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冲笑嘻嘻的:“那还是算了,你要真这么能蒙还是把下期彩票号码告诉我。”
大头作为(7)班唯一一个在乎成绩的人,非要拉漆月去公告栏那边见证历史:“(7)班的第一也是第一啊!”
漆月被他扯着往那边走,装作不情不愿、懒到骨头发软的样子。
刚好这时喻宜之远远向公告栏走来。
她并没像格物楼其他学生一样一早挤在公告栏前,好像对自己第一名的位次胸有成竹似的。
两人同时走近,眼神却没任何交汇。漆月被大头扯着站在公告栏尾,喻宜之则走到公告栏头上,其他学生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他们在惊叹:“好厉害啊喻宜之!七百零二分!你分又变高了!”
漆月抽着烟瞟一眼那边,喻宜之围在里层外层的人群中只剩一个后脑勺,连背影都透着淡漠。
大头扯漆月:“漆老板,你看你看。”
漆月挑眉。
她以前倒不知道有这样的现象,不然,月考的时候她或许会更认真一点——他们学校的公告栏很长,一栏刚好可以容纳下高(1)班到高(6)班的百人,但(5)班有个男生因病退学了,百人变成二百九十九人,(7)班第一名就排到了公告栏第一栏。
剩下的四十九人则排在公告栏第二栏,跟“社团招新”、“清洁区打扫划分”、“初心与使命”之类的公告在一起。
漆月盯着公告栏上自己的名字。
公告栏的第一是喻宜之。
公告栏的最后是她。
她以(7)班第一名的成绩,跨越了两道公告栏之间的框架,让她的名字在那次校晚会节目单以后,再次跟喻宜之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起,哪怕她们之间还隔着二百九十八个其他名字。
“漆老板,你真是选择题都蒙对了才考第一的?”
“不然呢?”
大头拉着她:“蒙的也厉害,拍张照片做纪念吧!”
“不至于吧。”
“多难得啊!”大头把漆月身边格物楼的学生都赶开:“让开让开,我老大要拍照。”
人群发出不满嘘声,但也没人敢违背。
漆月懒懒咬着烟,身体转个角度:“要拍往这边拍,那边有个垃圾桶,好丑。”
大头按下快门,他低头看照片:“漆老板你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你他妈会不会夸人?”漆月走过来拿起他手机看了眼:“发我。”
“你刚才不是拍都懒得拍?”
漆月笑着动动唇抖掉一点烟灰:“就像你说的,蒙这么准也挺厉害啊。”
******
公布完分数学生就散了,漆月在学校多留了一会儿,因为她碰到学校花工的轮车坏了,老头瞎了一只眼也挺可怜,漆月就叼着烟帮他把轮车修好了。
老头非要送她一盆花,红色扶桑开得十分艳丽,漆月连连摆手:“我要这玩意干嘛,你自己留着吧。”
她叼着烟往车棚走的路上,拿出手机看大头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把左上角放大再放大,一个黑漆漆有点模糊的后脑勺露出来。
是混在人堆里的喻宜之,漆月刚刚指定角度拍照,刚好带到了喻宜之的背影。
正好遇到教导主任:“漆月。”
漆月觉得烦,理都不想理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对老师这是什么态度?”
漆月不得不收起手机,吊着眼尾看他。
“你这次月考是不是抄别人的?”
“什么?”
时近正午,今天太阳难得的大,漆月的卫衣外套火鸡一样五彩斑斓有点厚,背上的汗随这句话一下子炸出来。
作为一个不在乎学习成绩的人,她第一次体会到付出努力后又被老师劈头盖脸冤枉,原来是这种感受。
“凭什么说我是抄的?”
“这次月考卷子挺难的,就凭你,能考那么多分?”
漆月脊骨上那股热意一路往上爬,顺着脖子,烧红了她的耳朵。
那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喻宜之以前说的——很多时候不在于事情的真相如何,而是你所处的阶层,决定了别人对你的态度和看法。
就像喻宜之总是年级第一,连去小卖部买面包都会受到优待。就像她总是吊车尾,即便努力了反而换来污蔑和怀疑。
“李老师。”
“喻宜之同学?”教导主任看过去,看到喻宜之怀里的表格:“去领省英语竞赛的报名表了?这次又要靠你给学校争光了。”
喻宜之:“李老师,这次月考分数真是漆月自己考的,我不是介绍她去补习班了吗?她好好学习了。”
教导主任压低声音:“你不了解,像她们这种后进生,鬼点子一堆一堆……”
“我了解。”喻宜之打断,一张脸干净得像是阳光下的清溪:“我了解她,也相信她。”
干净的语气,笃定的语气,温柔的语气。
一个从来淡漠而不屑于争辩的人,在人前争辩,为了她。
教导主任转向漆月:“你看看人家喻宜之同学,之前辅导了你一段时间,就这么看重同学情谊!好,就算这次是你自己考的吧,之后还有期末考、还有下学期的月考、还有高考,你都考好了证明给我看,要是考不出,哼哼。”
漆月一股火冒出来:“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他妈算哪根葱?”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喻宜之拉住漆月:“李老师,我也会好好帮助漆月,她每次考试都会考好的。”
教导主任买了喻宜之一个面子,哼一声走了。
漆月甩开喻宜之的手:“考好个屁考好!老子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证明?”
喻宜之却很冷静:“不是对他证明,是对自己证明。你现在知道我说的阶层决定一切,是什么意思了吧?”
漆月:“知道个屁!”
她撇下喻宜之就走。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受不了喻宜之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一个清醒懂事的喻宜之,和一个冲动顽固的她,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模糊一点的界限,又被这样巨大的差距狠狠划了回来。
为什么她在喻宜之面前永远显得这么蠢?
******
喻宜之一个人回了教室。
没想到教室还有两个女生没走,喻宜之回忆了一下她们的名字,一个叫沈怡,一个叫王欣妍。
沈怡哭挺惨,王欣妍在一旁安慰她。喻宜之看了她们一眼,默默走回自己座位。
“别哭啦,不然喻宜之该笑你啦。”王欣妍看了喻宜之一眼:“一次没考好也没什么的,你找喻宜之帮忙给你讲讲题,你下次肯定能考好。”
有心示好。
“真的吗?”沈怡抬起兔子一样的眼睛,鼻音浓重:“可以吗喻宜之?”
喻宜之站起来,远远淡淡的看着沈怡。
她对沈怡其人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一张脸圆圆白白的,倒和那双红眼很配,清清纯纯的像只兔子,一看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那种女生。
喻宜之冷声说:“我没有时间。”
她背着书包径直走出去了,微低头,黑发垂下来滑过耳朵。只听教室里沈怡又哭了:“什么呀,那么傲。”
王欣怡又安慰她:“同学一学期了你也知道她的呀,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人没什么坏心眼。”
喻宜之盯着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盯久了中间反而冒出块黑斑,应该是视网膜的玩笑。
她想起喻文泰总问她的那句:“交到朋友了么?”
她不再停留,漠然着一张脸远远离开教室。
她的确没什么坏心眼,又或者说,这是她唯一仅存的一点好心了吧。
******
喻宜之回到卧室,把书包里的贺卡倒出来。
今天上午是最后送贺卡的机会了,不少人又往她课桌抽屉里塞了贺卡,她一张张翻过,又面无表情的扔进垃圾桶。
还是没有漆月送的。
任曼秋敲门进来:“宜之,文泰让我盯着你今天下午好好练琴,你知道今晚的表演很重要吧?”
喻宜之垂眸:“知道。”
任曼秋陪她走到琴房,喻宜之掀开钢琴盖的时候,任曼秋忽然说:“你最近不太一样了。”
喻宜之手指砸向琴键,这些曲子她其实已经练得太熟了,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有什么不一样的。”
任曼秋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好好听文泰的话,你想要的都会有的。宜之,无论你表现的多么温顺,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
喻宜之在两个跳跃音符间,狠狠砸向琴键:“如果,我不听呢?”
任曼秋一下露出很恐惧的神色:“你说什么?”
喻宜之合上琴盖:“这曲子我不用练了,我已经弹得太熟了。”她转向任曼秋:“你看上去也温柔,但你也有野心,你觉得,我的野心跟你一样么?”
她站起来走出去,任曼秋在她身后想拦,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默默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五六岁时奶嘟嘟的样子还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高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和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无限亲近,却渐渐走到了如此漠然的地步。
是她每天沉溺在琴房练小提琴的时间太多了么?可那是她唯一放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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