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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剪刀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宿砚从这些热闹的烟火气中慢慢穿过。他停在马路边等着出租车来,有点热,便随手把颈后的头发撩起来,另外一只手摸出手机,顺便把刚才拨出去的号码存了。他其实想跟邵含祯说,让你摔倒的原因应该只是一件在我们看来都无关痛痒的小事,因为那根厄运线很浅,很细、几乎让人看不见,大概只会让人摔上一跤,疼一小会儿。
  不过,宿砚终究没有说出口。首先是因为不清楚自己讲了一大通,邵含祯相信了多少——他不急,迟早会信的。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有点担心如果邵含祯反问,既然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那至不至于立刻就有现世报?他无法回答。大概是因为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把厄运带到人身边。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宿砚招手上车。他家离得不近,在另外一个区。司机很健谈,边听广播边和他扯闲篇。宿砚笑着偶尔回应几句,车载广播播报了一则前几天交通事故的后续,司机显然很在意,偏头认真听。播完以后,他才趁着红灯回头冲宿砚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边走路边玩手机。你听听,走路玩手机让车撞了吧,我听朋友说脖子都撞断了,啧啧,多吓人啊!”
  宿砚抿起嘴笑了笑,接说:“知道了,师傅。”
  说完他便低头摸出手机,礼貌地发出“不想再聊天”的信号。宿砚把通讯录划开了再关上,他很清楚那个车祸中的人显然不是因为低头赶路的时候看手机才被撞断了脖子。因为他脖子上有根黑色的厄运线,而那根线是自己亲手系上的。
  做了什么恶事,才招惹来这样惨烈的现世报,除了神佛、恐怕只有那个人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宿砚还是很庆幸那人不是在被自己刚系上线时就撞断了脖子。即便如此,他也不想亲眼目睹惨状。
  邵含祯不是宿砚接触过的第一个解厄人。最近他打听了一圈,没人听说有剪刀迎来了继承,这让他有点奇怪。关州市有几个解厄人他大致清楚,确实没人把剪刀递到下一个人手里。
  前几个星期宿砚悄悄冲手风琴咖啡的那个女店员打听过,邵含祯已经27岁了,解厄人在三十岁以后将不再能使用剪刀,也就是说他这个解厄人只能做三年了。这事让宿砚有点奇怪,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一路想着,进了家门。
  苏运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宿砚边换鞋边说:“妈,我回来了。”
  “……嗯?”苏运秀抬起头,露出张和宿砚很像的脸,眼角有些淡淡的细纹。她放下书,下意识地问说:“念念,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说罢,她自己愣了下,脸上有些尴尬,“不说这个了。你吃饭了没?”
  宿砚笑笑,面色不改道:“吃过了。没去系线,下班以后去吃了蛋糕,多和老板聊了几句。”
  苏运秀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宿砚知道她责怪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便走到沙发前道:“那家店的曲奇很好吃,不甜,下次我带点回来。”
  “好。”苏运秀点点头,看着宿砚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宿砚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上,没一会儿又下来了,手扶着栏杆探头道:“妈,我想搬出去住,就这几天。”
  “嗯?”苏运秀一愣,“怎么想搬出去?”
  宿砚眼睛眯缝起来,嘴角笑意不减,“我打算搬到真理巷去住,离图书馆很近,走路几分钟,上班方便很多。房子我已经在找了,过几天爸回来,您和他也说一声吧。”
  “……好。”苏运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自己的房间,宿砚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皮筋绑起头发,翻开了桌上的书。他不喜欢空闲或是发呆,总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开始观厄。父母一直不希望他搬出去自己住,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如此。尽管他正在专心致志做着什么事,观厄中的画面也会不由分说突然降临。宿砚看了几行书,字倒是半句没进脑子,他摸出手机,再次翻开通讯录,找到了邵含祯的号码。
  市图书馆周五五点半关门,宿砚下班后会去手风琴咖啡店坐坐,一开始只是因为焦糖咖啡和无花果蛋糕确实很好吃。去了几次,他便知道老板比自己大几岁,在社区相当有人气,全真理巷的阿姨婶婶都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单身姑娘介绍给他。宿砚相当理解,邵含祯长得挺好看,眼神清澈,而且一看就是那种负责任又擅长照顾人的类型。他应该是那种干什么都不会差,走到哪里都受欢迎的人。
  想着想着,宿砚突然很累。他把头仰在椅背上,拿书扣住了脸。宿砚的左手举到了半空中,屋里只开了台灯,暖色光,角落黑暗。他手腕上的厄运线却比那角落还黑,紧密地贴合在雪白皮肤上。
  宿砚把书拿下来一点点,只露出眼睛。他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厄运线,低声自言自语道:“拜托了……帮我剪断命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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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剪刀
  “老板,上哪儿去了?半天没见你人。”
  回到店里,许优优神出鬼没冒出来,吓了邵含祯一跳。还没开口,许优优指指扫帚,“别摸鱼了,你拿个扫帚干什么?”
  邵含祯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把扫帚放回了杂物间。郝文轩端着收下来的玻璃杯从两人身边经过,顺口道:“你没看老板拿着扫帚嘛,肯定打扫卫生去了啊。”
  许优优一乐,从杂物间探出头说:“老板,明天晚上有客人想在店里求婚呢,订的一整个草莓蛋糕,你备材料了没?”
  她这样一说,邵含祯才想起来这一茬,摸着脑袋道:“坏了,全忘完了。”他说着去拿小推车,“草莓不够了,我去王姨那儿买点。你们收完自己下班吧,不用锁门,关了灯就行。”
  两个店员乐呵呵地应了,邵含祯拉着买菜用的小推车去巷子口王姨的水果铺进草莓。王姨那儿的草莓也不太够卖,干脆现打电话给他又订了点。等人送货的时候,邵含祯就坐下和王姨拉家常,带上新鲜草莓回店里后都十点多了。
  店里灯关了,员工间的小灯还开着,许优优和郝文轩的棕色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那儿。邵含祯把草莓的泡沫纸箱拆了,在后厨里挑磕坏的草莓出来。挑着挑着,脑子里便冒出宿砚的话,他把在后巷里的对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宿砚说的那一大通话他将信将疑,就跟听故事似的。让邵含祯在意的点是宿砚的话刚巧与奶奶的遗言不谋而合,他不能不当真。
  就目前听上去,给宿砚剪断所谓的厄运线好像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剪断了就能阻止那些厄运被散播出去?
  可是,奶奶交代说,“不要为系厄人剪断手腕上的黑线”,这是奶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邵含祯越想越心乱如麻,干脆洗了手,边擦边往外走。他蹲在柜台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外面没开灯,只有橙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的车子隐约照亮店内,邵含祯看清了抽屉里面,背后一凉。
  剪刀不见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宿砚会不会把剪刀给拿走了,他能凭着自己的反应猜出来剪刀放在哪儿邵含祯也不会太惊讶。但很快他就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宿砚虽然很奇怪,却实在不像会不问自取的人。而且,按照他的话推测,解厄人和系厄人的工作似乎不互通,拿走了剪刀可能他也剪不断厄运线?
  那剪刀能去哪儿呢?
  想了半天无果,邵含祯最终无奈调出了店里的监控。宿砚说看到了自己拿着剪刀来店里,那肯定是真的把剪刀带过来了,没有落在家里。他从自己早上进门开始看,邵含祯今天穿的衣服依旧有口袋,剪刀很小,不到巴掌大,他一直是放在兜里带来带去的。画面中显示自己刚进店就有加班的上班族来买拿铁咖啡,邵含祯赶忙去开机器,没来得及把剪刀放进抽屉。他继续往下看,想起来上班族也没吃早饭,问现在有没有蛋糕。
  刚开门,蛋糕还没来得及做,曲奇倒是有。他去给客人包,顺道到后厨的大冰柜里取牛奶出来。后厨是没有监控的,可看到这儿,邵含祯一下子想起来了。他暂停监控去后厨,目光望向了冰箱的角落。
  早上他手忙脚乱的,越忙越容易出差错,把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时脱手摔在了地上。外包装的纸盒经不住摔,当场就烂了,牛奶白花花流了一地。客人还在外面等着,邵含祯给人送走了才回来擦地。
  然而擦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有客人来,时间还早,不到许优优和郝文轩上班的点。邵含祯更加手忙脚乱,擦的时候,他一弯腰,剪刀戳了下自己。于是他想也不想把剪刀拿了出来——
  他回头看向门后挂着的小布袋,朝里面一摸,剪刀果然在里面。
  邵含祯松了口气,可紧跟着,又莫名有些淡淡的、隐秘的心悸。他走到早晨牛奶洒了的地方,轻轻踩了下,果然有点滑、有点粘鞋底。
  早晨他一个人要招待好几个客人,只拖了一遍地。收起拖把时邵含祯其实发现了仍然有点粘鞋底,可是当时客人都在外面等着,他没多想就走了。后面许优优和郝文轩上班,店里开始上客,就给忙忘了。再后来,宿砚出现,他更把早晨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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