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身体,却并未感到疼痛。
毛野颤抖着身体,缓缓睁开了眼,在那霎然明亮的视线里却看到了那个紫发的人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剑穿透了那个少年的身体,那柄剑上是刺眼的血红。
那个少年的鲜血,洒满了地面,在地板上留下可怖的殷红,触目惊心。
“信乃……”
不仅是毛野,就连男人的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男人握着剑的手在轻微地发颤。
“苍,我不会让你杀死毛野的。”信乃唤出了眼前男人的名字,即使身体被剑刺透,他的脸上也并未有着恐惧的神色,只是隐忍着痛苦,而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是坚定的执着,直直地看向苍。
“所以,你要为他挡剑吗?”苍脸上的浅笑终于完全隐了下去,那双眼里阴沉得似乎凝聚起了风暴般,似愤怒似痛苦似懊恼,他伸手缓缓拔出了剑,而信乃的身体也随之踉跄了一下。
“信乃!”毛野连忙扶住了信乃的身体,左手按住信乃胸口的伤,而温热涌出的鲜血立刻染红了毛野的手,毛野立刻慌乱地不知所措。
“这一剑,就当我欠毛野的。”信乃的视线仍然执着地注视着苍,身体剧烈的疼痛似乎在体内疯狂地撕扯着神经般,信乃硬是压抑着身体剧烈的疼痛和晕眩的脑子。
不仅欠了毛野,也欠了苍,还欠了其他许多人。
都是,他所珍视的,想要守护的人。
“既然这样,那么犬阪家欠的,是不是也应该还上?”苍蹙着眉,冰冷的视线却没有看向他要夺取性命的犬阪毛野,反而是注视着信乃。
信乃微抿着唇,并没有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伤口的鲜血还在溢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坚持不住,躯体内的力量像是开始疯狂地流逝般,就连视野里的景象也模糊得或明或暗。
“信乃!”
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站在走廊那头,呼吸急促,面色惨白,手里提着的一袋冰镇果汁都掉在了地上,冰冷的果汁在地板上肆意蔓延开来,却也掩盖不住那血腥的气味。
夏目贵志看着那衣襟上满是鲜血的信乃,吓得心神欲裂般,他的全身发冷,心跳似乎在此刻恐惧得骤然静止般,整个世界都无声无息地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死寂。
少年飞奔着向信乃跑去,连忙扶住了身体缓缓从毛野身上滑下的信乃,信乃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夏目的身上,当看到夏目惊慌失措的脸时,信乃觉得有些难受,却又有些安心。
“我没事。”信乃深吸着气,却觉得呼吸里也掺杂着血气和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拉了拉夏目的手,那双碧瞳非常认真地告诉着夏目,但这却也丝毫抚慰不了夏目。
才刚说完几个字,信乃的眼神有些涣散开来,呼吸却慢慢平复了下来,信乃微垂着眼惨白着脸,却像是困乏了一般,然后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晕了过去。
“把信乃给我。”苍看着晕过去的信乃开口说了。
夏目贵志又抱紧了怀里的信乃几分,没有说话。
“或者,我可以杀了你们之后,再带走信乃。”苍缓缓抬起那柄染血的剑对向了毛野和夏目。
毛野立刻站了起来,然后挡在了夏目和信乃的面前,“贵志,你快带着信乃离开!”
“你以为,你们两个人挡得住我?”苍冰冷而又轻蔑的神情淡淡看着毛野和夏目。
毛野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但这也已经没有办法的事了。他也许会因为恐惧和绝望而闭上眼等死,但却无法看着贵志和信乃在眼前发生危险,至少他可以拖延点时间,努力挣扎着就算砍手砍脚,也要拖住这个人。
“村雨。”夏目开口了,那声音很轻,僵持的毛野和苍都没有听到。
“村雨。”夏目声音抬高了些,低垂着眼看着信乃,继续唤着村雨的名字。
毛野和苍这次都听到了,毛野茫然地回头看向夏目,而苍却蹙眉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夏目继续唤着村雨的名字,从信乃的右手上缓缓浮现出了猩红的雾气般,从那血肉的皮肤上狰狞地凭空出现了一副骨架般的翅膀,伴随着嘶哑而尖锐的叫声,那乌黑的身影晃得出现在眼前,黑色光亮的羽翼,猩红的眼眸。
而瞬间,那乌鸦的身体变得巨大,展翅着落在了夏目和信乃的面前,张大嘴尖声叫着。那黑压压巨大的身体立刻给予人类惊人得似乎无法逃脱的恐惧,村雨微低着头居高临下,那血眸恐怖而又骇人地直直盯着苍,恍若下一秒要将这个人类血腥残忍的拆之入腹般。
“苍。”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却无法忽视,在苍惊诧的眼神里唤出了他的名字。
夏目贵志缓缓抬起了头。
“离开这里。”
少年脸色苍白,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眸子,冰冷一片。
☆、疼痛
“苍,离开这里。”
苍微眯着眼,看着那紧抱着昏迷的信乃的少年。
那个少年的神色冰冷,双眸里如同凝聚着风暴般的愠怒地直视着自己。而村雨以庞大的身躯躺在他们之前,猩红的双眼,狰狞的尖声,本该被人类所憎恶的传说中的妖怪,却听从了一个不起眼而孱弱少年的呼唤,以保护者的姿态与他对立。
苍终于开始正视起了这个一直陪伴在信乃的少年,他有听到信乃唤这个人——贵志。
然而,果然他这点力量还差远了,一点都不足够,完全无法与信乃相提并论。
接下来,该将目标锁定谁呢。
“我们,还会再见到的。”
苍伸手将染血的剑插回腰间的剑柄,单手将帽檐盖住了脸,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的视线扫过那体型庞大的村雨,神色紧张的毛野,面容冰冷的夏目,最后落在了昏迷不醒的信乃脸上。
视线收回,苍转身离开,身影晃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而村雨也紧接着回到了信乃的右臂。
毛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到苍离开一直提着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但就连此时他都能感觉到身体有些发软。如若不是信乃他们在这里的话,恐怕他早已命丧于那个男人的剑下了吧。
他看向了夏目,而夏目的神情丝毫没有一点放松,视线里满满的都只有脸色惨白的信乃一人。毛野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自己的双手,他的身上都浸染了艳红的鲜血,更不要说信乃的衣服上。
艳红一片,那是信乃的鲜血,渗透了自己的衣服,恐怖的血腥味源源不断地冲入鼻翼。
“信乃!”毛野瞪大了眼扑到了夏目和信乃跟前,他的心脏似乎在胸腔里疯狂的颤抖着,那样焦灼而又恐惧的心情蔓延全身。就算他并不是学医的人,但也知道这样刺入胸口的伤口是致命伤,再加上大量血液的流失是一定会……毛野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他甚至此刻,都无法感受到信乃的呼吸。
“送去医院!快,我们现在送信乃去医院!”毛野大声地吼了出来,眼眶通红,声线里也是第一次露出这样颤抖而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伸手想要横抱起信乃,他第一次恨自己居住的房子是在山腰上,离最近的医院都要好一会儿时间。虽然他自己平时不觉得,但是此时这时间耗费的可是信乃的生命啊!那个人来寻找要的是他的命,要死的人是他,怎么可以让信乃就这样失去性命!
“等一下。”夏目却反常地按住了毛野的手。
“为什么?”毛野发愣地抬起头看向夏目,那双眼看着像是快要哭了。
夏目微眯着眼,伸手将信乃身上的和服解开,那被鲜血浸透的和服上是浓重的血腥味,而那胸口也是一片血红,只是那伤口的位置却并没有鲜血再涌出。
反而,胸口的剑伤恍若露出了狰狞凸起的血脉般,在皮肤上正在自行地愈合着,那血脉透着一股暗红色完全覆盖住了那致命的伤口。夏目抱起了信乃,衣服从信乃的肩口滑落下来,而在背后那刺透的伤口上也是相同地正在愈合。
“这是怎么回事?”毛野这下子完全被震惊到了,他僵硬着抬起头询问地看向了夏目。
而夏目微抿了抿嘴,蹙眉并没有说话,像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是不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毛野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不管在信乃身上发生多震惊的事情都无所谓,他只希望信乃能安然无恙就好。
“我想,并不会有事。”虽然夏目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个少年脸上的神色依旧显得担忧紧张。
“我知道城里有假和我们家比较熟的私人诊所,我去把医生找来!”毛野听到夏目这么说着,焦灼的心情有些平缓下来,他相信夏目的话,信乃不会死就好。但信乃体质特殊他也是看到了,就算带去了正规的医院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但心里不管怎样都放心不了,还是得找个医生过来帮信乃看一下。
才刚说完,毛野就站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后飞快地冲了出去。
在毛野走后,夏目贵志便将信乃抱回了房间,将身上的血衣脱了下来,夏目看着信乃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用肉眼便可以清晰可见那致命伤的皮肤正在变得平滑,那伤口也消失不见,若不是刚才亲眼见到那剑刺入信乃胸口的那一幕的话,就像是并未受伤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