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老吴——哈哈果然厉害!”老痒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允诺道:“我这小旅馆永远对你们开放!再来我给你们打七八折!”
我可没空和他一起高兴,心说这闷油瓶子莫不是有毛病?逃开监控有什么用?以为屋子里没有你的指纹还是医院没有你的血样?除非你能肯定自己之前没有出现在公安系统各类人员的资料库里,不然随便一查就底透了。
身边的胖子反应也比较冷淡,像是有人给他上了发条一样,看看窗户又看监视器,再看窗户再看监视器。我本不想注意他,奈何他目标太大,晃来晃去的好像谁在窗户上栓了个榴莲,就问他怎么了。
胖子啧啧两声道:“卧槽,这小哥脑子里有探测器!”
一开始我并没有理解他要表达什么,就听老痒道:“对啊,他怎么就正好在这里跳下去?”
他这话一出,我也有点搞不清楚了,就顺着胖子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哥走到这里,头上‘biu’一声竖起根头发——‘警报,前方有监控’——然后他立刻就拉开窗子跳下去了?”
胖子简直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我,道“你能不能不要像你的长相一样天真?你那短暂的人生中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些职业经过培训可以躲开监控吗?”
他讳莫如深地在我耳边道:“据说花爷就有这本事。”
我心道听说的能当真吗?我还听说过如来神掌呢。要是路上随便捡了个人就有传说中这么的逆天技能,老天爷怎么不让我在垃圾堆旁捡个人形电脑呢?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胖子还在感叹这技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才能的人比你还努力——”
对,外加还长得好呢。我在心里给他补刀。
有些事情确实没地方说理去。家长们天天被宣传,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这起跑线归根结底在哪里呢,还不是在投胎上?
***
回程的路上,就听胖子接到回报,说我们组有了好消息。
回了办公室才知道,经过我们和电信部门的反复验证,总算把8月30日到9月3日这一阶段无主的通话记录,都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排除掉那些会议通知、订购文具、催快递、闲话家常、请客吃饭之类的明确了播出人的电话,只有三个电话目前没有人认领,正巧的是,都是长途,却不是我们预想中的青海,而是三个打往湖北的长途。
而且,还有更惊悚的事情隐藏其中,那就是,除去其中打给带着湖北省区号的114的一则电话,另外两个电话中,时间上比较靠前的那个手机号码是空号,而时间上比较靠后的那个固定电话,更是隶属于一个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
“你说什么?”三叔眼睛瞪得比身后生肖挂历上的奔马眼睛都大,“有个电话打给、打给了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局?”
“对,”我把用红笔圈出的记录给他看,“时间顺序上,三个号码中第一个播出是手机号,播出时间是9月2日下午3:34,归属地湖北,没有接通,经查是空号;第二个是114,播出时间为当日下午3:40,这个可以联系湖北查录音记录;最后一个是武汉市公安局□□接待办公室的电话,播出时间为3:42,通话时长1分48秒,时间不长,我们尝试联系了他们,但办公室的接线员已经不记得这个电话了。”
“总之,我们初步推测,如果确定都是被害人所为的话,联系之前的那个空号可以猜测,此人是问了谁的电话。”胖子接着我的话道:“而且那个空号,很大可能上,还属于一个警察。”
“但这三个电话打完后,没有再往出打的记录?”小花紧跟着问了一句。
“3日当天就没有了,其余日子的,还要慢慢查。”我不敢完全下定论,回道:“你懂的,量太大了。”
“这三个电话间隔很短,要是之后没有立刻往出打,那就是没问出来。”胖子倒是肯定。
“等等,湖北——有可能!”插话的是潘子,他一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激动道:“第四位死者的丈夫,不就是湖北人吗?”
他这一说我们也想起来了,顿时屋里响起了小小的欢呼声。
唯有小花还是平静得不为所动,追问道:“她丈夫是警察来着吗?”
“呃,不是。”潘子有点丧气,翻着资料说:“是新乡市水产局一个普通公务员,病逝的时候才混到副科级。”
“先不管警察的事,知道他们可能在湖北有交点就行了!”三叔拍拍手,也有点激动,“你们联系下湖北114,看能不能调出录音记录,让他的几个同事听听,要是能把这条线索坐实,潘子你就去湖北一趟!”
随后三叔转而对我和胖子道:“那个空号还有可能查出来是谁吗?”
“已经联系湖北移动公司查了。”我回道:“但是他们当时就回话说有困难,因为第一是这个号码废弃时间过久,一般公司超过半年就会清除之前的用户记录;第二是全网实名制是今年九月份才开始的,之前很多电话卡都是非实名的,有可能查出来也用处不大。当然了,他们答应有消息立刻给我们回电话。”
三叔点头表示满意。散会时我听小花嗤笑道:“要是真受到了恐吓,这报案跑得可够远的。”
第二十二章
两天后,湖北114查询服务台把我们所需要的录音记录传了过来。在碰头会上功放了一遍后,大家才觉得前途渺茫。
原来,想要通过听录音来确定是否本人说话的方式,坐实线索谈何容易?要是新式的录音笔可能效果还好一些,毕竟也属于可登堂的证物;但是有线电话这个设备就有些困难了。
上过高中的同学都知道,有线电话的原理和老式磁带有相似之处——先用声波引起话筒内石墨粒振动,记录成电信号,然后将电信号沿电话线传输,然后到另一端再用听筒还原成声音信号。但是这种方式的弊端在于,只能保证声音传播的振幅和频率,却无法百分百还原音色,因此电话里的声音在我们听起来总有那么些失真。
哪怕退而求其次,就心理学来讲,有时候我们一听就知道是哪位熟人在讲话,并非单单依靠我们大脑的声音记忆功能记住了他的声调和音色,同时也借助我们的语言系统记录了他说话的语气和风格,也就是文学上常用的一个词,叫口吻。
而这个打电话的人仅说了一句:“能麻烦您查一下湖北武汉市公安局的电话吗?”还是特别有礼貌、公事公办的口吻,任谁也听不出来平时说话的语气。
抱着一丝希望,我们还是再次打扰了被害人的同事。不出我们所料,播放几遍后,他们只能说很像,却不能下断语。
不过好在因为被害人本身是外地人,口音与身边其他人不同,稍显特殊,让他们有七成的把握肯定这是被害人所打。但当我们追问是不是湖北方言时,由于几个保安都没有去过湖北,也鲜少见世面,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的口音。
潘子去湖北的事情就这么放下了,去其他四个命案出现省的行程也没有提上日程。这几日我们私自揣摩上意,上头好像并不看重这个案子,除了汪局几次过来看进度之外,也没有哪个头头对我们的进展缓慢表示过气愤。
对此胖子倒看得很开,当潘子着急找三叔反映的时候,还假模假式地安慰他,道:“这个时候大人物哪有空管谋杀案?中央巡视组刚走,四中全会又要开,他们自己还保不齐呢。整个中国官场的震荡,就像是一场大型的萝卜蹲游戏——湖北震,湖北震,湖北震完湖南震!”
我心道没看到官场震,你身上那几个救生圈的波涛起伏,我们可看真切的。
***
十一小长假结束快一周的时候,证据没找上门,房东倒找上来了,无意中带来了新线索。
那天我和胖子俩人正好去余杭接手新案子,是一个需要和金华市协作的电信诈骗案,回来拿着卷宗进门时,正碰上这位讲着一口绍兴味的上海话,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大婶,带着几个姐妹战友,堵在了我们队门口。
我一向对这个年纪的妇女有些发怵,这份恐惧可能来自我父母的相处模式。但一时办公室内无人接待,胖子也不会管这闲事,径直就进屋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问她有什么事情。
没想到大婶根本看不上我等小警员,只是斜眼打量了我的肩章,便说道:“我不和你说话,叫你们领导出来讲话喽。”
我一时语塞,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她可能不是在看我的警衔,而是以她的身高,为了避免仰视我,目光只能扫到这个位置。就见三叔和潘子从小办公室里出来,过来给我解围道:“有案子去忙案子,别在这呆着了”
三叔把人迎在走廊里,我站在木门后偷听未果,回座位的时候,刚给□□接待处报完信儿的潘子也跟了过来,正好能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心。我就拉住他问道:“这谁啊?”
“李四地的房东,”他冲门外撇撇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胖子在一旁奇道:“之前咱们联系的不是个男的吗?合着那是二房东,这是原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