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组拆组!”胖子一改昨天的挽留之情,没等三叔发话,就先摆手嫌弃我。“哎你不是那个谁?来咱俩一组吧!”他看到的人是当时去滨江接待我们的马日拉,没想到他也编进了专案组。
三叔看了看他,竟也同意了。“你们认识?那也成,正好侦查方向也一致。另外,滨江分局的黄严,你们不用跑现场,任务轻,就叫你们的人分一部分跟着解副支。然后,江干分局的那个,王萌萌?叫啥来着——”
我心说这人名听着耳熟,就见一个圆脸个不高的小子站起来答道:“王盟。”
“对就你,你们分局的人跟着吴邪先。”三叔转脸看着我,嘱咐道:“之前你们组精英太多,有点浪费,这么混搭一下,可要发挥更大战斗力才行!”
我回了句明白。因为坐得比较远,我只得冲王盟招了下手,他也向我点个头,俩人就算打了招呼。
虽说之前不是一个分局,这个王盟我倒有印象。在没有案子的日子里,他能在电脑前坐一天,也不上网不聊天不看新闻,一天下来光扫雷,连俄罗斯方块都不碰一下。
这是一种精神。我心道幸好现在是和平时期,要是赶上开战需要淌雷的时候,自然会让这种有经验的人走在最前面。
如此忙忙乱乱安排了一圈,各自坐下,三叔又作了具体的侦查方向安排。
照比上一起案子,原专案组里的人的基本职务大部分没有变化——小花依例负责新现场周围来往车辆和人员方面的排查;胖子留下来带领滨江的人,专门对付上个案子已经出现的突破口;潘子依旧负责对外省的联络,等外省人员过来后,他应该会继续居中协调,只不过是在市局和两个分局之间了;单我人品值最近比较可怜,被派去接手新案子。
然后几个小组又分别开会,一上午就这么消磨在会议里了,让人不禁想起来那个“我局近日特意以消除文山会海为主题开了一个会”的笑话。
好在我之前在分局有带过案子的经验,不然乍一委以重任,必然要慌了手脚。我安排着几个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带着组里几人再次去了趟现场,给他们从头捋顺下案情。回来时听说王盟的搭档正好没编进组里,我们俩就临时搭了组。
晚饭前,王盟他们去安排专案组集体住宿的旅馆,我一个人抽空跑了趟技侦,问了下痕检的老毛有没有新的采样出来,可惜没有结果。听说他们快用石灰粉把整个单元都拓下来了,还在那里幸灾乐祸了一阵。
回到家里,两个人还是不尴不尬的相处模式。搞得我有时候也为自己的猜疑好笑,心想这闷油瓶要真是凶手,像他这样这么随意地住进一个警察家里,也是够心大的,能和胖子有一拼。
但是,同时我也注意到,他似乎会下意识地除去自己用过的东西上的痕迹,比如洗漱的玻璃杯什么的用后都会擦净。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是刻意去做的,好像只是不知为何养成的习惯,像是强迫症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某种训练的结果。
只不过,无论多么小心,毕竟不可能完全去除生活痕迹,而且这一点,我猜他也知道,所以,这也大概是他没有刻意地去做的缘故吧。我暗想,要是以后真有机会见识他的资料,第一件事便是要好好看看他的星座。
第四十章
因为此案案发时,当地派出所出警后,判断案情重大,第一时间就把案件越级转到了市局专案组,没有经过分局的手,因此王盟他们对案情也不是非常了解。我用了两天时间,带着王盟他们的分局的人把现场过了一遍,又找时间开了几次会,意在摸透专案组对之前的几起案子的分析和侦查思路。
与此同时,我们也调查了被害人当地的社会关系。但是蹊跷的是,同前面几个人一样,被害人的老底也不在本市,看来等潘子回来又有他忙的了。
根据这边的人事关系档案记载,被害人解连环今年43岁,原籍湖南长沙,高中文化,之前曾于岳麓一玻璃厂工作,也是95年“以工代干”时招进来的,98年时凭借自身能力考入特警体系。04年退出特警队伍后,他在长沙时一直负责的是治安巡防方面,调入本市前,最高曾任长沙市岳麓分局治安管理大队副大队长。
调入杭州也就三两年的光景,社会关系还比较单纯。据我们了解,是因为他的搭档的缘故。可惜了原来的职位,因为跨了省,又是省会城市,因此只能进分局公安交通管理,也就是交警大队,去年刚刚升任分局巡特警大队大队长。
关于不在场证明的调查已经展开。当时进行戒严的队员已经交叉讯问过,由于是两两搭档,可以互为证明。解连环借故离开时,搭档也在其他队员的视线中,因此可以认为凶手不在当日出任务的队员中。
当日到场的村民却十分杂乱,虽然案发后进行排查时,互相都可以辨认,并无外人,但毕竟当时凶手可能已经离开,因此这条线索价值不大;况且上访的组织者也承认,当日村民聚集时情绪都比较高涨,也没去关注有没有非本村人士混入其中,被凶手趁机钻空子的可能性极大。
关于他的家庭情况,父母在湖南,这两天就过来。离异,无子女,原配现在还在湖南,离婚协议记录二人分居已经有□□年了,早已再婚并且育有一子。我们已经委托长沙方面调查他的前妻的家庭现状,等潘子回来大概也就能拿到结果了。
两天里之前四个省市的案件负责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第一个到的是第二起案件——陕西凉爽案件——负责人,叫做王宪初。他来的时候,我和王盟正在村子里取证,没能碰上。只是后来晚上开会时听胖子讲起,说这人大概四十开外,为人十分严肃,不爱言谈。当时专案组留守的同志们只好客套几句,就安排他去下榻的宾馆了。
第二个到的是第三起案件——四川都江堰庞二贵案件——负责人,叫金万堂。也是四十左右,镶了颗金牙,一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用春晚流行语来说,就是“整个一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好在和四川专案组合作过的张教授也来了,人比当年来我和小花的学校作报告时发福许多,脸上和头顶都油光发亮的,想来夜里出门十分节能,跟着他也能有安全感。
张秃教授被我们全组上下寄予厚望,因为他要根据专案组现已掌握的情况,分析凶手的动机、行为、目的,进而推测出凶手的心理特点和相关属性,以便警方缩小排查范围。否则,一切没有行动提纲的侦查活动,都只能是无的放矢。
因此专案组上下都对他十分热情,老头也不见外,天天笑嘻嘻地往局里跑,大小发现都要问一问,在宾馆根本呆不住。
第三个到的是第一起案件——吉林长白山叶成案件——负责人,是个鲜族人,让我们叫他顺子。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姓刘,顺子叫他老刘头,上了点年纪,应该已经退休了,说叶成家里人都没了,他是叶成现在的邻居,叶成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次突然出了事,就赶紧跟这负责警官过来看看,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的。
最后到达的是定主卓玛案件的负责人,叫杨扬,让人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父母的姓氏。他人挺健谈,自我介绍时开玩笑说可以叫他“二杨”,听口音有点苏北味儿。和顺子一样,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带来了卓玛的儿子扎西,也算是半个现场感知人。据说案发时,扎西就在菜市场隔一条街的地方看人下棋,等着母亲回家,谁知竟再也没有等到。
杨扬到的当天下午,潘子回来了。这下人都来齐了,三叔就通知我们到外客下榻的宾馆集合,专案组在那边包了一个会议室,组织内部人员召开一个大型的情况通气会议。
傍晚的时候我带着王盟过去,到了一看,除了外省的几位负责人和张教授,省厅还给我们安排了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另一个研究员,叫做林其中,是附近大学的讲师。
这人三十多岁,人长得挺黑,身量也挺高,看上去文质彬彬,就是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和大家一起组团去旅游,半道上别人上厕所他不去,别人不去的时候他喊停车的那种人。
这个人光看气场就和我们十分不对付,好在时时有张教授救场。我和小花因为大学时听过他的报告,见张教授进来,就跟他打招呼,主动邀请他过来坐。
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连汪局都在门口和人说上了话,可三叔作为会议的负责人却迟到了,见周围没什么长官,我们也没什么顾忌,三人唠开了。
老头子很是热情,拉着我俩就不撒手,絮絮叨叨道:“我还记着那,你们这个案子啊——”他拍拍脑袋,“男哒!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七十到八十公斤,二十五到三十岁,要么单身要么离异,反正是独居无子女。智商高,反侦查能力强,冷静,严谨,外形为中短发,整洁,不蓄胡须。对不对?”
见他一脸夸耀的看着我们,我和小花只能面面相觑,没想到老头记性这么好,竟然还记得当时的画像结果。随即我想起来三天前在家中玄关,因为怀疑闷油瓶的缘故,特意回忆了一下他的画像,结果却回忆不全,真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