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快滚出了这条巷子。
坏了!
众人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在原地,这个巷子的监控被拆下重安了假的,宵禁检测器也被改动屏蔽了此处,但巷子外就不行,要是炸弹滚出巷子外被监测到,他们今晚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更可怕的也许会被关进监狱备受折磨,或是流放到地面被可怕的变异怪物们撕咬成碎片……
那个闯祸的矮个子被人揪住后领狠狠揍了一拳,众人开始围殴他,却没一个人想着跑几步把炸弹拦下,已经麻木愚昧了。
矮个子被打得在地上蜷曲起来,眼皮高肿,他趴着,在拳打脚踢里看见巷子外走来一个人。
身形高挑穿着件浅棕色大衣,琥珀色的眼珠从黑伞下露出,半长的微卷发扎在后颈,浅棕色碎发落下来,有种慵懒画家的气质,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不像是贫民窟出来的,倒更像个世袭财阀继承人。
深棕色的马丁靴抵住炸弹,他弯腰把那颗微型炸弹放手里,修长的五指扣住它,轻柔抚摸着,进了巷子,外头的霓虹光影就消失了。
矮个子奄奄一息看着那个男人褪去光鲜亮丽的外皮,他在巷子里满身是黑的行走,无声而优雅,而后在近距离的时候,他又被贫民窟反动军随身携带的昏黄手电筒照亮了,琥珀色的眼珠在睫毛下温柔晃着光。
反动军看见他来了,连忙静下来躬身行礼,“老大。”
谢臣把矮个子少年扶起来,少年瘫坐在墙边,费力睁着眼看谢臣把炸弹还给了他。
那双手很温暖,炸弹却是冰冷的,这颗高危武器被谢臣交给了少年,少年颤巍巍地握住,一点也不敢乱碰,生怕按到开关直接把自己炸成粉末。
谢臣收了伞,瘦削白皙的脸上含着笑,“各位吵什么呢?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团结了,还记得当初加入反动军时的誓言吗?”
长柄伞被他倒撑在地面,敲了敲,平整干净的牙从温润的唇间动了动,很轻,“我们当时对着被流放地面的、重病无医的、压迫致死的同伴们的坟墓,发誓说要给贫民窟一个公平的未来,但很遗憾,就像某位财阀所言,观音城从不讲公平,我们想要的未来只能自己争取。”
众人惭愧地低头。
谢臣走近,温温柔柔的,但压迫尽显,“可是啊,我的同伴们,和富人区的战役还没正式开始呢,我们为什么要内里分裂呢?”
另一只没撑伞的,摸过炸弹和进巷子前杀了几个巡查兵的掌心扣住了方才打架最狠的黑皮男的肩膀,拍了拍,浓烈的血腥味就窜进了黑皮男的鼻子。
黑皮男简直要吓尿了,当初组织反抗军的时候他们几个其实都看不上谢臣,甚至私底下讨论说要是东窗事发,就把谢臣推出去顶罪,谁成想这小子神挡杀神佛挡杀神,在暗地里从不露面,就轻飘飘指挥几句发布几个号令,富人区的高级军队就对贫民窟反抗军束手无策了。
高科技干不过他们的冷兵器,因为他们有谢臣暗中指挥,甚至在那个叫纪岷疆的第一财阀建设出狩猎场时,他们跃跃欲试准备去参加,也是被谢臣一言点破了其中阴谋。
反抗军的人没一个去狩猎场送死的,去的只有那些不知情的以为赢了就有好日子过的贫民们。
比起诚心地尊重谢臣,反抗军其实更害怕谢臣,这人太会玩弄心术,要是招惹了他,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臣倚着巷子尽头的墙,墙后是纪岷疆和喻南桥。
一边苍青的百年柳树下是耳鬓厮磨的伴侣,一边殷红的古朴房檐下是穷凶极恶的共犯。
仅一墙之隔。
谢臣只是单纯倚个墙而已,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大衣下的高领白毛衣遮住了喉结,秀丽的下巴上有道被火烧过的疤痕,形状倒是很漂亮,像金鱼的尾巴。
“我们今晚要袭击富人区,没错,但这并不轰动,这场小型爆炸案过后,我们得办一件更大的案子。”伞柄被谢臣优雅折叠起来,站在阴影里除了声音,别的都看不清,像是地狱恶鬼在故作仁慈赦免世人,“我这几天想了想,什么案子算大的呢?”
“比如杀一个人。”谢臣在阴影里扫过每一个人。
杀一个人?
简直荒唐!杀谁?谁又傻到愿意去死?
众人沉默看着谢臣,攥紧了拳头。
“我并非是让你们自相残杀,你们都是我最挚爱的同伴,我说的杀人,是杀一个财阀,先别害怕,那位财阀的死不会落在我们头上。”谢臣缓缓启唇,语调和善,“我会在暗中安排一切,谁也不会知道的。”
他继续道:“观音城的仁慈与平等已然破碎,我们是时候警告观音城,该把我们的一切归还回来了,外交大会上这么万众瞩目的日子里,在四所城市的全息实况直播下,一位声名显赫地位滔天的财阀突然死亡,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惊慌、尖叫以及观音城制度的崩坏,如果财阀们的领导者都死了,那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但这还不够,这只是第一步,等财阀死后,我们趁着慌乱再启动最后一批炸药,彻底让外交大厅崩塌,尽数埋葬掉这个社会的虚伪人才,这会是我所创造的第二完美的艺术品。”黑色手套下五指微动,愉悦地敲了敲墙面,“一点证据也不会留下。”
砰、砰。
很轻的响动,墙后的纪岷疆双手抱紧怀里的喻南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那个谢臣讲话,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恶心,虚伪死了。
纪岷疆垂眼,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坐他大腿上的喻南桥,喻南桥湿红的脚踝都在发抖,他嫌地面泥巴脏,就把长腿屈起,足心挨着石砖边缘,后背紧贴着炽热危险的纪岷疆。
纪岷疆听着贫民窟那帮人的高谈阔论,已经快忍不住笑了,他觉得贫民窟的人都很傻逼,杀个人在观音城简直太常见,怎么算大案子呢?
他正想派雇佣兵把这批人抓了,但喻南桥却从他怀里仰高脖颈,打完抑制剂后他变得很疲倦,浑身无力,他强撑着,唇微张却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纪岷疆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于是听话乖巧地安静下来,宽阔野性的背骨靠着砖红色的墙,领带又被喻南桥扯散了,胸肌起伏着,他五指已经死死扣住枪支,浓金色的眼珠已然警惕。
他不怕死,但要保护伴侣的安全,这是纪家每一个男人都要学的家规——
要对伴侣忠诚而贞洁。
——
“那位财阀,谁想杀呢?”谢臣抬指掩唇,笑意温温和和的。
长长的巷子里昏影摇晃,每个人脸上都半明半昧着,反抗军们双手抱臂,在死寂里开始发怂,他们本想着今夜干一场爆破案就够了,毕竟前些日子慈悲殿也搞了场爆破案,听说两个主谋被抓了但谁也没死,这足以证明观音城的警戒落后,所以反抗军们也有样学样,他们不怕。
可谢臣说这只是个开头,过几天戒备森严的联合大厅里要来一场轰动世界的爆破案……谁敢呢?而且那位财阀,就算谢臣不说他们也心知肚明是谁,他们无比害怕。
英国佬拿胳膊肘戳了戳黑皮男,两人打算跑路,但他们身后有个男人拿沙哑无力的声音说:“给钱吗?”
“当然,我会给您一笔巨款,终身受益。”谢臣歪了歪头,黑皮手套间已经夹了薄薄几张钞票,他赏赐般向前洒去,“政府所有资金流转都被我掌控着,您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
方才那个问“给钱吗”的男人就从人群里挤出来,跪地上把钱捡起来,攥手里抬头对谢臣讨好地笑:“给钱就行,给钱我就干!等到时候我把我老婆带出来,我都寻思好了,一个女人嘛,不起眼,谢先生您带她进大厅当服务员,然后把烈性毒药加到酒杯里,那个财阀再一喝,嘿,保准他死得透透的!”
“那药我来准备不麻烦谢先生您,我这儿别的不多,但药多了去了。”这个男人眼下发黑,一口黄牙凹凸不平,连舌头都烂了,显然是嗑多了的。
毒.贩直接笑咧嘴,“就我老婆去,就她了,谁也别给我抢!到时候钱也是我的!”
众人本来还在犹豫,但一看到钞票就默契地一起咽了咽嗓子,他们无比贪婪,笑意露出来,争先恐后地开始跟那个毒.贩子抢,说是自己家也有女人,而且比你老婆漂亮上得了台面,反正都是群迟早要被流放地面的货色,还不如死前给自家男人做点贡献。
毒.贩直接嚷着,“别他妈得罪老子,你们抽的货,可都是老子辛苦从狂欢城舍命运来的!”
“得罪了老子!小心这辈子都没抽的!”
阴暗的人类情绪在巷子里潮湿着蔓延,在谢臣的眼里,这些人类情绪开始具象化,像是一道道刺穿地狱而来的深绿色藤蔓,而谢臣便是这些藤蔓的主人,藤蔓将他束缚,他闭眼,弧度毫无杀伤力的细白面颊开始有黑线浮动,唇微张,低低地吟诵着。
作者有话说: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第34章
“南桥, 看来这个观音城,只有我跟你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了。”纪岷疆手里吊儿郎当坠着银色枪支,西装革履下狼腰绷紧, 他向前俯身, 浑身的肌肉都带着强大的侵略感朝喻南桥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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