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梨城终日黑云笼罩,并无日夜之分,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白子画与杀阡陌稍事休息之后便出发赶往神庙。眼下不论前方还潜伏着什么凶险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偌大的宛梨城笼罩在一片死气之中,通向神庙的道路修建在万丈深渊之上,道路两边是魔气氤氲的血池,血池之水沸腾如熔浆,纵然经过了千百年的封印,此处依旧是天地魔气汇聚之地。
在这石径的尽头处,楼宇之间隐约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神庙,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但凛然于云端之上,神威赫赫不可近犯。
此地距神庙并不算远,若是御剑转眼即达,可是宛梨城的结界太强,就连白子画与杀阡陌这等修为之人都感到功力受制,所以便放弃御剑徒步而行。
画杀二人平日里皆是身不染尘,足不沾地,如今这般脚踏实地地走路倒是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两人一路边走边说,浑然忘却了自己正身在险境,反而有点像是闲庭散步。论这份胸襟胆魄,六界之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谁可比肩?
而就在他两人朝着神庙方向缓步徐行之际,那石径的另一头隐约有两三点火光幽幽飘来。画杀二人彼此相顾一眼,心里都有了默契。
他们渐渐放缓了脚步,有意等那些鬼火靠近,可是就在他们脚步停下之时,身后却又传来诡异的声响。
杀阡陌凝神一听,双眉微皱,压低声音对白子画道:“这是古老的魔语,我曾经在蛮……”说到这,杀阡陌忽然间止住了话,白子画看到杀阡陌脸色骤变,想起自己之前的所见,心中不觉微微一疼。
那些古老而诡异的吟唱声越来越近,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白子画正要拔出横霜剑却被杀阡陌按住,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后,双唇轻启,所说的也正是那种古老的魔语。
难道他是在用魔语与那些魔物交流?
可是不待白子画开口询问,杀阡陌已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抬起手,长袖一翻,只见阴暗无光的石径被照亮如白昼一般,而那些魔影却在火光之中消失无踪。
“这是……”
“他们只是宛梨城的记忆。”
当火光散去之后,那些已经消失的魔影却又再度出现在了他们两人周围。白子画立时反应过来,这些魔影本是不存在的,他们只是残留在城中的一些记忆的碎片。
这座城,本身是有记忆的。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影,可是当杀阡陌听到那些魔族口中吟唱着古老的祭祀经文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他的心里却有种十分不舒服,甚至沉闷得发痛的感觉。
一时慌乱的他下意识地去抓住白子画的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个动作是有多么微妙,可是当他的手握住白子画时,那人也十分默契地扣紧了他的手。
似乎有什么不太对……
“走吧,我们尽快去神庙。”
没等杀阡陌反应过来,白子画已经牵着他的手朝着神庙方向走去。他的手那么紧又那么热,杀阡陌一个恍惚竟忘了挣扎。
那种感觉就像在灵界中一样,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安心……
☆、天若不予 我自取之
那神庙看似就在眼前,然而画杀两人在城中兜兜转转了许久却发现似乎总在一个地方打转。原本以他二人的修为,能同时迷惑住他们的幻术可谓少之又少,而在这宛梨城中,魔皇的结界过于强大,尤其越靠近神庙就越能感觉到功体受制得厉害。
为了闯出幻境,画杀二人皆已动用了法术,然而没想到最后却还是回到了原点。两人此刻都因为消耗了不少功力而感到有些疲累,尤其是白子画,这里的魔气对他的功体本就有伤害,在这种情况下强行使用法术,消耗的元气远远多于杀阡陌。而且他不久之前还被彦月所伤,虽有杀阡陌为他疗伤,但毕竟不可能完全愈合。此刻的他已有些微喘,额头上亦铺满了冷汗,虚马上调息恢复才行。
“再这样下去我们是不可能闯出去的。”
白子画已露疲态,而杀阡陌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虚耗内力。这南无月显然是想先拖垮他们再逐个击破。
“我们兵分两路,再试一次。”
白子画稍作调息之后,脸色略有缓和,但是后背上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却疼得愈发厉害起来。他素来是隐忍之人,到了这个时候更加不会示弱,只会一味强撑下去。但是杀阡陌已看出来他的不妥,心里虽也担心,可嘴上却不肯流露半分:“兵分两路岂非正中南无月下怀?你给我老实待在这,别拖我后腿。”
“杀阡陌……”
杀阡陌见他双眉紧皱硬撑着压制内伤,若在从前定然会觉得十分痛快,可是现在却觉得心里有个地方隐隐约约地疼。他宁可白子画还是那个天下第一目中无人,第一口是心非,第一傲慢无礼之人,也不愿看到他被折了仙骨,从云端跌入泥淖的样子。
“杀阡陌,此事我绝不会让你一人去犯险的。”
白子画气息虽弱,但此话之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商榷的鉴定。杀阡陌原想开口讽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忍说出。
原来,不管怎么羞辱他伤害他都不会让自己觉得快活,他只有活得好好的,自己才会踏实,才会安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子画对于杀阡陌而言,竟变得这么重要?
“我有我的办法,你安心疗伤便是。”
杀阡陌转过身,背对着白子画盘腿坐了下来。白子画本还想追问到底,可是背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蓦地一黑,血腥味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只得静下心来用内力把伤势压制下去,否则就算他有心帮杀阡陌,怕最后也只会拖累他。
至于杀阡陌的办法,远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他坐定之后将周身真气凝聚于指端之上,待指端之血被逼出体外,杀阡陌蘸着血衣袂轻挥,匆匆划出几笔,几行魔族的咒文凭空而现,他低下头在口中轻轻念了几句,咒文之上血光浮动,随后血咒化作三道红光落在杀阡陌的周围。
“去吧。”
他说罢,那三道红影便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宛梨城的雾海之中。
白子画虽没有亲眼看到杀阡陌作法,但是看到那三道红影飞散出去时他已知道杀阡陌是用了血灵之阵,此术有些类似于仙界的□□之术,不过这种法术更加伤身,一般的魔族能够化出一灵已是极限,没想到杀阡陌竟能同时化出三道血灵。且不说他的修为已精进到何种地步,最让白子画担心的是他如今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
杀阡陌已在灵阵之中,白子画知道此刻绝不能让外界扰乱他的心神,否则必会万劫不复。所以他不顾自己元气虚弱,在杀阡陌周身设下了保护的结界,可是如此一来却将他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三道红色的灵光在宛梨城的云海浓雾中一闪而过,但是却如一抹胭脂血影倒映在南无月的双瞳之中。他依旧还是昔日少年时的模样,白皙清秀,温和无害,就如花千骨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无辜单纯得让人不忍心伤害。
那时的他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几乎差一点就要成功。可惜最终还是败在了白子画的手上。
他错估了这个男人,他没有想到他当真能狠心绝情到宁可伤害花千骨也要杀自己。他永远不会忘记白子画一剑贯穿他的胸口时眼中那毫无波澜的冷漠。
他想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白子画动容的。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给出这个问题答案的人,是东方彧卿。
神庙最高处的塔楼上,南无月着一身水蓝色长衫款款而立,颇有一番陌上翩翩少年郎的风流蕴藉。然而他那双看似不谙世事的眼睛里却似无数暗流涌动,杀机凛冽。
“看来白子画当真十分在乎姐姐。”
“他们原本就是命定之人,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塔楼上未点灯火,一片昏黑之中,穿着玄色斗篷的东方彧卿缓步走出。那张终年掩盖在面具下的面孔显得苍白而阴鸷,但是眼神之中的神采却远胜往昔。
“命定?他们只是恰好被赤帝选中罢了。”
南无月双手负于身后,仰起头望向昏暗无光的苍穹:“异朽阁主,你相信天命吗?”
“异朽阁世代缚于天命,二十五年一轮回,世世不得好死。”东方彧卿嘴边挑出一抹冷笑,显得无尽苍凉:“天命二字于我而言就是枷锁,是诅咒。”
“天若不予,我自取之,天若谴之,我必反之。”南无月虽是少年模样,可是言语之间却有枭雄之风,其野心之大可见一斑。
“眼下六界已乱,伏羲女娲之力已在你手,剩下的神农之力我会很快为你取来。”这段日子以来,东方彧卿离开异朽阁后便在六界之中为南无月寻找上古神祗遗留的神力。天绝门的桑枝神木,南疆蒙歌城的浮溪灵泉皆已在南无月手中,唯有神农之力尚下落不明。
“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白子画重回六界之后,看到天下大乱的样子会作何反应。”
南无月说罢,返身回到神庙之内,在神庙的中心祭坛上,彦月与单春秋正如傀儡一般安静地立在两边,南无月冷笑着从彦月的面前走过,来到单春秋的面前。他抬起手在单春秋的眼前轻轻晃了晃,片刻之后单春秋身体微微一震,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朝着南无月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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