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手……”
自得妖神之力以来,白子画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便是封了自身的穴道却还是止不住血。但是他神志模糊之际居然还有余力担心彦月的死活,简直让杀阡陌又可气又可笑。
“什么彦月,他分明就是南无月!”
“南无月……只是想借你的手杀他……咳……”
彦月是南无月的半身,是六界之中南无月唯一不能杀的人。如今他虽然魂魄被拘,形如傀儡,但是想要彻底占据这个身体却要等他肉身死去魂魄消亡之时。想通了这一点,杀阡陌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先放开彦月。他可不想白白替南无月做了嫁衣。
“咳……”
白子画方才阻止杀阡陌时又牵动了伤口,杀阡陌见他血流不止,气急败坏地连忙运功帮他疗伤。这一刀深可见骨,温热腥红的血不断地涌出来,雪白的衣衫转眼间被染红了一大片。杀阡陌将自己的真气输给白子画,然而那真气却如泥牛入海,伤口亦不见愈合,不仅如此,伤口处竟还隐隐有腐烂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以他们两人的修为竟不能让这伤口愈合,杀阡陌正疑惑之际,只见彦月和单春秋的周身都浮起黑雾,眼看着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黑雾之中,杀阡陌突然间想起什么,猛地划破手掌将血淋向单春秋。
在天绝门时他曾用血让单春秋恢复过神志,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单春秋,不许走!我命令你不许走!”
被黑雾所笼罩着的单春秋因为嗅到了那熟悉的气息,空洞迷蒙的双眼之中竟慢慢浮现了一丝神采。他抬起头看向杀阡陌,目光之中的混沌渐渐散去,杀阡陌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可是一切都来不及挽留,单春秋的身影便彻底被黑雾所吞没。唯有那几滴猩红的血迹残留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似是在讽刺着他的无能为力。
“单春秋——!”
他曾经亲眼看到琉夏死在眼前而无力相救,如今他又眼睁睁看着单春秋消失,这就好像将心底的一块伤疤又血淋淋揭开一样。
“杀阡陌……”
白子画虽然已神智模糊,但也明显感觉到杀阡陌周身气息的变化。他勉力抬起手想要抓住杀阡陌,可是在握住他衣角的一瞬间却被他狠狠甩开。
“南无月……”
那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南无月,给我滚出来!!”
杀阡陌话音未落,天际已泛起不祥的红光,山河日月像是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狂怒的风咆哮着席卷一切,整个宛梨城在杀阡陌的脚下震颤,他的发髻在风中散开,乌墨般的长发犹如飞瀑,他红衣翻飞,潋滟光华令人不可直视。
千年之前,白子画曾于佛国祗支偶遇神鸟重明,此鸟生于不周山巅的源火之中,其鸣如凤,五□□身,若东之朝阳,艳艳生辉。而此刻眼前的画面竟与那时如此相似。
“南无月!你还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吗?”
狂风之中,鼓楼上的钟声沉闷而渺远,重重楼宇之间传来无数错乱的风铃之声。那些声音交错在一起,如同无形的气劲挡在了宛梨城的周围。
“姐姐何必动怒,我在城内神庙恭候大驾。”
南无月的笑声依旧淡然自若,处变不惊,似乎无论杀阡陌如何动怒,他永远是身在局外一样。杀阡陌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尽管整个宛梨城被一片晦暗不明的浓云遮蔽着,但是杀阡陌却能够从重重楼影之中辨认出南无月的所在。
他冷笑了一声,忽地一抬手,血云之中如有千军万马杀声阵阵,流火似无数的飞矢朝着城中最高处的钟楼坠去,漫天火光像是要将这黑色的城池吞噬。然而当天火落下之时,宛梨城的上空忽然浮现了一个巨大的魔印,这魔印正是宛梨城的结界,千万年来既保护着宛梨城不受外界的滋扰,同时也将宛梨城与六界彻底隔绝。
“姐姐还是省些力气为白子画续命吧。这宛梨城的结界是魔皇赤帝的精魂所化,除非三皇亲临,否则没有人可以破坏。”
糟了!白子画……
南无月的话突然间提醒了杀阡陌。他方才因为单春秋之事心绪大乱,只一心想着要将南无月碎尸万段,却忘了白子画危在旦夕命不久矣。
“白子画,你怎么样了?还撑得住吗?”
白子画伤势沉重,而且一直血流不止,此刻已是极度衰弱。彦月伤他的那把匕首定然不是凡物,恐怕是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才会使白子画仙身受损。
“我撑得住……”
此刻白子画已是面色如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双唇却泛着诡异的青紫,像是中毒入魔之状。
他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能撑得住的?
“你给我振作一点,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回去之后必让你长留永无安宁之日。”
说到那个死字,杀阡陌顿时心神一乱。他们两人斗了这么多年,这个白子画无论怎么狼狈,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凌然众生的模样,而如今却是这副垂死之态,让人看了竟无端觉得……那么难受……
“杀阡陌你……”
白子画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若是从前听到杀阡陌这么说,他定会厉声斥责,可是现在却觉得心头微微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他说这些话,终究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吧。
“白子画!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来,小不点还在等你回去!”
杀阡陌见他气息渐弱,双目之中神采已失,口中吐出的血也呈黑紫色,显然是大凶之兆,他一急之下猛地扳过白子画的肩膀,也顾不得会加重他的伤势,狠心摇了几下,可是白子画已慢慢垂下了头,像是再也感应不到什么。
“我杀阡陌想救的人,他就别想死,白子画,我要你给我活下去!”
他说完,一把将白子画身上的血衣扯开,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蜿蜒到整个后背,而且伤口周围不断有黑色的魔气溢出,杀阡陌知道再不能耽误下去了,否则就算就回了他的命,他的仙身也会尽毁,到那时候他就是废人一个。
“别以为我多想救你。”杀阡陌一边运功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我是怕你拖累我,怕小不点怪我没保护好你……”
说话间他已将那伤口周围的魔气尽数吸入自己的体内,他是魔界中人,他的功体应该可以承受这些魔气……
可是他显然把事情想得简单了。白子画后背上的伤虽是渐渐开始愈合,可是被他吸入体内的魔气却在他五脏六腑之中横冲直撞。这股魔气太过阴秽,充满了死灵的气息,难怪会给白子画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唔……”
待将伤口处的魔气彻底逼出之后,杀阡陌终于挨不住心头的剧痛呕出一口血来。
☆、蛮荒旧梦 两心相知
杀阡陌原以为自凭自己的功力定可以镇得住这股魔气,没想到是他太小看南无月的手段。这匕首恐怕还另外动了手脚,那股阴寒的魔气侵入杀阡陌体内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时而灼热如火,时而有寒冷如冰,似有无数道气劲在经络之中游走,他只要一运功压制,反噬的力量就越大。
“杀阡陌……”
白子画的神智已渐渐清醒,一回头就看到身形摇摇欲坠的杀阡陌。他的气息极不稳定,忽弱忽强,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白子画自己虽刚保住一条性命,身体正虚弱不堪,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杀阡陌为了救自己丢了性命。
那股阴鸷之气乃是南无月取极阴之日的天河弱水炼化而成,将这股邪气注入匕首之中,再奉上三千极恶之人的精血供于宛梨神庙之中。此凶器上可诛仙,下可伏魔,若非白子画与杀阡陌修为高深,恐怕早已被这股戾气所驱使丧失了自我。
“杀阡陌,摒弃杂念,沉心静气。”
白子画撑着身上仅有的余力催动真气,一指点在杀阡陌的眉心之间。眼下要想让杀阡陌恢复神智,只有进入他的灵识才能将他唤醒。但此举对于重伤的白子画来说可谓凶险万分。不过杀阡陌尚且能为了救他不惜以命易命,他为杀阡陌犯一次险又有何妨?
灵体分离之际,焚心蚀骨的痛楚让白子画几乎丧失意识。他从前在生生死死里不知走过多少遭,在身中卜元鼎之毒时亦能够淡而处之,一笑了了,他无惧于死因为他笃信道法自然,荣枯有序,死也不过是顺应了天道,是一种成全。但是此刻他对死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抗拒,好像心底有个要活下去的执念在逼迫着他。
所以当周围的昏昧几乎淹没他时,他却突然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一丝微明的光亮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目,但是他不能闪躲,因为只要意志稍有不坚,他的灵识就会永远迷失在这里再无回头之路。
白子画不知自己在那片虚无之中飘荡了多久,兴许只是须臾之间,又兴许已过了沧海桑田,当他再次寻回自己的意识时,周围的一切已变得清朗起来。每个人的灵识之中,其实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也许是一段他无法忘怀的记忆,也许是纠缠一生的执念,又或许只是过往岁月里一个小小的断简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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