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伶冷哼一声,凌空飞起一脚,衣摆下寒光凛凛,果然横出一抹雪亮青锋。酒使的双腿间削铁如泥,这一剑直直迎着熊猫儿的酒葫芦而去,他本指望能将这葫芦一削两断,岂料咄的一声,剑身方挨着酒葫芦,突然剑锋一偏,竟好似贴在了酒葫芦上。
韩伶不知这酒葫芦竟是东海神磁所铸,他腰身一扭,飞起另外一剑来救,却不料又是咄的一声,这一柄剑也被酒葫芦牢牢吸住。
他这才明白过来,脸上神色已然变了。
熊猫儿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酒葫芦不仅装得天下美酒,也收的天下兵刃……”
话音未落,突见韩伶伸手从腰间一抽,手中便又多了一柄短剑。他反手一挥,竟是自断“双足”,砍断双腿剑,借力一登,往酒馆外冲去。
乔五一声大吼,道:“莫让他跑了!”正要拔步追去,突然外面一声惨叫,听声音正是那酒使韩伶。
众人皆是一愣,正不明所以。突然眼前一花,一团黑黢黢的影子从酒馆外飞进来,嘭的一声落在地板上,顿时血花四溅。
沈浪等人围上去看时,却见正是韩伶。他逃生用的短剑如今正插在他的心口,血液染透了衣衫,转眼已经断了气。
酒馆的大门开着,一人缓步走了进来。他脸上还带着微笑,朝酒馆里环视了一圈,目光才落在沈浪身上。他一抱拳,躬身笑道:“沈兄,久违了。”
沈浪还未说话,朱七七已经跳了起来,高声道:“王怜花!又是你这个恶贼!我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有偷懒,十一商场打折,袖子腐败去了【-L-】换了专栏图,依旧是缘来如是大人出品~于是依旧打滚卖萌求包养~看伦家可爱的包子脸嘛~一骑红尘
王怜花击杀了快活王酒使,为丐帮三位长老报了仇。丐帮弟子包下了酒楼,宴请在晋城的全部武林豪杰以示庆贺。
一楼二楼沸反盈天,方心骑坐在后门口,背靠着墙壁,隐约听见后院里朱七七在闹沈浪:“那王怜花明明就是个大恶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揭穿他……”
一只盛得慢慢的酒碗被递到面前,方心骑接过一气饮了一半,拽住那只醉醺醺的猫儿问道:“差点忘了,红姬和白姑娘呢?”
熊猫儿大着舌头道:“她们……她们……你别催,让我好好想想……”
方心骑皱皱眉,笑着把这只猫儿往边上一丢,道:“这只猫可真醉了。”
同座的还有天法大师和柳玉茹。天法大师是出家之人,恪守戒律,滴酒不沾。柳玉茹量浅,兼是女子,满座群豪也没人来灌她。因此都还清醒。
见熊猫儿连话都说不清了,柳玉茹抿嘴一笑,对方心骑道:“我们接到你的信,便急着赶来晋城。岂料白姑娘先前忙着照料我们,后来又因山庄起火受了惊吓,一来二去就病倒了。这边的事不好耽搁,我们只好将白姑娘留在农家修养。红姑娘放心不下,一并留下来照顾她了。红姑娘为人细心,武艺高强,有她在身边,想来不会有事,方少侠可以放心。”
方心骑点一点头,出了片刻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到腰间把徐若愚的荷包摘了,递向柳玉茹,道:“这是徐兄遇害前托我交给柳姑娘的。”
柳玉茹脸上现出疑惑之色,把荷包接了过去,打开一看,还没来得及瞧见什么,只闻见一股细细的甜香。她不觉皱了皱眉,心想:男子用这等熏香,未免显得太过女气。她将荷包开口往掌心一扣,倒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淡粉色桃花笺。
她心中一动,突然猜到了这是什么,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粉面一红,手一颤,这桃花笺便落在了桌子上。柳玉茹本十二分的不想看,但万一是她想错了,况且死者为大,这好歹是徐若愚生前要交给她的东西……
想到这里,柳玉茹才定了定神,叹了口气,将信笺拈了起来,展开略略一扫,出了一会儿神,转手移过油灯,将信笺往火苗上送去。
薄薄的纸张噗的一声着了,火焰腾腾往上窜,柳玉茹葱指一松,信笺燃烧着往下落,还未到得地面,便已烧成了黑灰,被风一卷也就散了。
柳玉茹谁也不看,也不说话,只望着那一点如豆的灯火呆呆出神。旁边的三个男子见她脸上神气,也都不好开口问她信笺上写了什么。忽听人群里有人高声道:“今日不仅是三位长老大仇得报的日子,还是乔五乔大侠和女诸葛花四姑的好日子!我高小虫在这里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来来来,这三杯我先干为敬!”
柳玉茹悄悄瞥了天法大师一眼,突地眼圈一红,她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笑道:“灰迷了眼……我怕是有些醉了,先回去休息,几位自便。”方心骑道“柳姑娘慢走”时,她早已起身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天法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合掌起身道:“贫僧也先行一步,两位施主请恕贫僧失礼。”
熊猫儿举着酒葫芦,嘻嘻笑道:“不喝酒的……走了也好……”一语未完,早被另一桌的酒友们拉走了。
今夜月朗星稀,清辉如水。街道两旁的树梢上还挂着过年用的红灯笼,几个月的风吹日晒下来,红色已经褪得极淡。挂在枝头摇摇晃晃,好似一团团幽魅的鬼魂的影。
没隔两三株树,便有一盏灯笼是亮着的。方心骑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酒馆,就顺着这些点亮的灯笼一路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已到了一片芦苇荡边。
还不到芦花开的时节,夜色里苇叶如墨,躲在深深浅浅的寒烟背后。方心骑极目四望,忽见水天交界的地方一点红光忽明忽暗。他一笑,穿过芦苇荡,迎着那红光走去,方渐渐看清那是一盏高高挑在船头竿子上的大红灯笼。
穿是一艘乌篷船,比江上常见的宽敞一些,船头一个渔夫打扮的大汉正坐在那里。方心骑上了船,只听身后欸乃一声桨声,乌篷船已点破水面,悠悠往江心荡去。
方心骑走进船舱,只见四壁做成五彩花卉模样的琉璃灯照得一室通明。窗前悬的竹帘卷起,清爽的江风徐徐吹进来,月华倾泻,便落在了那倚窗赏景之人的身上。
方心骑笑道:“你这里倒是幽静。”也不等人请,径自走了过去,在主人家对面坐下了。
一时只听见水声潺潺,方心骑给自己倒了杯酒,忽听王怜花笑道:“如何,到底还是我赢了。”
方心骑端着酒杯笑道:“我也没输啊。”
时间倒回前日,晋城城郊,方心骑问王怜花:“那你现在是真心喜欢我了?”
王怜花笑道:“先不提我,你对我可是真心的?”
方心骑被他笑得寒毛直竖,故意打了个哆嗦,方点了点头,正色道:“自然是真心的。”
王怜花道:“我观古今故事,如梁山伯祝英台,石崇绿珠之流,但凡真心相爱,总能以性命相托……”
“停!”方心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对王怜花道,“你的想法我大概猜到了,听听我猜得对不对……你本想借左公龙和金不换控制丐帮,可惜这两人现在死了。你是想把我这个凶手交给丐帮,这样一来你就是丐帮最大的恩人,他们自然会感激你。以后就是发生些什么,他们也绝对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王怜花点了点头,笑道:“准确的说是你的尸体,尸体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也从不会说谎。一具不会说谎的尸体比一个擅长说谎的活人要可靠得多。”
方心骑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道:“你想得美。”
王怜花道:“在下一向想得很美,并且能将之付诸行动……方少侠若是能乖乖束手就擒,在下会记得你的恩情,今后每年清明上元在你墓前奉上清香三柱。”
“谢谢。”方心骑囧了囧,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活着很好,我暂时还没有去地府一游的打算,王公子这番美意在下只好心领了。”
乌篷船里,方心骑饮了口酒,指着王怜花,笑道:“你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只怕由不得方少侠了’。”他板起脸来学着王怜花当时的语气,王怜花也不恼,眯了眯眼睛,从小碟子里夹起一粒花生打了过来。方心骑抄筷子夹住,笑眯眯的丢进嘴里,一咬,却听咯嘣一声,原来是个铁花生外面拿颜料漆了。方心骑苦着脸吐掉,揉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
王怜花慢条斯理的另夹了一粒花生吃起来,过了一会儿,道:“我却料错了那些所谓武林高手的胆量。我特意把消息放出去,就差没派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凶手,而你在晋城大摇大摆逛了一天,却连一个敢跟你动手的人都没有。”
方心骑笑道:“也怪不得他们,你见过哪个杀人凶手刚犯完案就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不是疯子就是有恃无恐。何况死的是当世七大高手之一和丐帮赫赫有名的三大长老,我不是凶手也倒罢了,如果我是,那必然有些过人的本事,他们怎么敢胡乱出手?要怪就怪你自己,给我头上安的罪名太耀眼了。”
王怜花斜他一眼,缓缓道:“若不是韩伶入城,你以为你这招能撑多久……你早知韩伶会来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