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格外严肃。
虽然来时便已做好准备,但对上简月这双明亮深刻的眼睛,心脏仍是难以自控地收紧,很快便仿佛连呼吸都难以为续。
静窒中,他听见了简月的问话——“蔺总,我能亲你一下吗?”
第54章 054 混乱
夕阳漫漫洒洒照进房间,将一切映得温暖似梦。一秒的时间被分割成千万分,唇上的触感细致到毫厘,对方靠近时唇间溢出的微弱热气落在敏感的唇肉上,心脏胡乱跳着,还未相触便已感到眩晕。
呼吸下意识屏住,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此刻,对方正在靠近,越来越近,直至触上。
那一刻他完全动弹不得,僵直得像是少年人首次经历了吻。少年人这样是可爱的,可放在他身上,大概看起来很是狼狈。
不想在简月面前露怯,但这实在太过惊喜。这么多的高兴像氢气球一般塞满了他身体的角角落落,几乎要将他带上天去,在这种情况下,他能站着不动任由对方动作便已是难得。
“蔺总,”恍惚间,简月唤了他,“可以给点回应吗?”
简月没有退开,贴着他唇说话,字词间带动的气流令灵魂颤栗,蔺宁很是静了几秒,抬手虚扣住他腰,垂首压了下去。
刚亲上去时,简月没有太多感觉,甚至焦点奇怪地跑偏。他觉得蔺宁身上很香。那香味并不刺鼻,浅淡中自带疏离的冷感,仿佛一种未名的花被融碾在雪中,若非近距离接触不能嗅到。
以前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吗,他记不清了,过去每一次接近时的紧张令他注意不到太多事情,也许香味也是被忽略的一环。
费了点时间收拢心思,他压下心猿意马,开始询问对方能否给出回应。会这么问是因为蔺宁一直静着不动,虽垂了首,却只是将将够到唇部,他撑着对方的肩,垫着脚,累不说,还有种强迫的不适。
也许蔺宁答应得勉强,并不想跟他亲吻,简月问出口时便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他不怕被拒绝,因为他没有非分之想。
话出口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应,简月便认为对方是不肯。赶在被推开之前,他闭着眼搂了上去,尽量投入地吸吮对方的唇瓣。
蔺宁的唇还是很软,光滑得近乎没有唇纹,理论上很是好亲,但不得不说,他毫无感觉,也觉得亲了不如不亲,不仅蔺宁抵触,对他自己来说也完全是强人所难。
带着比亲上去时更为复杂的心情,他准备结束验证,脚跟踩回地面,搭在肩上的手也放轻力气,正欲退开时,蔺宁却忽然间给出了回应。
同样是浅层的吮吻,感触却瞬间截然不同。揽在腰间的手臂并不用力,可很快便成为了他唯一的支撑,简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像被点燃一把火,从脚底板轰然烧起,直燎到发丝末端。
湿软的舌头带着力度舔过嘴唇内侧,又找上舌肉,对方一下接着一下吸吮他的唇瓣,哄诱般一下下舔着他舌尖,似乎想叫他探出舌头。大脑像被是烧焦的炭火,一团乌黑得想不分明,他惶然睁眼,还没反应过来便着了道。
舌头探出时便被吻住了,对方很轻地触吻在舌尖,柔柔软软,叫人提不起警惕,便真的将舌头伸了出去。探出到某一程度,忽然被含住了,仅一次不轻不重的吸吮便已叫人头皮发麻,来不及回缩,对方的舌头像蛇一样纠缠上来,在口腔中勾舔着他,来来回回,令他无处躲闪。
在这一过程中,呼吸变得急促,手脚开始发麻,像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他愈渐动弹不得。自我在身体里弱下,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过去,像个缺爱的小朋友,站在黑漆中,渴求地看着蔺宁走过,却连出声喊住的勇气都没有。
不论过去如何,现在他很讨厌这样。
“……”
用力将蔺宁推搡开,简月站不稳地靠向桌边,唇肉上水光靡靡。低促的喘息着,他压抑着抹唇的冲动,躲避视线地看着地面,对蔺宁说:“多谢蔺总,帮大忙了,我还有其他事,请先回去吧。”
蔺宁也像恍惚,指节很轻地触了下唇,缓缓抬眸看他,“月月,我——”
简月忽然很怕听他说话,难以形容那种恐惧,却比下去与王梓碰面更胜数倍。“王梓正在下面等我,”简月打断他,“简霖也该来了,你该走了,被他发现情况就不妙了。”
蔺宁怔怔看着他,一泓秋水在眼中漾,几乎要滚涌而出。控制了再控制,冷静了再冷静,才能哑着嗓子给出承诺,“一个月,我会跟他分手。”
简月以前不会回应他的承诺,也不觉得这些事与他有关,可这一次却用力摇了头。“不用,蔺总,”他严词拒绝,生怕一点犹豫会让对方误解,“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跟简霖就像一棵同气连枝的榕树,打断骨头连着筋,是分不开的,尝试只是在祸害他人,到头来你还是会回到简霖身边,不如好好在一起,不要瞎折腾了。”
“不是的,”蔺宁垂着眼,声音很轻地反驳他,“是我之前太过傲慢,高看了自己,低看了爱情,我没有爱过其他人,心里从来就只有你。”
不想听见的话还是传进了耳中,简月陷入深悔,果然人状态不对的时候就该什么都不做,否则只会错上加错。
本是为了比对自己对王梓的心情,可那一边没搞清,这一边却乱上加乱。以为稳固的平静原来不堪一击,王梓那边已经没空去想,他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在乎,甚至一脚踏错就会重坠深渊,而蔺宁更是不禁招惹,接个吻就好像要定下终生。
这场面太奇怪了,令人生出不适联想,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只会愈发刺激蔺宁,滚雪球般无可挽回。
不过三两句的功夫,简月便已分外想走。拿过桌上的手机,简月装作查看信息,将逃离说得镇定,“王梓到了,我下去了,蔺总请自便。”
“我也走了,打扰简总了。”
不知蔺宁怎么想,又打算如何做,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西装外套的纽扣系上,在简月之前离去了。
蔺宁前脚走,后脚简月便接到王梓的短信,说到了。
简月关灯锁门,下楼上车,坐上了玛莎拉蒂的副驾。王梓并没有像对待女士一样站在车边给他开门,而是坐在驾驶座刷股票,连车都没下,这样的对待反而令简月感到安心。坐上车后,他逐渐从蔺宁带来的冲击中平复,注意力集中在了王梓身上。说来奇怪,之前慌得要命,真的见到面了,心情却比想象中平静许多。像平常一样打了招呼,他系上安全带,对方便发动了车子。
车辆从地下停车库驶出,遥望着落日向前,广播里放着一首老歌,“滚动的车轮滚动着年华,我再也不愿沉醉不能入睡,要继续还是要去面对……”
驾驶座上,王梓目视前方,动作熟稔地变道转向,看似专注,却又好像心不在焉。
最后一缕夕光消失的那刻,简月抬手按掉了音乐,询问王梓,“哥,你为什么吻我?”
简月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却又好像没那么成熟,一些成年人会故意忘却避而不谈的事情,他则执着地一问到底。不知他是否考虑清楚了后果,至少表面上看着比中午冷静了。
车子向前行驶了一段,在路边一空处停下,王梓按灭发动机,这才看向简月,在入暮的静谧中反问他,“你觉得为什么?”
简月沉默半晌,低声问道:“是骨科吗。”
“你是想说乱伦?”
王梓在愈渐深下的夜色中凝视他,用词毫不避讳。
听见“乱伦”二字时的冲击与在心里思虑时不可同日而语,简月沉默着抠紧了勒在身前的安全带。
不断有车从一旁驶过,却无法干扰车内此刻的安静。这时候王梓其实还有选择,他可以道歉说昨晚喝多了认错人了,令他们的关系恢复至过去。简月不会试图远离他,也不会这么躲着他,不会见面便尬着无话可说,也不会一说话便欲言又止。
这样的谎话无伤大雅,更进一步的后果则难以预料,一时冲动很可能会满盘皆输,不仅做不了情人,连兄弟也做不成。
车厢中空气封闭,却仿佛有温软的呼吸吹在下颌。脑中翻涌不去的是简月昨晚那句话,“如果我能跟你恋爱就好了。”
他并不相信酒后吐的一定是真言,还有很多情况只是在说胡话。但放在简月身上,放在他们两人之间,他便无比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今天一整日,他想了很多,但没想过否认。活到这个年纪,他不能接受的事已经越来越少,剩下的都已趋近底限,大概会跟他一辈子,其中一点便是战还没打就丢盔卸甲地当个逃兵。
“是乱伦,宝贝,”他弯了下唇,认下了这个罪,“我喜欢你,对不起。”
“你不需要现在回复我,”他口吻平静,“我也不会再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我只是想回应你那句话,如果你想跟我恋爱,我很乐意。”
“我们的关系由你决定,”他说,“任何结果我都能接受,你不用有顾虑,慢慢想,没有时间限制,想好了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