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早知道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就多顺点银子了。”
邬琅寂寞地啃着又硬又冷的馒头,一口溪水下肚,像是吞了一食管的冰。
“常山,我告诉你,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
“闷子,你就不能和我聊聊天?这荒郊野岭的,连只兔子都不见。更别说妖精变的姑娘了。”
“少爷,您说,我听着呢。”
“……得,要你讲个笑话给我听还不要了你老命?”
“少爷……”
“算了,少爷我给你讲笑话好了。咳咳……我把附近一个快递员的电话号码存手机的时候署名“圆通”,有一次他来送快递,打电话过来,我妈拿着电话跟我说,儿子,有个和尚打给你…………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欸,常山,你怎么不笑?”
“少爷,我听不懂。”
“…………”
邬琅忿忿地扔掉了手里的窝窝头渣子,抬头无语望天。
“还有多久到下一个能抢的山寨?”邬琅问。
常山翻过地图后,认真地回答:“我们现在距离渔阳镇还有三日的路程,现在所处的山脉名为东昌山,东昌山上有一个土匪窝名叫东昌寨,势力极大,渔阳镇方园十里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李野要我们找的人,就是东昌寨寨主卢彦。”
“这么说,这个东昌寨还挺厉害的喽。”
常山点头:“少爷,我们真的去东昌寨?李野的话,不一定可信。”
“去啊,为何不去。不过不是按照李野那种法子去。走,我们先去渔阳镇。”
“是。”
渔阳镇乃是边关重镇,邬琅自然不可能穿着玄甲招摇过市。换了一身普通衣物才进了城去。
找了家当铺,将李野给他们的那枚玉珏当掉。丝毫不掩饰这东西他们是怎么得来的,原主又是谁。
当铺老板一听东昌寨大名,果然再不敢压价,两人顿时脱离赤贫。找了家酒楼胡吃海喝一顿。
悠哉一杯酒下肚,邬琅侧着头从这酒楼二楼的窗户望下去,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视野很是不错。
“有人跟踪我们,少爷。”趁着给邬琅倒酒的空档,常山低声说道。
邬琅笑:“肯定是东昌寨那群人。我们这么大摇大摆,再不来,怕是要堕了这东昌鱼的名头了。”
两人慢悠悠吃完饭,又特地逛至偏僻角落,那几个跟踪的家伙终于舍得现身。
两个高壮的男人,标准的山贼脸。语气嚣张:“就是你们两个在圆富当铺当得那枚玉珏?”
“两位,我当个东西,总不至于碍着别人什么事了吧。”邬琅手中折扇啪一声打开,颇为风度地摇了摇。
“既然你扬言那玉珏是我们东昌寨的东西,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得来的。”
邬琅皱眉:“东昌寨?莫不是素有东昌鱼之名的东昌寨?”
大汉得意大笑:“小子,知道我们是东昌寨的人就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让我们好好盘查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寨里的东西。”
邬琅拂手一笑:“哈哈,东昌寨又如何。常山,去,教教他们山外有山四字怎么写。”
常山应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从邬琅背后走上前。身体微弓,脚下一个发力,眨眼间已然出现在两名大汉跟前。袖刀出鞘,两泼血花飞溅而出。
扑通两声,两个大汉还未有任何动作,便捂着脖子痛苦倒地。
常山刀法精妙,只不过是切断了两人的声带,并未割断喉管和一旁的动脉。所以他们两人只会有窒息的错觉和剧烈的痛感,却并不会死。
这个时候,两名大汉望向邬琅的眼神已是惊惧万分。脖子阵阵发凉,却是一句话发不出口。
邬琅问:“会写字吗?”
有一名大汉颤抖着点头。
“那就好。回去告诉你们寨主,无须请,吾必登门拜访!”
☆、第三十二章 你需要我
东昌山上东昌寨,渔阳镇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组织。你可以不知渔阳镇镇守是谁,却不可不知东昌寨的寨主。渔阳镇明面上属于邕州州牧统辖管理,但是暗地里谁不知道,东昌寨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他们说什么,渔阳镇就做什么。那些不服从东昌寨的镇守,都会因为各种意外丧命。个中深意,不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渔阳镇每年赋税三分之一交给朝廷,三分之二交给东昌寨。在渔阳,就是皇帝来了,也不一定比东昌寨寨主更有威慑力。渔阳镇,东昌寨寨主就是皇帝!
邕州州牧也不是没派兵攻打过东昌寨,奈何东昌寨地形实在太得天独厚。东昌山就像是一个面皮包饺子一样将渔阳镇包在其中。当年为了使渔阳镇不被北荒轻易攻下,在各个山口都修建了高度慑人的城墙。如今,这城墙反倒成了抵御自家兵马的拦路山。东昌寨再在东昌山外缘设置路障,渔阳镇便彻底和外界隔绝,成了东昌寨的禁脔。而东昌山有天险葫芦谷,易守难攻。叫人头疼。
渔阳官府形同虚设。
所以,渔阳镇也被称作东昌鱼,土匪镇。民风相当剽悍。
卢彦今年三十五岁,十年前,他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东昌寨时年方二十五,于风华年纪流落邕州,得一李姓猎户一碗热粥救命。此后历经艰苦卓绝,生死危机,终于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方领土。
权利的滋味儿太过于美妙,他的野心也被滋养得越来越大。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小小的渔阳镇,他想要邕州!甚至整个天下!
不过,今日卢彦心情没这么好,因为惯例在渔阳镇巡视的两个寨民皆重伤而回。虽无性命之忧,今后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寨内的大夫见过伤口后一致认为,这是高手所为。
继而,其中一人又手忙脚乱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句话,将在场众人都气个够呛。
好一个嚣张的拜访!
卢彦大为窝火,作威作福至今日,他已经多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无礼的人了。他随即命令守山寨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叫上数个好手,要给这个登门之人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岂料日渐黄昏,也未见一个陌生人进山。
卢彦坐在东昌寨大堂高座上,脸黑沉黑沉。底下一众属下大气不敢出。唯有卢彦身侧一轮椅代步,着青色长衫,居士模样的年轻人笑笑,安抚卢彦:“寨主何必生气,若那人不过是戏玩,大可不必用这般激怒您的法子。他若来了,凭东昌寨的守备,就算他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静心,静气。”
卢彦闻言,脸色方才转好,道一句:“蓬生说得是。”
尔后忽闻一清朗豪气声音响彻整个东昌寨。
“卢彦,那拜帖可喜欢?!”
此话当真嚣张不可一世,卢彦大怒,衣袍一撩,提过椅边长刀气势汹汹出门去。
越过大门,一眼便看到纷纷倒地哀嚎的守卫寨民。而用于悬挂灯笼的木杆上,熏红的烛火映照出一个颀长身形的人影。尖锐而棱角分明的盔甲轮廓在烛影中摇晃。
卢彦震惊,难道说这人一路送山门打上来的?东昌寨的防守可是抵挡过无数次官府州军攻击的!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克制住内心的震动,卢彦至少还知道,在众人面前,自己这个寨主不能先丢了气势。
“哦,原来你就是卢彦。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救你一命的李野,你可还记得?”
李野?卢彦眉目紧蹙,回想一阵才记起这是施过他一碗粥的猎户名字,想及当年落魄,卢彦心中不悦,却还是朗声道:“自然是记得。”
“不巧,前段时间,我对李野有救命之恩,他便允诺你对他的报恩转嫁到我身上。”
“……什么?”
“至于那枚充当信物的玉珏,被我当掉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渔阳镇的圆富当铺问。”
那边黑甲人话音刚落,还不待卢彦开口,他身后一位络腮胡子中年大汉已率先破口大骂。
“你这黄毛小子,我家寨主名讳岂是你等可直言的!别以为站在那木头桩子上就威风了,有本事下来和俺大战三百回合!俺定要将你……”这中年大汉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痛呼一声,反手一摸自己后颈,再看手心赫然满是鲜血。
这时众人才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注意到一个飘忽的黑影。
“常山,退下。”卢彦听到那黑甲人这般说道。黑影应一声:“是,少爷。”便再次隐匿于黑暗中。
至此,对方不过两人,却将东山寨所有人震得不敢妄动。
“卢彦,做敌做友,不过你一念之间尔。”
卢彦在东昌寨众人炯炯目光下沉默半晌,终是说:“既然你是李野的恩人,那便是我的恩人。恩人到来,当然是我的客人。”说着,转头冲属下一吼:“还不将武器收起来,成何体统!”
“这样就对了嘛。”
卢彦只见那黑衣人倏然从木桩上跳落地朝他走来,有清越铿锵刀鸣声响起,随后,黑衣人从一片黑色中走到灯光下,露出一张太过于年轻,太过于清绝俊艳的脸来。
他笑着说:“我是邬琅,来自苍云堡,卢寨主唤我五郎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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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琅进入东昌寨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有钱。
跟丫鬟似的黄龙寨一比,东昌寨简直是高端白富美。这一趟果然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