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正将两手垫在脑底下下,横躺在窗边,抖着二郎腿望天,闻言不悦道:“孙渣权,你少废话,仲达和奉孝还在这屋睡哩,人家都没说什么,就你事多。”
司马懿连忙和稀泥:“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嘉嘉,仲谋哥哥不喜欢小兔子,你把它们抱过来放在我的被窝上玩吧。”郭嘉和曹植便一人抱着一只小兔子挪到了司马懿的被窝上,陆逊也抱着一只小兔子随后跟来,三只小受围坐在一起安静玩了起来。
孙权也脱了鞋爬上炕,坐在自己的被窝上休息。他今天在田里弯腰驼背地割了整整一天的麦子,此时已累得浑身酸疼,将手别到身后给自己捶背。陆逊听到声响转头看了看,便放开手中的小兔子,爬过去道:“权权,我帮你吧?”
陆逊也在边界上累了一天,孙权哪好意思让他帮自己捶背,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你快歇着吧。”陆逊却已绕到了他的身后。孙权被他捶得十分舒服,心里温暖,幸福得直叹气。曹丕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啧”,道:“看看人家的小受。”
曹植听了十分不服气,也放开手中的小兔子,来到曹丕的身旁道:“哥哥哥哥,子建也给你捶背好不好?”曹丕喜出望外,忙翻身趴在了炕上:“子建真乖,快来快来。”曹植像模像样地捏紧了小拳头,边给曹丕捶背边道:“哥哥哥哥,那你说是陆小鹿好,还是子建好?”曹丕脸朝下,闷声闷气地道:“当然是子建好了,一百个陆小鹿也比不上!”曹植闻言得意地看着陆逊,孙权则露出一脸“真受不了”的表情,白了曹丕一眼,捏自己站得酸疼的脚。
郭嘉在一旁看了看陆逊,又看了看曹植,仰头对司马懿道:“仲达,我也给你捶背吧?”司马懿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算了吧,别把你给累坏了,你好好歇着比什么都强。”郭嘉懂事地点了点头,低下头玩小兔子的长耳朵。
过了一会儿,曹植的新鲜劲过了,又兼手酸,便停了手,坐着看光景。曹丕翻过身来,仍旧用原先的姿势大喇喇地躺着。孙权怕累坏了陆逊,也将他拉到身前来抱着。小兔子们在炕上蹦蹦跳跳地四处嗅。郭嘉见它们可爱,也学着仰起脸皱着鼻子往空中嗅了嗅,却突然道:“臭!”
郭嘉平日里喜欢把“拉屎”说成“拉臭臭”,司马懿没有听清,问道:“啊?嘉嘉,你想拉屎吗?走,我带你去茅厕。”
郭嘉从司马懿的手中抽出手来,道:“我才不想拉屎哩——”说着话,又想到今天中午曹植当众戳穿自己拉不出屎,更加委屈道:“你们怎么总是跟我的屎过不去?”
司马懿失笑道:“那你说什么臭?”郭嘉道:“这屋里有一股臭味,一定是谁不讲卫生。”说着,将脑袋埋进司马懿的怀里闻了闻。
司马懿气质清冷,平日里喜欢用气味寡淡的香皂和洗发水,因此天长日久,身上便自带一股冷香,像青草,像竹叶,令人闻之便神清气爽,郭嘉摇了摇头道:“不是仲达。”
说着,又凑到曹植身旁抽着鼻子咻咻地嗅。曹植从小养成习惯,每天要喝一杯牛奶,因此长到十几岁,身上还是一股奶味。郭嘉心知不是他,却怨他总是欺负自己,于是使坏道:“子建是小臭臭!”
曹丕“啊”了一声道:“怎么会?我们子建最讲卫生了。”说着,拉起曹植的衣摆闻了闻,道:“哪有什么味,奉孝净瞎说。”
曹植对郭嘉的诋毁倒不怎么在意,只顾低头编曹丕的头发玩,嘴里道:“子建才不是小臭臭哩,陆小鹿是小臭臭!”
陆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孙权诧异道:“我每天晚上都给他擦身的,怎么会臭?”将鼻子埋进陆逊的颈窝里仔细闻了闻,鼻端呼出的热气吹得陆逊痒痒的,嬉笑着缩紧了纤细的脖颈。孙权道:“一点也不臭,不是我们逊逊。”
司马懿道:“曹子桓,不会是你放屁了吧?你一向不讲究,在寝室里我与你是邻床,明里暗里被你熏过多少回?你今天中午是不是肉吃多了?”
郭嘉与司马懿向来一起睡,对曹丕的屁深有感触,连忙指责道:“就是就是,曹子桓,你看哪个富二代像你一样不讲究?子建每天与你睡在一个被窝里,都被你的屁熏得不长个儿了!”
曹丕见两人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冤家孙权的面戳穿自己,不禁急得坐了起来,道:“你们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放屁了?况且你们经常闻我的屁,难道还不熟悉我的屁是什么味道?一定是孙权的脚臭,刚才从他回来开始,这屋里就臭烘烘的了。”
孙权正哈着腰揉自己的脚,闻言惊愕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道:“谁说我的脚臭!”闻了闻自己的手,又艰难地将脚扳到鼻子前,认真地嗅了嗅,道:“真的不臭,不信你闻!”将另一只脚伸到曹丕的脸前。
曹丕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一巴掌挡开了,道:“你自己留着闻吧。”孙权又挪到司马懿跟前,将脚伸给他道:“仲达你闻,真的不臭,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司马懿苦笑着向后挪了挪,道:“谁说你臭你给谁闻去。”
这时,陆逊却突然插嘴道:“谁把巧克力豆撒在权权的枕头上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孙权的枕头上果真零零落落地撒了十几颗黑色的豆豆。孙权随手拈起一颗道:“一定是奉孝,他最喜欢吃零食了。”话犹未了,却又惊讶道:“哎呀,这巧克力豆怎么是软的?别是化了吧。”
陆逊凑近看了看,忽然捂住鼻子道:“还是臭的!”众人正摸不着头脑,一只黄色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来到孙权的被窝上,屁股朝着孙权,将毛茸茸的小尾巴翘起来,拉出了一连串黑色的豆豆——跟孙权枕头上的一模一样,原来那巧克力豆竟是小兔子的粑粑,屋里的臭味也找到了来源。
小兔子拉完粑粑,还将小尾巴左右抖了抖,气得孙权的脸都绿了,将手中的兔子粑粑一扔,着急忙慌地下炕找抹布,口中气急败坏地抱怨道:“曹子桓,都赖你,干嘛让子建把小兔子抱上炕,我今晚还睡不睡觉了呀?”曹丕笑得直不起腰来。
屋里正乱成一团,门外却有人扬声道:“仲谋,子桓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待本丞相来教训他。”一句话说得底气十足,声若洪钟,话音未落,人已紧跟着跨进门来,却不是曹魏班的曹操是谁。贾诩仍旧跟在他的身后。
曹操来至炕前,倨傲地背着手打量着炕上的曹丕:“曹子桓,你又怎么惹人家仲谋生气了?”
曹丕被质问得好不服气:“爹,我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何处处帮着孙渣权?”
曹操不屑道:“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看看人家孙权——”说着,竖起大拇指:“生子当如孙仲谋,我曹某若是能有这么个好儿子,真是死也值了!”凑近了孙权,亲热地搭着他的肩膀道:“仲谋,听说你今天打赢了刘备?你看看你,才从你大哥手里接过江东没多久,就这么有能耐了,孙文台能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好福气。”
孙权简直受宠若惊,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令公子才是……”话没说完,炕上的曹丕着急地插嘴道:“爹,刘备哪里是他打赢的?分明是陆逊和潘璋、太史慈他们打赢的,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夸他,也太偏心了吧?”
曹操揽着孙权的肩道:“那也是仲谋用人得当,独具慧眼。做领导的,不必事事躬亲,只要能识人用人就行了。不然仲谋为什么用陆逊和潘璋他们,却不用你?”
曹丕听出曹操这是揶揄自己打不过刘备的意思,又惊讶又难过,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曹操斜睨了他一眼,又和蔼可亲地拍了拍孙权的肩道:“仲谋啊,好好努力吧,本丞相看好你。”说完,向贾诩一招手,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施施然自去了。
两人一路从角门回至曹魏班院中,曹操却忽然变了脸,拉住了贾诩道:“文和啊,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子桓虽然不成器,但从小到大本丞相就没对他说过几句重话,他刚才那种表情,本丞相看着实在是心疼啊。”
贾诩安抚地握住了曹操的手,道:“主公放心,经过主公的几次努力,那孙权现在对于大公子来说,就是优秀的‘别人家孩子’,主公越是夸他,大公子就越是恨他,相信不久之后,两人就会反目成仇的。”
曹操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文和啊,你不愧是我曹魏第一毒士,这么阴损的招都能想得出来。不过为了让丕儿认清孙权那厮的嘴脸,如此也值了。”两人话毕,便一同进了屋。
☆、等风来
曹操当众夸奖了孙权一番,又数落了曹丕几句之后,就和贾诩回曹魏班小院中去了。曹丕因此心绪低落,在孙权面前怎么也呆不住,过了一会儿,借口“困了想睡觉”,带着曹植回对面屋里去了。
陆逊和郭嘉仍旧坐在炕上和小兔子们一起玩。别看曹植平时霸道蛮横喜欢欺负人,郭嘉也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不喜欢他,可如今他真走了,倒冷清了。陆逊和郭嘉玩了一会儿,只觉索然无味,加之小兔子们大概是吃多了,轮番在炕上拉屎,孙权受嫂子周瑜的影响,性好洁净,被气得发疯,司马懿也嫌脏,陆逊和郭嘉便将小兔子们抱在怀里,打算送到桃树底下的笼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