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陆小凤笑道,像在安慰他般,抚开水面的波纹,伸手又将朱翊钧按回水里去。
陆小凤说得轻描淡写,眼里冷凛的回头,看得人心下不由得一颤。
一阵接着一阵羽箭划破水流,激起浪花,朱翊钧哪怕偶尔抬头,短促几息,仍觉压力大而无当,不做停歇,加快速度,迅速的向前游去,久到他胳膊酸软,身后的大船已经变成黑色一点。
黑夜里已不闻轻微地颤动,迎着月光,不远处透着隐约的火光,还能看得清是艘船,朱翊钧轻笑了起来,推了推紧贴着自己的人,却发现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当下脸色一变,颤声道:“你怎么了?陆小凤,快说话。”
朱翊钧见他不回话,心下一慌,喉咙微微有些发紧,下意识地伸手朝他后背摸去,却被死死按住,沙哑着声音,在朱翊钧耳畔道:“我没事……”
朱翊钧感觉到陆小凤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的肩背插着两支利箭,并没有射中要害,手中腥臭黏腻的感触,虽然看不清,但仍感觉他流了不少血。
朱翊钧身子一颤,怎么都不敢回头看一眼,拳头无力的紧了又松,极力想呼出肺内空气,却只觉得心底酸涩难耐的心底一揪一揪的难受。
他背对着陆小凤,再控制不住,眼里不断有水贴着脸颊滑落到湖水中,片刻竟会无声的抽咽了起来。
黑暗里有太多的恐惧,极易触发人脆弱的神经,放大情感的依赖和重视,此刻看到的光亮,便是心里的希望。
朱翊钧抱着陆小凤的胳膊,轻声呢喃:“陆小凤……”
陆小凤叹了口气,稍低下头,背上一阵刺痛感传来,抬手抚着朱翊钧的脸,擦着冒出的泪水:“真的没事,我刚刚避开了要害,伤口也已经止住了血。你看,前面就到了,上船再包扎下明天就好了。”
在他心底,陆小凤的命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朱翊钧拼命的克制着自己,浑身发抖,这一刻,委屈不安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涌上心头,哽咽着骂道:“你这个混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是我的侍卫吗……我根本不用你来救,算什么武林高手……什么武林高手也守不住一个劲地流血,混蛋。”说完用力顶了他腹部一下,又有所顾虑的停手。
陆小凤闷哼一声,无奈的侧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的侧脸,温柔地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脸颊:“你明知道,为了你我是可以做很多事的。”
朱翊钧苦笑,心底五味杂陈,一时竟再也接不出话来。
有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人,光芒璀璨的让人刺眼,闪过前方的那盏烛灯。
第六十六章
晨曦熹微,昨夜傍晚就上了船,朱翊钧在二楼的客房内,他休息了一夜这会儿精神正好,不过一会便有人来敲门,来人是这艘商船的主人,张伯信。是个做生意的人。
在他这次南巡的途中曾见过这个商人,是在盐城接见吴一赫之时,他便跟在吴一赫身边,因为协助吴一赫帮朱翊钧干过不少事情,但不过是一面之缘,当时朱翊钧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伯信见了礼,朱翊钧点了点头,便让他坐下,先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吴一赫的朋友,不久前才见过面,今日你又救了朕,说来也是缘分。”
张伯信道:“小民愧不敢当,小民只是恰好来到此地,若非陆大侠,小民哪有这本事,不过是帮忙打点罢了。”
朱翊钧挑眉,喝着茶问道:“吴一赫不是说你家是在福建做盐商的,平日也是与他到江苏做海关生意,怎么又跑到浙江这地来了?”
张伯信笑道:“不瞒皇上,小民在福建做盐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如今大部分的生意还是和吴兄在江苏,浙江和广东虽也有海关扣,不过小民也只是偶尔会来。”
朱翊钧打趣道:“你倒是挺会做生意,每个海关口都做得了买卖,看来捞了不少银子。”
张伯信道:“一切还是多亏了皇上,若不是皇上开了海禁小民哪能有这么大的生意。”
这张伯信挺会说好听话,朱翊钧看着窗外,缓缓问道:“朕听说,有江苏一带的商贾成立了个海运商行,吴一赫也参加了,他有和你说过这事儿?”
张伯信一楞,接着朗声道:“实不相瞒,小民却也是加入了,不久前还与众商贾联名向市舶司提交了放宽海军监督的提议,只可惜海运使大人迟迟不见答复。”
片刻,他见朱翊钧似无不渝,又道:“其实自从朝廷开了海运,出海的人也愈来愈多,大家都规矩缴税,国库自然也会越来越充实。可就是出海的人太多了,如今海盗不好打,朝廷又定了海军商船的数目,江苏不比其他地方,大多洋人兜转货物都在此地,前景必然大好,咱们商贾也是不得而为之。”
朱翊钧闻言,淡淡一笑,道:“你倒是挺会考量。”
张伯信见之,心头暗喜:“小民自不量力,班门弄斧,让皇上见笑了。”
朱翊钧倒没说什么,想了片刻,才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到岸了你再来叫朕。”
张伯信闻言倒很干脆的告离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朱翊钧又坐了片刻,想了想就也作罢,这一路倒有机会去看看那梁邦瑞,看看他是准备怎么办的这事。
出了房门,转身隔壁便是陆小凤安置的地方,他进门的时候,陆小凤正在鼓捣他的两撇胡子,朱翊钧将门踢上,刚刚天黑看不清,如今见他人瘦了一圈眼睛底下乌黑一片还胡子邋遢,嫌弃的说道:“有时间修你的眉毛,还是先把自己弄干净了。”
陆小凤慵懒的靠坐在床上,摸了把胡渣,笑道:“不妨事,一会儿的功夫。”
朱翊钧狠狠白了他一眼,坐到了床边,松了口气般:“躺下。”
陆小凤轻笑,胳膊撑在脑后:“可得轻点,如今我可再经不起折腾……”听到这,朱翊钧在陆小凤的腰上掐了一把,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解开他的衣服,露出胸腹上缠着几层绷带,想来是已经上了药,朱翊钧顺势松了绷带的活结,利落的拉着绷带的一头将其接下,伤口皮肉外翻却已经开始结痂,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痛吗?”
“皮肉伤罢了,算不得什么事。”陆小凤混不吝的说道。
朱翊钧蹙眉,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也是很深的箭伤,想到刚上船时陆小凤肩背满是血,很是狼狈的模样。微眯起了眼,半晌手指狠狠的在刚结痂的嫩肉上抠了几下,又没敢太过用力担心伤口裂开。
陆小凤倒抽一口气,受不了的伸手一拉,把他压了下去,眼底的笑意换成纠结,低声道:“我忍你很久了。”
朱翊钧抬起眼,略带点挑衅的看着陆小凤,专注含笑,陆小凤静静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脸,用拇指细细摩挲朱翊钧的眉梢,脸颊,视线下移,落在了泛着水光的唇上,这只手慢慢摸进了他的黑发,游走到他脑后猛地一扣,就倾身过去,狠狠吻住。
朱翊钧这是第一次主动和人接吻,一只手摸到了陆小凤的腰背上,很配合地张开了唇,开始的动作还些生涩,渐渐便激烈的亲吻交缠,濡湿粘黏,厮磨扭打了起来。
他们近在咫尺,视线相交,清晰的看见彼此眼中的情绪,眼神暗沉,燃烧着一股炙热的火苗。
陆小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看着他一阵急喘,低笑了一声,吻也变得更加强势。这也是陆小凤第一次和男人接吻,男人之间的亲吻,似乎少了点温柔缱绻,更多的是你来我往,撕咬掠夺和更多的身体行动。
朱翊钧最先受不住的出声,眼里晕染诱人魅色,皱着眉感受着陆小凤的每一个动作,【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朱翊钧终是忍不住将搭在他肩背上的手慢慢收紧,狠狠抓了一把。
陆小凤脸色一白,冷汗涔涔,情—欲骤然渐退,呆呆的看着衣裳扯散的朱翊钧,眼神暗沉哀怨,朱翊钧轻咳一声,镇定的将扯开的衣服系好,一本正经道:“你别太过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陆小凤缓过气,看着他镇定的模样,笑的眯了眼道:“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朱翊钧眼角一抽,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害羞。”
陆小凤见他这模样,眼底晕开笑意,忍不住笑出了声,朱翊钧冷哂道:“笑什么。”
陆小凤又伸出双手将他圈紧,欺身上去吻住了他的唇,朱翊钧愣了一愣,在他的舌尖想要顶进来的时候用力一咬,陆小凤猝不及防,吃痛之下但不退反进又热情的迎了上去,在他的喉结上咬了一口,满意地听到朱翊钧嘴里不能自己的声音,陆小凤轻笑,才满意的慢慢停下了动作。
朱翊钧恼了,推开了陆小凤的脑袋:“起开。”
“你别恼,我这些日子满胸腔惦念着的,可都是你,现在就咱们俩还不能让我抱抱。”
陆小凤这回倒是很配合的起身,将朱翊钧也拉了起来,毕竟再干下去,这位爷指不定就要恼羞成怒了。
朱翊钧狠白了他一眼,看着陆小凤胸前散落的绑带,忍不住伸手将散下的绷带系好,末了还打了个漂亮的结,虽不能和前面的相比,却也是勉强把伤口遮住,手艺略有粗糙,轻咳了一声,问道:“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