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建议喻宜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练琴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就什么都忘了。
可喻宜之说,自己跟她不一样。
而且,喻宜之快十八了。
窗外一声雷,任曼秋吓了一跳,她走到窗边,却并没要下雨的感觉——冬天怎么会打这样的旱雷呢?简直像什么重大变故的预兆。
******
傍晚,喻宜之在卧室写卷子时,阿姨敲门进来:“先生回来接你了。”
喻宜之丢开笔,深吸一口气下楼,喻文泰的黑色宾利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下午就开始打雷,这会儿终于有点要下雨的感觉了,气压很低,宾利却车窗紧闭,和驾驶座之间的挡板也升起来,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只有喻文泰身上的香水味。
像什么呢?喻宜之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像一具棺材。
她像一具死而不僵的尸体,有一排排蚂蚁爬过她手背,小臂……
她浑身发麻,蜷蜷手指:“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温和的笑意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不行。”
车一路驶到了电视台,喻宜之左右看看,电视台坐落于老城区,倒与漆月家离得不远。
喻文泰找了关系,让她拥有独立一间的休息室,喻宜之:“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不行。”
于是情况相较于宾利车内并没有好转,还是像具棺材。
喻文泰:“今晚电视台要直播,你可得好好弹,所有我那些合作伙伴都看着呢。”
喻宜之垂眸。
她想起上次她跟漆月说,她像喻文泰养的一条狗,这话其实错了——她哪儿有那么重要。
她更像喻文泰的一条领带,不,领带都不算,更像一个领带夹——不声不响,没有意志,有则锦上添花,无也不伤大雅。
喻宜之小声说:“没有我这些表演,那些人也会跟你签合同的。”
喻文泰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你哪儿能那么想,你这么优秀,他们都说我有福气呢。”
他取出一条白色的裙子,是今晚的演出服,问喻宜之:“好看么?”
其实那裙子很漂亮,简洁的裁剪,细细一条腰带勾勒出腰线,垂坠的质感像人鱼的尾巴,让人的美更添一层灵动。
喻文泰:“换上吧。”
等喻宜之换好以后,喻文泰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
他走过来帮喻宜之系腰带,力度带的喻宜之都往后退了一步:“太紧了。”
喻文泰:“这腰带就是系的够紧才好看。”
他和喻宜之一起坐在休息室等,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直到有人来敲门,他重新戴上扬声道:“进来。”
“喻总,该喻小姐上场了。”
喻文泰点点头:“去吧,宜之。”
******
此时,老城区的一家旧酒吧。
漆月和亮哥敏哥大头他们聚在一起喝酒,亮哥拍着大头的肩:“你小子最近跟阿辉走得很近啊。”
大头笑:“以前不是总在一起玩么?玩惯了,而且他现在跟钱夫人不也没什么吗?”
亮哥哼一声:“你自己拎清形势。”
大头:“知道知道。”
小酒吧破败不堪,就他们一桌客人,几个硕大的扎啤杯子在桌上摆着,几个小碟子里装着咸干花生和红衣花生,只有大头一个人喜欢吃红衣花生,吃得细细碎碎的花生衣掉了满桌。
没有驻场乐队,只有一台老式的挂式电视,酒保也不忙,一边玩手机,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突然大头:“我k。”
敏哥拿颗花生砸向他:“天天k什么啊你k?”
其他人随着他视线看向电视,愣住的只有漆月一个。
亮哥眯眼:“这妞够正的啊,想不到K市还有这种妞。”
屏幕上,一袭白裙的女孩弹奏着钢琴,其实那舞台布置多少有点土,布满八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花,可女孩一脸冷感消解了那种庸俗,肩膀随着韵律起伏,似有月光不断滑落、摇曳在白裙之上。
大头:“是我们同学。”
亮哥:“有男朋友了吗?”
漆月端起扎啤杯懒洋洋喝了一口:“谁都看不上她,太装叉了,你要在我们学校你也烦她。”
亮哥砸砸嘴:“白长这么张脸,可惜。”
大头看了漆月一眼。
漆月低头,拿起一颗红衣花生,也不吃,放手里来回撮着。
刚才她们喝酒时聊每个人有什么新年愿望,她毫不犹豫说了发财,说完喝两口酒,把心里真正的那个愿望吞下去。
她想见喻宜之。
她想今年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和新年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喻宜之。
所以当喻宜之那张清冷的脸突然出现在电视里,她吓了好大一跳。
这样算不算实现愿望?
电视画面并不清晰,喻宜之清秀的五官模模糊糊。
漆月一摔花生站起来:算个毛线啊算!
她往酒吧外面跑,大头喊:“漆老板你去哪?要下雨了!”
漆月:“我还有个局!”
她骑着摩托车往喻宜之家飞驰,喻宜之表演完后就会回家了吧?
冷冷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淋在身上,却是另一种畅快。
******
此时,电视台,喻宜之没什么表情的走下台,喻文泰站在台边鼓掌:“回休息室等我,我去找台长他们打个招呼就来。”
喻宜之意外:“不回去么?”
喻文泰瞥她一眼:“你弹错了两个音,难道不用复盘么?”
喻宜之走回休息室,过紧的腰带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弹错的两个音其实十分微妙,连钢琴老师都不一定会抓出来那种,喻文泰盯她盯得到底是有多紧?
喻宜之伸手去解身后的腰带,却烦躁的反而弄成一个死结,怎么解也解不开。
她为了在候场时写卷子把书包带来了,想起夹层里好像有把很不常用的裁纸刀,她走过去找,手指一滞。
一封贺卡。
喻宜之摸出来,不像其他同学在信封上写着谁收谁寄,就一个淡淡奶油黄信封,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已经砰砰跳了起来,她给漆月的贺卡信封就是这个颜色。
漆月什么时候藏她书包里的?是在某个教室尚无人的清晨,或在某个深夜溜回了学校?
喻宜之颤抖着指尖把信封打开。
漆月龙飞凤舞的字迹露出来:“祝喻宜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第35章
漆月字如其人,粗看潦草,细看有种很张扬的漂亮。
喻宜之匆匆把贺卡装好,藏回夹层,背着书包溜出休息室。
远远却看到喻文泰和台长站着讲话,挡住了她想悄悄离开的路。
喻宜之立刻转回休息室,推开窗往下看了下,这里是三楼,不过老建筑层高不高,二楼支出来一个挡雨的雨篷。
她的心砰砰直跳,快速把高跟鞋拎在手里翻出窗外。
这时雨已经下得大了,喻宜之一翻出窗外长发就被风吹起,很快又被雨打得黏在脸上,窗框抓在手里都打滑。
她的心跳得更厉害,在心里说:疯了吧喻宜之?
可她发现自己这样的心跳,半是因为紧张,半是因为畅快。
她扔了高跟鞋,脚在空中摆了两摆,踩上雨篷的时候又差点一打滑。
终于落地,她光脚在雨中跑起来,给漆月打了个电话,但关机。
无所谓,漆月今晚总会回家的。
少女在雨中向前跑,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然姿态,她想着漆月的样子,一头红发像一团小小的火,在她心中跳跃、招摇。
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次,无比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希望今年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明年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漆月。
******
喻宜之没钱,一打专车又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好在漆月家离电视台不远,她一路跑过去,地面上有碎落的花瓣花粉,连带着浅浅一层积雨,赤脚踩上去是一种奇异的触感。
怎么会没划伤脚呢?很久以后连她自己回忆起那个夜晚,都觉得近乎魔幻。
她跑到漆月家楼下,那株巨大的榕树在黑夜里像来自远古的守护神,她喘着气往楼上望,漆月家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
她轻手轻脚的走上去,漆红玉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啊?是阿月回来了么?”
老人睡眠浅,晚上总是睡不着。
喻宜之躲到一边。
原来漆月还没回来。
她一个人下楼,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实在累了,又在台阶上坐下。
K市不大,并没有大城市那种人山人海跨年的氛围,黑暗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一滴滴雨砸在水泥地上滚落,又被附近的泥土吸收了一部分。
喻宜之心里有股奇异的宁静。
她知道漆红玉在家,漆月总归会回来的。
******
此时,喻家别墅外,漆月把摩托车远远停着,自己躲在一棵树下。
这雨下的真他妈的大,烟盒被雨淋湿,抽在嘴里的烟都变得潮漉漉的。
她叼着烟望着三楼,她去过喻宜之卧室,知道那位置。
这时灯黑着。
她都在这等了两个小时了,喻宜之怎么还没回来?她爸那宾利不是挺厉害的么,不至于是这老牛破车的速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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