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中间方嘛两不靠。”见我瞪他,他立刻出歪点子说:“要不送局里,看守所肯定还有地方。”
男人就不用管清白了是吧。把一个昏迷的人送看守所,亏你想得出来,就这长相,明天还得送他去医院。我发动车子,想了想,出了医院大门没一路南行,而是往西一拐奔X区方向而去。
胖子被我搞的一愣:“送你家?少侠,这小哥胖爷怎么看都不像田螺姑娘,你知他什么身份——”
“不是。”我懒得搭理他,熟门熟路的拐到了我住的小区。
俗话说得好,每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学城旁边,总会有很多便宜,当然设备简陋的日租房或是小旅馆。至于为什么,请先去上大学。
我那房子正好紧邻重点大学Z大一个校区,小区里多数门市房都改成了小旅馆。
说巧不巧,我有个发小叫老痒,说话一着急就磕巴,耽误了他在就业大潮里的拼杀。三年前和他一位远房老表一起,包了我那小区的三层门市房,一楼是网吧,二三楼开了个不小的二流小旅店,经营点正当不正当的项目。
因为和我的交情,他算是我干治安培养起的第一批耳目,时不时给我们送点“最近总有哪个KTV的女士过去啊”这类的情报,对他们私底下的营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快十月了游客也少,没有放假也没学生,我们的到来得到老痒极其热情的欢迎。给老痒说清了情况后,让他给我们安排了最深处的一间房。
我把那小哥打横抱进去时,老痒还在我身后喊“老交情,打八折!”害得我直想把人砸他身上,心说老交情就给打八折,KTV女士你还给免单呢!
把人安顿好,胖子摸着有点冒芽的下巴,推理道:“我感觉像是谁家离家出走的大少爷,被劫财了。咱要把人送回去,没准能赚一笔。”
“大少爷有这身材的吗?”虽说这也是之前我的推断之一,但我还是下意识反驳道。你没和他交手,要知道我当时可是完全挣扎不动啊。“这样的体格能被劫财吗,那得叫散财。”
“Out了吧,现在女孩子就喜欢这个范儿,非要什么八块腹肌。”胖子拍拍他那孕妇肚,教育我道:“胖爷就一块,照样把他们干趴下。”
“是靠体重压趴下吧。”我回了一句,想起之前看他眼熟的事情,心念一动。
他头微微侧着躺在枕头上,刘海歪到了一遍,我伸手把刘海拨正,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再把刘海拨走露出脑门来,反而又不像了。想起小护士的无心之语,我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该不会真是通缉犯吧。
把猜想和胖子一说,胖子立刻像我一样摆弄起刘海。我见他鼻子快贴到那小哥脸上了,心里觉得很别扭,可能是美女与野兽的即视感作祟。
“按说你看过的照片我都看过,可是我怎么就完全没印象。”仔细观察半晌后,胖子宣布认输。
我掩饰好自己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随口问他:“你没有脸盲症吧?”
“盲个屁嘞!NBA的非洲男星,随便哪一个,我不看队服光看脸都能分清楚,比你强!”
“少来,那算什么!”我不忿,“有本事你去认认韩剧的妹子,女一女二女三不靠服装分!”
胖子闻言再不管眼不眼熟的问题,转头惊悚地看着我,“你还看——!”
“这是一种训练!”我压低了声音吼回去。
胖子怀疑地盯着我好久,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终于我靠眼睛大获胜,胖子转移了话题,道“客观地说,要是有这长相的通缉犯,先不说那帮小女警会不会吵吵上天,单说通缉令一下,人民群众的力量早被发动起来了。”
这倒也是。我点头表示认可。
“再有,”胖子继续道:“你看他眼熟,也没准是和哪个明星撞脸,对于你这种看韩剧的——”
“都说了只是个训练!”我开始后悔跟他较这个劲,落下了口实不说,明天绝对传遍警队。
“啧啧,看胖爷祭出终极杀器!”胖子拿出手机,对准那小哥正脸照了一张照片。
“你干嘛?”我不解。
“拿回去问问她们啊,万一真是通缉犯呢?咱俩还立了一功。哎,你说要不要把他铐起来?万一明天跑了呢?”
“那可就是非法拘禁了啊,”我阻止了他,也拿手机拍了一张。
“你又干嘛!”胖子像触了电一样抢我手机,“我拍张就得了呗,你别跟我一块找小女警去,抢胖爷的戏!”
“留纪念,万一是明星呢!”我没理他犯神经,收好手机后,从柜子里找被子给那小哥盖上,没忍住还是瞟了一眼,嗯,腿也很长。
第九章 案情分析(1)
一天折腾下来都快凌晨三点了,我累得连再往里走两栋楼都不想动,就跟胖子俩人要了个标间,好说歹说让老痒给打了对折,凑合着住了一晚。
说好八点准时开案情分析会,七点不到,局办公室的电话就打在我俩的手机上,倒省了闹钟了。
出门前,趁胖子到附近银行取钱时,我还去那小哥的房间逛了一圈。
一晚上过去,那人被我俩拨乱的发型都没变,想是没有清醒。我用房间里的电话打到二楼楼梯口那个大概可以被称作是前台的物件上,让老痒送进来个体温计,看表计时的时候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
昨天一直光线不好,再加上胖子的在场,让我不敢做出任何显示我过于在意的举动。那家伙别看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眼睛比谁都贼,听说三年前他在分局抓赌时,有个人把赌资藏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愣被他一眼给揪了出来。
不过,也不排除他只看钱眼贼的可能性,毕竟我们每次集资聚会“抓白吃”的时候,他从来都能准确地把面值最高的那一张避过去。
那小哥眼睛没睁开的时候,昨晚带给我的诡异熟悉感就减弱了。自然发色在晨起的阳光下反着光,我可能是还没睡醒,微微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转开眼。
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表现个人爱好的饰品,意味着丧失了很多对于男人可细究的细节,包括手表与皮带。
我翻了一下他的手,手掌边缘与指腹有薄茧,指关节明显,因为发生过打斗,所以有些细碎的伤痕,再加上身上很软,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说明关节灵活,极有可能肌肉并不是架子。
右手两指有点长,比左手微长出将近半个指节,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造成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畸形在生活上很不方便。两只手上茧子很均衡,也许不是单纯的左撇子,两只手都很擅长。
时间差不多了,胖子打手机晃了我一下,该是取钱回来了。我见温度正常,就抬腿要走,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了我的手机号,然后从身上翻出几张零钱,随便凑了个整数用纸包了,揣到他兜里。
出门的时候,老痒非要拽住我偷摸说话,“老、老吴,最近来的人、人里,好像嗨得又多了。”
我听出他的意思,是指那些小酒吧KTV里又开始有不干不净卖药的了,就告诉他帮我盯着点,看看都是哪家店来的,回头我们严打的时候好重点关注。
“那、那不成,万一我的常、常客都被你打了,他们一看这规律,就、就不来了,我还怎、怎、怎么开旅馆?”老痒一着急,结巴得更厉害了。
“你这旅馆常客要都是这种人,早晚完蛋,赶紧改革创新营业模式,跟上时代潮流。”我回了他一句,顺便嘱咐他帮我注意点,中午无论三楼那小哥醒没醒,都给我来个电话。要是他要走,也立刻给我打电话,但人不用拦,走就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胖子吵吵着“主公,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不要托孤了,还是找口井摔了吧!”把我拽下楼去。
副驾驶上扔了两份早报,应该是胖子顺便带回来的。我翻了翻头版和社会版,并没有刊登鸭脖来我市并犯下案子的新闻,看来市委宣传部应急处理不错,但这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
我们与他们的工作正相反,他们负责往下压事情,我们负责往出翻事情。但出发点倒是共同的,我们要在他们控制不住之前,努力找到真相,然后把社会巨大的愤怒与报复心态,控制在那么少数几个正确的对象上,而不是眼睁睁看着社会转火政府却无能为力。
***
专案组占用了刑警队的第二会议室作为临时中心,我们早上推门进去的时候,昨天核心的几个人已经在长桌周围落座,看样子休息得都不好。身边的小花撑着头,快要睡着了,笔在本子上画出几道没什么意义的线条,身上的风油精气味很刺鼻。
八点钟汪局准时过来提点了几句,无非是鼓舞士气、放开干的那几句话。但由于他只是协调督办,不在专案组名单内,说了几句就走了。
“汪汪叫一出场,一点干正事的氛围都没有,”从刑侦一路干起来的胖子,对这种机关调用的人十分看不上,只是他给汪局起的绰号太过标新立异,一般也就他自己私下叫叫。
“行啦,他就叫几声,又没咬你,别不依不饶的。”三叔随口答了句话,随机安排道:“来,小解先说一下昨天那人,然后潘子再说你的,好有个综合的印象。大家有问题随时发言,务必把侦查的思路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