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妃眉目之间露出心疼,她轻声道:“殿下不愿学习变通,这对大梁朝堂而言是一件好事,可是殿下,您不愿变通所以宁可让林少帅误会也不加以解释,您就不怕他日后会恨您吗?”
萧景禹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痴缠地凝在林殊未曾带走那枚莲花灯上,声音低沉,似乎含着一丝痛楚:“我们之间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本应该被修正却被我私心制止的错误。此时有一个能够纠正错误的机会,即便他恨我也好……爱我也罢,我都要尽全力让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他原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自幼千里奔袭成名,战场上银袍长.枪往来纵横……”萧景禹眼中泛出慕濡柔光,“他会接掌赤焰军,然后娶妻生子,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不是现在与我这个皇长兄纠缠不清。我因为自己的私心没有在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制止,这是我的罪孽,如今能有机会斩断一切让他走回原来的世界,那么即便他恨我入骨……我也不悔!”
祁王妃本想道一句“没有人有权利去插手别人的人生”,只是当她望见萧景禹侧脸无声滑出的泪痕时,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既然殿下做了决定,那我自然会尽全力支持殿下。侍女之事我会全权处理,待她产下孩子以后自有她胆大包天的惩处刑罚,而殿下担心的无辜孩子,我会当作自己的孩子珍重照料。”
萧景禹点了点头,侧过脸拭去泪痕,然后望着她道:“谢谢你愿意陪我演这一场戏。”
祁王妃淡淡一笑道:“殿下的道谢我可担当不起,这本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殿下不愿娶妻可也不能放任那个孩子不管,而我不愿嫁人但又无法应对日日挑选夫婿的族中长辈。我既然答应了殿下要好好唱这一出戏,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
萧景禹长叹一声,忽然眺望窗外,眼底似有哀伤一闪而过。
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你会恨我吗?
小殊……
“那后来呢?”
庭生听完梅长苏的故事,连忙追问道。
“后来……”梅长苏坐在营帐中的身形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后来那位小将军气得领兵去南楚打仗,足足打了两个多月才重回京城,他日日思念着自己的爱人,但又恨着爱人与他人成亲的举止,死活不愿再与爱人来往。直到回京之后的一次偶然机会,他从爱人府中的下人嘴里听到了几条消息,于是他便开始调查一切,终于查清了爱人所隐瞒的一切。一番流泪互诉衷肠,两个人终于重修旧好……”
梅长苏讲到这里,忽然听到营帐外吵杂声从远及近响了过来,庭生本来还有些想听先生继续将话本故事,不过当他看到营帐外列战英、戚猛等一干靖王府将士之后,注意力便瞬间转移到了帐外。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梅长苏,后者笑着点了头,道了一声“去吧”。
庭生站起来向外走去,瞧他飞奔时的眉眼,越来越有当年祁王殿下风姿过人之态。
飞流一直在营帐里吃着点心,听庭生脚步走远之后,他才放下食盒坐到梅长苏的腿边,说:“知道。”
梅长苏看他一眼,“嗯?”
飞流指了指早已跑没影的庭生,然后补充道:“庭生,知道。”
梅长苏笑着擦去飞流嘴角的糖渣,说道:“苏哥哥明白飞流的意思,你是想说庭生知道我所谓的话本其实就是他自己的身世,对吗?”
飞流点头。
梅长苏笑容温和,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苏哥哥是专门讲给他听的。庭生弟弟住在靖王府,难免人多嘴杂听到一两句不该听的话,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得知残缺的真相,倒不如我将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飞流撅着嘴想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梅长苏的心口位置,说:“苏哥哥,难受。”
梅长苏怔了一下,嘴边笑容仿佛也多了一丝苦涩,“因为苏哥哥在回忆啊。苏哥哥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只活在苏哥哥的记忆里,所以苏哥哥每回忆一次过去就会难受一次……”
“苏哥哥,如今就只剩下回忆了……”
第17章 祁王旧人
列战英将庭生送回梅长苏营帐,言语间无意中透漏了一条消息。
梅长苏将他方才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道:“列将军是说,纪王爷向你问了庭生的事情?”
列战英点头道:“是,不过纪王爷只是问了庭生在靖王府中的情况,别的倒没说些什么。”他回完话,见梅长苏俊雅脸上露出似有所悟的神情,便起身告辞道,“属下还要去帮戚将军布置陷阱,就先行告退了。”
梅长苏目送他离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纪王爷素日不理朝政只爱风花雪月,怎么好端端地忽然问起来庭生的事情?
一旁的飞流与庭生玩了起来,飞流将靖王殿下特意为他准备的糕点推到庭生面前,还笑着捏起一块太师糕喂向庭生,“你吃。”
庭生咬了一口,朝他爽朗笑了起来。
两个半大孩子说起悄悄话来,梅长苏虽陷入沉思,但仍有一两句没有压低声音的话语飘到他耳中。大抵是庭生跟在列将军与戚将军身后布置陷阱,准备去抓一个野人,据说年前那只野人便出现在京城附近的孤山,力大无穷,伤及人畜,还浑身长毛。周围百姓报官之后,京兆尹府降不住,便求到了靖王府,靖王殿下特命戚猛将其捕捉,好让附近百姓重回安宁。
梅长苏听到“浑身长毛”四字,不由得心中一动,“你是说那个野人从孤山赶到了猎场?”
庭生连忙点头,说是方才列将军戚将军以及十来位军中好手合力围捉,但最终还是让野人给跑了,也不知那个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千里迢迢从金陵城赶到猎场……
梅长苏不禁联想到了火寒之毒的病症,嗜血、长毛,难道是当年梅岭之战还有如自己这般中了火寒毒从而侥幸逃生的赤焰之人吗?
还未来得及深思,列将军去而复归,说是奉静妃娘娘旨意请他去营帐一叙。
梅长苏怔了怔,然后缓缓点头。
静妃娘娘请靖王殿下与梅长苏前来一见,素来聪慧镇定的她见到容貌与昔日并无半分相似之处的梅长苏,心中顿时连连颤抖,不自觉地便露出了疼惜照料之意。靖王皱着眉看母妃大费周章地将闵州新茶换成祛寒的紫姜茶,然后一反常态地主动敬茶,偏巧母妃如同手抖一般打落茶杯,溅了苏先生衣袖。
静妃娘娘趁机挽起衣袖,然后却并未辨认出梅长苏手臂上的旧日之痕。
靖王原以为母妃劳累,想要劝她早些休息,却不想母妃又以切脉为由一探苏先生病体。
诊断过后,静妃神情动荡,双目含泪,她强忍着将靖王驱开,随后便忍不住痛痛快快哭了出来。梅长苏心知瞒她不过,便勉强笑着劝道:“静姨,您别哭了,我好着呢……”
静妃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庞,“火寒之毒乃是天下奇毒之首,就算你挫骨削皮拔出了毒,寿命亦会大减!身体孱弱畏寒怕冷,但凡一点儿伤风着凉便会引出余毒,胜似危在旦夕!小殊……你、你以前长得那么像你的父亲,可是他们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子,心都要疼死啊!”
林殊神色一痛,低声道:“就算容貌更换,也无法改变我是林家的儿子,我筹谋多年重回金陵城,为的就是洗清当年赤焰军的冤屈,替父亲母亲还有景禹讨还一个公道!”
静妃深深呼吸,然后抓紧他的手臂,急声道:“不,不!京城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办,静姨答应你,一定会让赤焰军沉冤昭雪!小殊,你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安心养病,安心养病!”
最后那两个“安心养病”她说得又急又快,声音也带着恳求,眼中泪光轻盈坠下砸在梅长苏的手上。
梅长苏盯着静姨的眼泪,缓缓摇头“不!静姨!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能后退,也无法后退!我一定要亲手还赤焰军一个公道,我也要亲手洗清父亲母亲和景禹的冤屈!静姨,您不能拦着我!”
静妃脸上满是纠葛挣扎,梅长苏握紧她的手,哀求道:“静姨,您会答应我的,对吗?”
她深深看着梅长苏的眼眸,仿佛透过那一片晶莹望见了多年前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梅石楠,静妃缓缓闭上眼,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春猎,注定了会有种种不太平。
梁帝离京,誉王趁机连同言皇后封锁金陵城,又伙同庆历军兵发猎场九安山。危急时刻,被秦般若美人计所困的童路拼死报讯,将消息传到梅长苏手中。一番筹谋布置之后,靖王领授虎符前去调兵,而蒙挚则率领禁军苦守猎宫三日,最终浴血奋战千钧一发之际,迎来了自卫陵千里赶来救驾的霓凰郡主,以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调兵遣将的靖王。
誉王谋反被擒的同时,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靖王已呈如日中天之势,再无任何一位皇子能够与他比肩相较。不过在回返金陵的途中,这位如日中天的靖王殿下并没有外人想得那般开心,反而终日眉头紧皱。
庆历军兵发九安山,梅长苏危急时刻拔剑布谋,一度让靖王想到了当年的小殊。甚至,这位麒麟才子苏先生还知道只有他与小殊才知道的九安山间小路。而后梅石楠、白毛野人、母妃的欲言又止,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察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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