的打火机偷偷揣进兜里,便转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暗搓搓地憋大招23333
其实顾雍不老,也就比陆逊大十几岁,张昭能大点,但也算不上爷爷,撑死算个叔叔吧。
☆、孙权不渣
陆逊得知曹丕的阴谋之后,下午回到河岸边,便将太史慈派回小院看守两班之间的角门,以防曹魏班的人再偷偷潜进来。同时为了保证孙权的安全,征得了朱然的同意,让周泰贴身保护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