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慢慢移向躺在脚边的白玉堂,侧耳听了听院中动静,连忙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在白玉堂鼻下点了两下。
最后看了一眼一地狼藉的西厢前院,牙关轻咬脸色很是难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茫茫火光映衬下的院门口。
☆、章六十八
章六十八
【名利止步颂恨歌,恍惚魂陨梦微凉。】
"已经开始了。"
凝碧冷笑着拭了拭唇角的血迹,抬起头满意的看到展昭握剑的手有一丝不自然的颤抖。
"展昭你再逃避也没用的,纵使你杀了我,你也组织不了现状,你救不了秦家,救不了杨家,更救不了白玉堂。"
展昭握着剑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白玉堂的恐惧实则就是他的心病,他也曾害怕,恐惧。
"凝碧,你最好尽快交出你同襄阳王互通的密函和解药。否则休怪展某无情!"
"呵呵……到了此时展昭你还做甚么腥腥之态?不论武功还是计谋我自诩及不上你一分,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但我要的已经做到的终究这次还是我赢了。"
说完这些后,那张姣好的绝色容颜却是染上偏执的冷冽,细长的眉眼微抬,似乎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展昭冷着脸,不知该作何打算。杀得?杀不得?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他却敏锐的察觉到空气里蓦的传来一阵刺鼻的焦味。
心突然就变得慌乱起来,展昭瞪大了眼眸,将剑换到右手,厉声问道"你还做了什么?"
凝碧却反而柔情似水的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虽被方才展昭那声东击西的一招伤的不轻,但却任由伤势发展不去顾暇。只是低笑着站起身为自己寻了一张最近的座椅,不管展昭越逼越近的剑锋,一撩衣摆坐下后信手拨了拨桌上还未燃起的蜡烛。
冷冷的盯着冰寒剑锋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快要入夜了,该是到了掌灯的时候了。”说着掏出袖中的火石,幽幽火苗碰到干燥的烛芯猛地爆出一个火花。
展昭神色一凛,心中一切的慌乱都变得明朗起来。白玉堂寡淡,清冷的脸同脑中的道义不停的轮流闪过,心中挣扎不休。
“若是喜欢白色,那就不要让他沾染上污秽。”这句话是谁同他说的?为何这句话刺客却像是长满了尖锐的刺一般,每每想起他就痛不欲生?白色……不能染上污秽。
终于他还是收起手中那把剑……夺门而去。
“展昭你始终把我想的太过简单了,女人一旦有了可以为之堕入地狱也不枉费的信仰,那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凝碧一拂衣袖,拿起桌上的剪子。凝视着面前摇曳的烛火,轻抿着唇。猛地剪断烛芯。夕阳西沉,失了烛火的厢房漆黑一片,唯一能够点亮那颗早已淬满了毒液心的只有那恍似一点光明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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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亲姑母?”林君浩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方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尽数涌上心头。
愤恨……愤恨这位老妇的狠心肠竟能将自己的亲人当作买卖的货品一般,送与他人任由处置。
不值……不值秦子衿同秦琤,纠缠这些年却始终没能斗得过天命,至少是这所谓的姑母给他们定下的天命。
“他们……一个终日活在惶恐不安中舍命要保住最爱人的骨血,另一个为了心上人的得意安身立命,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躺在病榻上,每过一天就仿佛是从阎王手里赊账一般痛苦。”
林君浩激动的指着远处火苗燎原的西厢,额上的青筋近乎都要爆出来一般,怒吼道“现在……却要为了你一句当作筹码,就这样死的了无声息?你看看这满府的仆役有哪一个护主心切的赶去救火?”
“这……就是你穷其一生为秦府所得的名利追求!”
最后一句话,林君浩已是怒极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位老妇是需要自己尊敬的长辈。
丢下这句话,秦老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从佛龛上拾起佛珠,继续的慢慢拨动。林君浩无计可施,只能一甩袖火速离去,只怕自己晚去片刻便是真的晚了。
“喃无阿弥陀佛……喃无阿弥陀佛……喃无阿弥陀佛……喃无阿弥陀佛……”素衣老妇只是不停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嘴中不停的念诵经书,可不管念多少遍心总是无法静下来,拨珠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哗啦……”老妇手中的佛珠串突然从中间断开来,紫檀木佛珠滚了一地,老妇盯着满地的佛珠半饷,抱着佛龛前红木小排位竟是流下两行浊泪,慢慢的抚摸着上面的刻痕,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只能抱者排位无声低泣。
猛烈的火势无法得以有效控制,周围的仆役婢女就仿佛对这冲天的火焰视而不见一般,只是自顾自忙着手头的活计完全没有理会。
展昭被浓烟呛得咳嗽了几声,怀揣着一颗不曾安定下来的心赶到西厢时,看到得便是白玉堂同秦子衿并排躺在院内一动不动,谭瑛却是不知去往何处。
他心惊肉跳的扶起白玉堂细细的查看一番,发现没有受什么伤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来。
刚准备替秦子衿察看状况,没想到秦子衿却是闷咳一声幽幽转醒,一醒来秦子衿就紧张的抓住展昭的手臂,哑着嗓子问道“白大哥和嫂嫂呢?他们如何了?”
展昭替她顺了顺气,柔声道“玉堂只是昏睡着,没什么大碍。谭夫人还未寻到,展某一进院门就发现你同玉堂躺在这里,并未看到谭夫人。火势这么大,你赶快和我离开这里,到了安全地方再想办法。”
“噗通”秦子衿闻言,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一双明澈的眸子却是盯着眼前的被大火烧的近乎随时就会崩塌的厢房,似是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流下。
“嫂嫂……和她腹中的孩子。”
展昭在一旁已经扶起了昏睡的白玉堂,看到秦子衿这般行为心头一细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秦子衿低喃一声,爬起身就要往火海中冲进去。
“不要!”
展昭吓了一跳还未待他做出动作,已有一人飞奔而至,往前一扑整个人压着秦子衿往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人俊雅的脸上早已满是尘土同石子刮出来几道伤痕却还是死死的抵住秦子衿还想要挣扎的身子,不让她再做什么疯狂的举动。
“林君浩你给我放开!嫂嫂在里面!!哥哥的孩子……也在那里!无论如何那个孩子不能有事!”秦子衿索然举止疯狂,可说话却还是清醒的很,但她却依旧想要冲进那个修罗火场去。
林君浩抬眼看了看猛烈的火势,眼见着厢房内橫柱皆倒心道谭瑛怕是已经凶多少。却还是拉起秦子衿,厉声道“你看清楚!这么大的火,你救不了她了,已经来不及了!”
秦子衿低下头,周围蓦地变得静谧起来。只剩下几个人微弱的吐息声,和火舌吞吐廊柱的噼啪声。
展昭抱着依旧昏睡的白玉堂,黑曜石般的眸中影射出熊熊烈焰。心中也是无比难过,生离死别他见惯了,可是不管经历了多少次他那满是沧桑的心上总是会重新添上或大或小的痕迹。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次次木然的看着悲伤重演,阴谋四起。而他们却无计可施。
秦子衿未曾像展昭想到的那般脆弱只是低低的抽泣并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林君浩轻柔的替她拍掉裙角上的泥渍,同展昭交换一个眼神,慢慢的将视线移到他怀中的白玉堂身上。
“白兄……”
“他无事,这是老毛病了。倒是你谭大人与你同去的怎么不见他?”展昭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将白玉堂搂得更紧了些。
“谭兄在半路上同我分开了,他去找秦兄了。要不然我们在等一会?”
展昭看着脚边巨大的火苗阴影,叹了口气“我倒情愿他没有和我们一起来。至少不用亲自面对这样的别离。”
他眼角微微扫过秦子衿苍白的面容,耳廓里微微传来破空的嘈杂声,咬了咬牙冲林君浩喊道“快走,有人来了。若不想背上蓄意放火加害秦府二夫人的罪名就走的越快越好。”
说着一手将白玉堂背起,一手拉起还对此地还存有眷恋的林君浩和秦子衿,足下运气,带着三个人消失在了这片伤心之处。
“家主,要不要追上他们?”在四人脚不沾地的消失在了高高的院墙后时,一小队仆役婢女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衣,乌发披散的男子赶到西厢的火场前,红衣男子身旁作仆役打扮的人低眉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四周,低声问道。
仆役话刚说完,从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跑出一个人影,一身缎锦素衫狼藉不已,无神的双眼里倒影着火光中的西厢,脑中一次又一次的闪过那个女孩温婉的笑容,近乎无力支撑一般跪倒在地。
红衣男子沉着脸,看着跪倒在跟前的那个瘦削的背影,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袖口的繁杂金纹,却又故作懒懒道“不用,你叫几个人将西厢火扑灭。”
仆役应声领着几个人便下去准备灭火,红衣男子低笑着走到那人人跟前,白皙的手指慢慢挑起他的下巴,冷言道“心很痛么?我问你失去重要的人是不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