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做的?难道……他在附近?九妹寻寻觅觅,却未看见人。一阵狂风吹过,九妹赫然发现一棵倾倒的雪松之下,有一座冰雕样的人,花无缺。
花无缺,他盘膝坐在雪地里,树上的雪掉落在他身上,眉毛和头发上全是雪花。若非刚才那阵狂风吹把他身上的雪吹散了,九妹只会把他认作是一堆积雪。
他,还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闭目调息,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冰雪覆盖、寒气萦绕的纯白身影,似是被笼上了一层眩光,让他看上去比雪还耀眼,任何人只要见上一次,便很难再忘记。在如此深夜的林中撞见他,一眼望去,令人不知道自己是碰见了神仙还是撞见了鬼。
九妹展颜一笑,一边端详,一边又悄悄走近了花无缺。细看下来,他果然还是更像鬼一些。全身的肌肤,未有一处被冻伤。他的脸色仍是如此的苍白,好似从未照到过阳光一般,嘴角仍旧渗着血……内伤,九妹有些揪心,决战前夜,他居然一个人在此地疗伤?他到底他是又受了新伤,还是旧伤根本未癒,又复发了呢?有伤在身,明天还要应战么?
九妹走到他的面前,掏出帕子,想去拭他嘴角的血迹……
但,还未等九妹如何,那冰雕的眼睛却猛然张开了,那凶狠的眼神吓得她赶紧缩了手。
“菁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即使是被冰封住,你也是清醒的。又在运功疗伤?之前的伤,还没有好?”九妹见面前的人虽警觉的发现了自己,却也未立刻动手取自己的性命……夫妻见面三分情么?竟有些喜滋滋的。
花无缺未发一语,只是用他那能杀人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九妹。
九妹见花无缺此等神态立刻明白了,此时他正运功疗伤到关口,是无力出手对付自己的。你也有今天?一时报复心起,竟干笑道:“夫君,这几天有没有想我?难道,你是因为思念我而动了情丝,才旧伤复发的么?”她虽仍在自我陶醉的自说自话,但心里却很明白,他不可能这样想。但正是因为他不可能这样想,自己才敢肆无忌惮的将这话说出口……因为思念邀月而旧伤复发?不可能!没有一个恋爱中的女人,愿意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会为了思念别的女人而伤重丧命。
慕容九静静的守候在花无缺的身旁。少顷,花无缺缓缓吐出一口真气,脸上的冰晶瓦解,笼罩在周身的冰雾散去,气归丹田。
九妹见他疗伤完毕,似无大碍,此刻应该可以与自己讲话了,兴冲冲的想与他搭话。不想自己还未开腔,却已被这白色活鬼一把扑倒,死死的摁在了雪地上,扼住了咽喉。
他的手好冷,他用的力气好大……九妹本只是想开一个小玩笑,不想却被花无缺如此野蛮的压在了身下。他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神……目光呆滞,似是根本没有灵魂,只是循着自己的本能在攻击别人、保护自己一般。他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怕……像是要杀人?九妹怕他冷不丁出手,忙颤声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花无缺确实有些恍惚,他听九妹问自己,似乎才发现眼前的女人已被自己擒住,而且眼中已满是惊恐。
“做什么?”花无缺回过神来,冷笑道:“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正想找个活人来慢慢折磨死。”边说边用指甲轻轻划着九妹细润的双腮,仔细的打量着她身上每一个要害的细节,就像是在肉铺的砧板上挑选一块上等的肉。
97 借腹生子
九妹似没听见“折磨死”几个字,只试探着问:“心情不好?你心情为何不好?要不要说出来,让我帮你想想对策?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花无缺皱了皱眉,似是有些茫然。
九妹有些吃惊,脱口而出的问:“你不认得我了?难道?难道你很健忘?”
花无缺怒道:“放肆!这叫摒除杂念,怎会是健忘?该记住的事情,我是一件也不会忘的!”一边却又在仔细打量着九妹,似是觉得面熟,努力回忆着这面孔所对应的名字。
九妹忙重新自我介绍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慕容九,是你自己来九秀山庄参加比武招亲的,还在冰窖里救过我,想起来了么?”
“原来是你!”花无缺似猛然忆起了这张面孔,吼道:“你这长舌恶妇,上次在冰窖之中便差点被你给害死,这次居然又趁人之危的来害我?此刻你送上门来,真是天意!不切掉你的舌头,然后多疼疼你,让你死得慢些,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慕容九听言深感不妙,任性的哭道:“你为何突然又要杀我?你不敢!你不是要遵师命娶我么?”
花无缺听到“娶我”二字,狂笑了三声,道:“娶你?你半日之前拿这作要挟倒还可以保命,但现在……”
“现在?现在怎样?”九妹问。
花无缺咬牙恨道:“不娶了,我已经……不需要再娶任何人了。”
邀月居然会突然变卦?九妹没了这根救命稻草,自知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现在若不抓紧时间辩解,舌头真的会被人切掉,赶紧找个理由,找个让他留自己活命的理由!快!
九妹用颤抖的声音央告道:“你师父改主意了?但即便如此,我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你敢杀我,我爹定会大怒,带领群侠去剿灭你们移花宫!”
花无缺目光如冰,寒气逼人,阴森森的附在九妹耳边道:“有道理。那……我就吩咐宫女们把你的尸体剁得碎一点,不让任何人找到便是了……”
九妹对他的凶残终于忍无可忍了,哀求道:“我真的很喜欢你,上次还千方百计的请人救了你的命。今天我是专程来见上你一面的,刚才你运功之时……本小姐只是想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并无意害人。你,你怎可痛下杀手,对我如此无情?”
花无缺不屑的笑了一声,讥讽道:“喜欢我?专程来找我?真的被我给迷住了?不顾死活,连命都不要,也想来伺候我么?令人感动。念你如此忠心,我便给你个机会。我现在先杀了你,然后等我到了阴间,便封你当我的贴身宫女好了。”
“贴身宫女?”九妹完全不知所云。
“没错,高兴么?”花无缺捏住九妹的下巴左右拨了拨,似是认为长相还算说得过去,便开赦般的道:“既然你要作我的贴身宫女,我便高抬贵手,给你留个全尸,让你的死相漂亮些吧。”说罢手已向九妹的死穴点去……
情急之下,九妹失声喊:“全尸?那……那咱们的孩子怎么办?!你不怕一尸两命??”
“孩子?”花无缺一怔,他的手终于放松了,身子也坐直了起来。
慕容九赶紧死命挣脱了他,连滚带爬的向后退了几步,却见对方并未再伸手来擒,心生狐疑,壮着胆子回望那人将有何回应。
花无缺没再碰九妹,只是诧异的盯着被吓退得老远的慕容九看,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女人这种动物一样。良久,他才冷冷回了一句:“骗人,从那日到今时,才几天?你不可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怀……”
九妹见自己这句话终于奏效了,便奸笑道:“对,我是不知道,但是有可能,对么?所以你若要杀我,起码要等到确认我没怀身孕之后再杀。否则,便很有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银光闪烁。一把铁扇,带着风声飞了出去。
只见铁扇在几棵树的枝头飞了一圈,又回到了花无缺的手中。血迹甩干,铁扇入袖。扑棱棱几声响,树枝和积雪裹着三具宫女的尸体,从三个不同的地方坠落到地面。
花无缺并没有去看那些宫女的尸体一眼,而是罕见的开始低头思考了。他左思右想,疑惑的望了望慕容九,眼神变得略微有些复杂。他出神的想了很久,终于冷笑道:“你这恶妇,果然无耻得很奇特。如此令妇道人家难以启齿的丑事,你居然能将其用作活命要挟的筹码?那我问你,你我二人在冰窖中的这件事,你可曾外传过?”
九妹红着脸道:“没有,当然没有。虽然咱们已有婚约,但人未过门,终究还是怕别人风言风语的。”
花无缺道:“很好。既然你如此惜命……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要确定你是否怀有身孕,起码,还要等上好几个月。我……我等不了那么久了。今天,我可以放了你,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九妹问。
花无缺幽幽道:“如果你根本没有身孕,那就算你白捡了一条命,便宜了你,你的生死,我本就不在乎。如果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那么要么把孩子生下来,要么杀了他,我也不在乎。但如果你选择好好抚养他成人,那……无论如何,永远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个孩子是我的。”
“为什么?!”九妹惊问。
花无缺冷笑道:“你没权利问为什么。你的选择只有答应,或者现在就死!”
九妹想了想,不解道:“好,我答应你。我若有了你的子嗣,那也是我自己的亲骨肉,我是一定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的。不过……你既然希望能有自己的骨血,而留下我的性命,为何却又不敢认这个孩子?难道?又是因为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