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林,邬琅本是想到处走走,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古代的烟花三月。却在一次茶馆停歇时,听到一个让他心脏骤停的名字。
天策府。
喝茶的中年男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名杨姓小将军如何于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一骑绝尘片甲不留。
讲到激动处,茶杯一掷,踩在凳上,面红耳赤,口水如浇花壶。
邬琅脑子里来来回回回荡着天策府这几个字,又从常山口中得知,天策府身在京师永宁,是高祖皇帝创立的军政机构,专门训练高级将领。现任天策府总教头乃名将杨钊,茶亭男人口中所说的小杨将军便是杨钊长子,杨记川。此人武功不凡,年纪不大却已经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是大商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的郎骑将军。
邬琅问,天策府的将领都使枪?
常山摇头,天策府不限武器,但若论枪法,则杨记川最强,素有“天枪”美名。
邬琅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又问,那杨记川当真这么厉害?
常山说,先皇曾评价杨记川,同龄之人,莫敢争锋。
邬琅闻言,当下定了前进路线,那我们就去会会那杨记川!
杨记川领兵驻扎在边陲重地邕州,二人一路北上,走到黄龙山附近就很悲催地花光了盘缠。黄龙山就在邕州境内,只是距离杨记川屯兵之地有些距离。邬琅听闻这黄龙山上有一匪窝名为黄龙寨,便起了劫匪济己的想法。
刚想上山撞撞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进黄龙寨的路,就有人送上门来,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黄龙山地势险要,山路崎岖,难怪黄龙寨为非作歹,官府也奈何不得。
邬琅四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真正来到黄龙寨的大门前。
这寨子山门仅用几根高壮的木头搭出一个大门的形状,最上头挂了块木板,上书三字,黄龙寨,寨字也写错。
邬琅嘴角抽搐,难道整个寨子连个识字的都没?文化程度也太低了吧,难怪连拦路打劫的词儿都没个创意。
这时,邬琅忽然一个凌空飞起落在这大门顶上,脚下使劲一踩,被钉在木头上的匾额嘎吱一声松脱出来。邬琅脚尖一勾,那木板就飞到他手中。
带路的两个山贼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失了语句。
邬琅站在这高门上眺望整座山寨,很快锁定一个最高的屋顶。脚尖一点,大轻功起飞,几个起落,便迎风站在了那屋脊上。
头顶飞过的身影让黄龙寨内的山贼骚动起来,很快,一些拎着刀剑,脸带菜色,服饰不一的山贼便聚拢在了邬琅脚下。
邬琅将手上的匾额朝那群山贼晃了晃,双手一掰,掰成两半,扔了下去。
这一下可点燃了山贼的怒火,一群人用武器指着邬琅咒骂,有人更直接,已经开始爬屋顶。
邬琅扬唇一笑,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黄龙寨寨主,给老子出来!”
见邬琅如此嚣张,山贼们骂得更凶,奈何邬琅站得太高,仰头骂了一阵便纷纷脖子酸痛。
好一会儿,一个虎背熊腰,方脸圆眼的大汉才被一群山贼拥簇着走来,想来便是寨主。大汉大刀一挥,怒道:“何人敢来我黄龙寨闹事,要尔狗命。”
围拢在大汉身侧山贼咋呼哄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众人只见天上一抹黑影闪现,接着耳边擦过一道凌冽罡风,伴随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等那烟尘散开,外围的山贼定神一看,吓破了胆。
刚才还威风叫骂的寨主和堂主们躺了一地,不省人事。一面黑盾将寨主的头砸在底下,地面龟裂出一块蜘蛛纹。那嚣张的黑甲人一脚重重踩在黑盾盾面,寨主痛苦的呻吟声顿时蔓延开来。
天啊,这是哪来的杀神!他们黄龙寨今日是要被灭寨了吗!
但听那诡异黑甲男人朗声一笑,“你问我是谁?”
“老子是你苍云爹!”
☆、第三十一章 恭送杀神
黄龙山上的黄龙寨今日异常热闹,平日里吃喝嫖赌的混混山贼们现下全都聚集到了寨主那间大屋子里。压寨夫人领着几个年老色衰的婆子,攒着笑脸忙上忙下,从厨房端出这些底层山贼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吃到的吃食。不过,在邬琅眼里,还不如王府下人们吃的东西。
那个刚刚还将寨主打得鼻青脸肿叫苦连天的黑甲青年,现在却和寨主同席而坐,言笑晏晏,称兄道弟。真是惊掉一干人眼珠。
李野自打当上这黄龙寨寨主后,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前威风八面,人后妻妾成群,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不料今日莫名碰上这杀神,被打得毫无颜面不说,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可是不供着不成啊,要是这位大爷一不高兴,拆了这黄龙寨事小,几刀要了他们小命那就事大了!
李野忙给邬琅倒酒,一扯笑便脸疼,不过那也得忍着,不能让贵客感觉到怠慢了。
“五爷啊,您说您要往渔阳镇走?”
邬琅夹了口菜吃,酒没怎么动,瞥一眼李野,道:“怎么了。”
“那地方兵荒马乱的,五爷您去那干嘛?”
“找人。”
“找人?哎呦这可不是我李野吹嘘。”李野一拍大腿,凑近邬琅说:“那渔阳虽然是个镇,但也是大镇了。您要是没个地址没个姓名,只怕也是大海捞针呐。”
邬琅不想说他是去找杨记川比武的,便说:“名字倒还记得,只是不知具体位置。怎么,看你的模样,你有办法。”
李野颇有些得意,舔着脸说:“您要办事,我李野肯定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来帮衬着不是?”
“哦,有什么高招,说来听听。”
“我有个兄弟,在渔阳那边也是个做大买卖的,您去找他,就说是我让您去的,他保准帮您这个忙。”
“你那兄弟不会也是个山贼头头吧。”
“哎嘿嘿……”
邬琅哼一声,道:“如此说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诳我去那,然后叫你兄弟为你报仇。”
李野登时从椅子上滚下地,大声表忠心:“五爷,我李野绝对不是那种人。既然叫了您一声爷,就绝对不会干那种背后捅别人刀子的事!”
“哦。”邬琅很冷淡地回一声。李野心肝胆颤,抱住邬琅大腿就要开始哭。眼见那鼻涕要滴在自己腿甲上,邬琅嫌恶地一脚踹开李野:“滚开,再碰老子的盔甲一下,立马让你见阎王去!”
“是是是,小的不敢了。只是,五爷,您千万信我。”
“你这么信誓旦旦,有何物什让我当做凭证?不然你那兄弟嘴上说句不认识我,把门一关,我找谁说理去。”
李野内心泪流满面,您老人家打上黄龙寨的时候怎么不讲讲理啊?
但是他急忙差夫人从他卧房拿了一件檀木盒子过来,揭开盒子,丝绒布面上躺着一枚碧色玉珏。
“当年我偶然救了那大兄弟一回,他用此玉珏当做信物,说来日可凭此物去渔阳找他,他必报这个恩情。”
邬琅狐疑,“真的?”他捏了那玉珏在手中端详一阵,放回去。玉是好玉,这种穷寨子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李野所言,未必是谎话。
李野一个劲点头:“真的真的。”
邬琅一颔首,一直默默待在边上的常山便伸手将那檀木盒子收进袖中。
“那,五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启程?要是不急……”
“哦,我是不怎么急,所以在你这里歇一天,你没什么意见吧。”
李野笑脸一僵,摇头:“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春香,还不赶紧去收拾屋子!把寨子最好的被褥拿出来给五爷用。”
邬琅眯眼一笑,拔起插在身侧的陌刀,挽了个刀花,锵一声收回背鞘中。李野身子一抖,又是满副笑脸地给邬琅夹菜斟酒。
初春寒冷,黄龙寨则尤甚,天蒙蒙黑后,山贼们便麻溜地回自己屋内洗洗睡觉。
唯有邬琅,坐在屋檐上,仿佛吹刮而来的料峭寒风不过是温柔拂面。他盘膝而坐,陌刀横在双膝上,沟壑纵横的黑色方盾则置在身侧。握着布巾的手一下一下在陌刀刀刃上擦拭。
“少爷,热水烧好了,您下来洗漱吧。”常山在底下喊。
邬琅从屋檐上跳下,顺手将刀盾背回身后,点点头跟着常山进屋。
夜里,听见窸窣声响,邬琅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复又闭上。
邬琅还是很守信用的,说歇一日,便没有多待。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便要离开。找到李野,问明他那兄弟的名字和地址。本想要他点银子,结果李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黄龙寨也穷得叮当响,真心拿不出一点积蓄来了。
邬琅手一抱胸,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沿路挖草根?”
李野赶忙说:“五爷,我给您画个路线,您沿着这条路走,附近可多寨子了。”说完马不停蹄给邬琅画地图,塞了他一大袋粮食,终于让邬琅满意。
李野站在自家寨子大门前,一抓头发掉一把,感叹,可算把这杀神给送走了。
邬琅和常山骑马上路,沿着李野给的地图走,果然碰到了不少做打家劫舍勾当的山寨。
感情这种行当在古代还是区域连锁的?
只是,为什么这些人这么穷!不是专门打劫的吗,有没有点职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