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法医报告要等并案后,确定案件归属,才能出具,但根据报案人提供信息及尸体上温热,可以认为死亡时间在八点三十分到九点之间。”
“另外,根据现场询问,同时,该岗位共配有两名夜班保安,但其中一人因家中父亲生病,夜晚需陪床,已经请假十一天,暂不在岗,经查此情况属实。
“当时在场的还有两名午班值班同事,两人互相为证,无第三方证据。学校因经费紧张,只有大门口摄像头开启,摄像资料正在调取。进一步询问正在进行中,其他社会关系也在调查中。
“现场暂未发现财务丢失,进一步勘查也在进行中。目前得到信息就是这些。”小花冲领导方向点了点头,得三叔御批后才落座。
三叔拿着笔敲了敲桌子,道:“大家也听到了,也能联想到了,这种手法,很有特点。虽然还没得到法医鉴定证实,但汪局和我一致同意,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应该就是今年四省连环凶案的凶手做下的。”
潘子接过话头说,“刚才我们已经与四省市联系了,但对方负责人不在,具体案情需要明天早上才能传真过来。甚至有些还需要我们出差去调取。”他看了一眼汪局,继续说道:“不知道会不会有统一的指挥部,五个省,有点麻烦啊。”
潘子这话明白了是在激汪局,之前统一指挥部在四川,结果格尔木案子一出,指挥权又乱了。不过案子犯在这里,就让我的雪山说破灭了,真可惜。不过杭州这里确实都是小丘陵,平均也就刚刚我跑上去的那座山的高度——集中注意集中注意!
我把头脑里泛起的影像压下去,把注意力集中到开会上来。现在该谁说话了?都到汪局总结了吗?
“好,我说两句,”汪局合上笔记本,其实他也没怎么动笔,有三叔在他一直很放心。“这案子,虽说还没有实据,但我想大家也能想到,涉及到一起省级的,甚至说是国家级的连环谋杀案。交接的相关手续,我们已经在办,刚刚大潘提到的,统一指挥部,我们也已经报知省厅,具体省厅会联系公安部。”
他顿了下,继续道:“说这些呢,是想告诉大家,主动权肯定在我们手里,大家不用缩手缩脚的,放开了去干!”
“今天在这里的都闲着呢吧?”趁着汪局把气氛调动起来,三叔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现在安排一下,注意听!”
“小解,B区你原来呆过,比较熟,案子也是你们第一手接的。今晚你们组就辛苦点,至少把现场初步结果得出来,然后通宵看一下大门监控,就一个,也不多。有可疑情况我们再找交警调路况。”小花用笔帽捋着刘海,点头表示了解。
“潘子,你们组手头那个出租车抢劫案先放放,让小六接着。”六姐点头,“你继续去要那四个省的被害者信息,和他们联系,不仅是案情,他们所有的分析也都要过来,尽快分析相同点。”
“明白!”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潘子一嗓子我们都清醒了。
“胖子你们组也并到小解一起,”组长被点名,我也抬头看了眼三叔,“今天没你们组事儿,先休整,记住啊手机保持开机,明早八点过来接班!”
胖子用一个压制住的哈欠回答了他。
“老吴你看看,要是人手不够就说,我给你们活动。其它部门最近没有重大行动,一切以你们优先。
三叔摆手打哈哈,“我们人手还够用。自己人也顺手,先临时调动一下,不够了肯定找你救急。”
“对了三爷……”大奎谨小慎微地一声呼唤,打断了两只老狐狸的假惺惺。
“别爷爷爷的叫了,好好地刑警队搞得跟黑社会似的!”三叔本来很享受这样的称呼,但大概是领导在场,显得太不正经,就一声骂了回去。
“是!”被吼了的大奎一惊,顿时结巴起来:“那三、三三——”
那大奎三了半天也没下文,要不是三婶还没谱,我都以为他把三叔给三了。
“爷!算了——”三叔也无语了,亲自给他补上后放轻了语气问,“啥事!”
“那我是还跟着潘子哥,还是去跟六姐——”
“跟着大潘吧,你们人手紧。”六姐忍着笑说道,可能不仅是客气,也可能是嫌弃。
哦,大奎看着潘子憨厚地一笑,我们也看着他笑。
这大奎别看块头大、力气大、上街也敢打,就是一对上领导,胆子就缩水了。我觉得这表明了大自然造物的一种平衡——像他那么大块头的必须胆小一些,才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像我这样的,就算胆子撑破了天,哼哼,也得给我配□□才行。
见我们不再有问题,汪局最终发言道:“按照凶手在之前展示出的一贯行事特征,极有可能在我们辖区只犯案一次。但是,我们要让他终结在这里!”
“是!”
“行了,散了散了,该干活儿干活儿,该睡觉睡觉,赶紧赶紧,行动起来!”散了会,三叔像赶鸭子一样轰我们出门。
“你还回家?别走了,”在办公室里,小花堵着我拿走了风油精,一边小心地抹着脑门,一边掏出串钥匙搁我眼前晃,建议道:“作为报酬,要不你去我宿舍将就一晚?”
“算了吧,”我把他的手推回去,严肃道:“我对粉色过敏,一过敏就掉头发,然后你床上就一层的——”
小花用我撞开办公室的双开木门,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第七章 心血来潮
往楼下走的时候都快将近十二点了,整个楼空荡荡,除了值班室和指挥中心都黑着灯。到楼下呼啦啦一帮人分道扬镳。
加入“928李四地暨四省市连环杀人专案组”的碰巧大部分都是单身,我和胖子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目送一帮大老爷们勾肩搭背地往宿舍走。
说实话,很奇怪,我一直都住不习惯集体宿舍,大学时候就很讨厌一群老爷们呼来喝去的,到了警队里就更觉得烦,可我又不觉得自己内向好静,平时也喜欢跟胖子他们出去。
我们家还算富裕,拜我那专搞经济案的二叔所赐,很是有点钱。所以,自从调到区里后,家里觉得该成家了,也不管是不是穿着礼服现找,直接就在旁边买了套二手的二居室。
可没想到的是,三叔这个刺儿头也有混出来的一天。再往市里一调动,买好的房子倒显得有些远了。但房价近几年又往回落,再换肯定不合适,就只能我自己找辙。
刚调过来的时候,和谁都不熟,分宿舍时特意去找小花这个唯一的亲人,睡了一段时间的上下铺。回想起来那真是可歌可叹的难忘岁月——除了统一发放的床单被罩外,什么水壶水杯牙缸牙刷毛巾盆栽的花盆外加四个手机笔记本电脑各式充电器都是粉色的,以至于每次一觉醒来,我都以为自己半夜梦游误入了楼上女子宿舍,还抢了人小女警的铺位。
所以现在再也不敢住宿舍了,只要是正点上下班,多远也跑回去。有紧急情况的时候,比如今天,就跟着去胖子那小两居出租屋里凑合。
大奎也是各回各家队伍里的一员,跟我们一路,只不过他要去赶地铁。跟上级联络用不着他,而且人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女儿。记得他刚借调的时候抱过来过一回,好家伙,背地里说说,真不像亲生的啊。就凭借这么一个闺女,愣是直接打开了大奎在队伍里的人脉,一下子多了满警队的备用女婿。
等同路的人散光了,我开始要挟胖子分享资源。
胖子也不含糊,拿出手机一边找通讯录一边介绍情况。“我跟你说小天真,这回你可真心赚大发了,三个都是Z大的高材生啊啧啧,今年大四,可以下手!那里有个叫云彩的,是个瑶族妹子,你看那皮肤啧啧,可别跟我抢,警告过你了。”
“别介,说得好像我不抢就准落你手似的,这要是失了手,还不把黑锅栽我头上!”我心里好笑,心说就说一定会流口水吧。心里想着,也掏出手机看自己的记录,只见那个高个女孩存下的名字是秦海婷。
“那不能,老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看护,说好了,黑锅我背,送死你去!”胖子又翻出一个人,“还有个叫霍秀秀,是北京来的,看打扮挺有钱的,不过这个你要你拿去,我可伺候不起。”
我从胖子的手机里拷过来两个号码,随口应道:“北京生源地,能考到咱们这儿上大学?”
“听说她有个姑在这儿,北京亲戚不多,就过来了。”
得,就那么会功夫这都问出来了。看出来了吧,那点办案能力都用到这儿了。
“这几个姑娘都刚升大四,一个寝的,对咱们警察相当感兴趣。”胖子还有点意犹未尽,分析道“你看看,马上毕业,这时候你多联系一下,毕业时帮忙把人工作一搞定,你自己也就搞定了。”
“搞定?你才被解决了呢。”虽说二十八了,但结婚、找对象这种事情却从没进入过我的议程,可能跟我的工作环境也有关。每次过节家里人问下来,我都有无数的例子顶回去,比如解小花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