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说完后,对方便抱住他歪倒在床上。他被带着翻身,从仰面变成侧躺。对方拉上被子,将他们一起盖住,在黑暗中对他说:“睡吧,别担心。”
“睡吧”两个字像一道输入大脑的指令,他放弃思考地闭了眼,窝进对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的位置靠近心口,能听见对方心脏的平稳跳动,一声连着一声,有力得令人心安。听着对方的心跳声,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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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实,睁眼时有种睡饱的舒洋。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被面上,简月醒了会神,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在恢复清明的大脑中断续展开。
半分钟后,简月蓦地起身。睡在他身侧的王梓被他的动作闹醒,眯着眼看了过去。
“哥!”简月喊了一声。
王梓慢半拍地眨眼,片晌像是清醒了,撑着床坐起来,落在被褥上的那道光便打在了他皱了的衬衣上。
“你亲了我?!”简月声音变高了。
“嗯,亲了。”王梓没有否认。
垂头看了自己一眼,王梓开始解衬衣。
简月看着他动作,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在他褪下衬衣时强调道:“亲的是嘴!”
丢开衬衣准备下床的王梓动作停住,抬眸看向他。简月有些紧张,却没有移开目光,用力地看了回去。
“是,”王梓依然没有否认,对视着问说,“要我道歉吗?”
简月梗住了。
他没有给出回答,王梓便起身继续刚才的行为,褪去西裤,去衣橱里翻找衣服,换上。
简月脑中一片乱糟,还未理出头绪身前便被丢了几件衣物,“起床吧,12点了,我送你去公司。”
简月抬眼看去,王梓已经换好衣服,挽起袖口进了卫生间。简月静了片晌,拿起王梓给他的衣物开始换衣。
王梓给他的是一套西装,尺码正合适,看起来很新,但没有吊牌。换好衣服走进卫生间,王梓正好结束,衣冠齐楚地从里面出来。路过时王梓没有主动跟他互动,侧身就要过去,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拉住了对方的手,“哥——”
王梓站住了,侧首看他,“怎么了?”
简月叫住他是因为那一刻的失措,并没有具体的理由,静了一瞬后,随便抓了个出现在脑中的事情问道:“我穿的是谁的衣服?”
“给我小男友买的,”王梓回他,“这套他没穿过。”
简月垂了眼,但仅一瞬又重新抬眼,直勾看向他,“分手了就不是男友了,是前男友。”
王梓静了片晌,跟着他重复,“嗯,是前男友,”他看着简月的眼睛说,“已经不联系了。”
是简月坚持要纠正他的措辞,但当对方仔细澄清了,简月又觉得别扭,好像自己不该过问,而对方也不应该向他说明。
放开了他的手,简月头一低进了卫生间,把门也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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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月并非话多的人,跟王梓在一起时,时常是王梓负责说他负责听,所以当王梓不开口时,两人之间的空气便安静得格外明显。从王梓居所出发前往公司,路上停下拿了打包的吃食,抵达后告别离开,全程两人的对话不超过十句。
简月心不在焉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全程在揣度王梓,从他一路上跟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到起床时回答他时的用词,再到昨晚的吻……? 推迟的宿醉感在饭后卷席了大脑,简月在头疼的同时感觉到不自然的困顿。坚持了一会,他起身前往茶水间,准备冲杯咖啡提神。
接咖啡时,小丽恰好进门,见到他便甜甜唤了声,“简总好。”
他点了头,算作招呼。小丽在他身旁站定了,翻找着挑了一个茶包,攀谈地问他说:“简总,林总最近还好吗,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简月陷入沉默,这才发现从早上起床开始到现在,他竟然一次也没想起过林安。
压着复杂的心情,他看向小丽,回复道,“林总的事情解决了,他选择了留在美国。”对着小丽惊讶瞪大的眼睛,简月道:“他的家人都在美国,我们该理解并尊重他的决定。”
小丽蓦地进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当然,简总,我就是有点意外。”
咖啡接好了,简月端过咖啡杯让出位置,去一旁打开冰箱加奶,小丽沉默着在咖啡机里放进茶包,点了热茶的选项。
“……”
“……”
两个认识的人在同一空间,却不对话,任谁都会感到尴尬。茶水带着升腾的热气逐渐填满咖啡杯,小丽盯着水面,一边恍惚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话题,忽然听见简月跟她说话,“小丽,我有个朋友,早上咨询我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想问问你的看法。”
小丽连忙集中精神站好了,点头道:“简总,您说。”
简月把倒过的牛奶瓶拧紧了,浅咳了声,“是生活方面的事情。”
小丽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
“是这样——”简月错开了眼,“我那个朋友有个关系很好的堂姐,每次他出了什么事情堂姐都会来帮助他,将他从低谷中拉出来。前不久我那个朋友失恋了,堂姐又来陪他,两人喝了很多酒,晚上回去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堂姐突然吻了他。”简月重新看向她,“之后他就很困惑,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问我的看法。”
小丽倒吸了一口气,表情是努力压抑后的平静,“简总,以我个人的阅历来看,这应该算骨科。”
“骨科?”简月蹙了眉,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兄妹恋,”小丽不自在道,“姐弟也算吧。”
简月似乎怔住了,那双榆树叶一般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虽然早知道自己老总相貌出众,也从不会多想,但被对方这样长时间盯着看,小丽仍是无法控制地脸颊发起了烧。
“……你确定吗?”简月问她。
小丽转回去拿接好的茶杯,躲着他视线点头,“如果他们之前没有类似的习惯,那应该就是骨科没错了。”
简月似乎不死心,默了会仍问:“不是舌吻,只停留在唇面上,这也算吗?”
“简总,您先不要考虑亲属关系,”小丽红着脸抬头,举了个浅显的例子,“如果一个朋友在您身边不离不弃,有一天突然吻了您,您会怎么想?”
简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小丽又垂了头,“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希望能帮到简总和您的朋友。”
小丽离开了,简月则迟迟无法从她的回答中走出来。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以“骨科”为关键词进行了检索。
这是一个用来调侃的词,但也是不可否认的乱伦。简月不认为自己是传统的人,但也从没想过乱伦这个词会跟他扯上关系。
一下午简月没有完成任何工作,临近下班时接到了王梓的电话,对方像平常一般说订了餐厅,马上到。
简月应说知道了,挂了电话,怔了片刻发现自己竟然心跳不稳。不过接了个电话,有什么可慌张,很快他又意识到王梓也不太对劲,没有喊他“宝贝”——与王梓的相处中,这个称呼几乎代替了他的名字,而对方从早上开始,既没有喊他宝贝,也没有喊他月月,所有的称呼都用“你”代替了。
心情愈渐抓狂,简月按着头缓缓磕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简月坐直了抬目望去,自磨砂玻璃上映出的身型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此时没有跟蔺宁你来我往的精神头,但比起去见王梓的慌张,跟蔺宁对话似乎都变得如沐春风了。
“请进。”他做出了回应。
片晌后门被打开,身高腿长的执行官静静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
梦霖的执行官矜贵得毫无瑕疵,安静坐着便是一幅画。看着对方好看的脸,他不自觉地走了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跳乱的心逐渐归于平静。他很快找到原因,不是因为蔺宁的存在能够安抚人心,而是因为他对对方没有想法,所以心安。
这么反推,难道他对王梓有想法吗?!
简月倏然间站了起来。
蔺宁刚问了句今天工作顺利吗,对方就突然起身,不知出了什么事。蔺宁很快跟着起身,轻声问他,“怎么了?”
简月迟缓地看向他,静滞片晌,回神般摇头,“没事,没什么。”
简月重新落座,蔺宁静默片晌也重新坐下,看着他道:“哪方面的事都可以跟我商量,我可以保证从你的立场出发,不会偏向他人,包括我自己。”
这话说出来可能很难取信于人,但他没有撒谎。一桌之隔,简月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两分钟,简月再次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心里有了猜测,目光跟随着对方上抬,他做好了面对质疑的准备。早上在新闻上看见了林安的婚讯,大概已经跟简月谈过了。他不知道简月会怎么想他,也不确定对方会怎么反应,但能保持见面就好。至于发泄,或者赔偿,其实怎么都行,他没有什么可怕,也没有什么不能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