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同意,然后在痛苦和绝望中蛰伏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拉着蒋驭野一起去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闻浪几乎要窒息起来,他连呼吸都变得很薄,在黑暗的室内宛如一个游魂。
他一直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去死,这种去死意味着他其实没有任何真正想坚持下去的东西。工作也好,博客也好,莫芃,幸运,甚至是蒋驭野也好,他一直认为这些东西终将会失去,而人面对一个终将会失去的东西,没有那么多的执念。
他曾经觉得蒋驭野对他来说会不一样,可当他真正来到自己的生活里,闻浪发现在多巴胺的狂喜退却之后,他面对蒋牧原放给他的视频,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件事就算发生也很正常。
那个时候闻浪才意识到,他愿意相信蒋驭野会矢志不渝的爱什么人,但并不相信那个人会是自己。
于是闻浪发现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他已经足够独立,却始终没有摆脱掉家庭给他戴上的镣铐。
他不怕死,但是他害怕像闻磊或是肖浮蕊那样的去死。
而面对蒋驭野,他可能一不小心,就成为前者,或者后者。
老房子不够隔音,蒋驭野的不依不饶已经足够邻居在深夜敲响闻浪的房门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闻浪去门口安抚住邻居,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肖浮蕊去世前的某一天。
闻浪在这个过程里逐渐变得更加疲惫,他开始觉得也许蒋驭野曾经才是更理智和正确的那一个,如果他们之间连现在这样的事都要争吵到这种地步,也确实很难说最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重新关上门,在玄关的门庭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往客厅走。
屋里,蒋驭野显然还在生气,他侧坐在沙发上不看闻浪,眼角有一尾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闻浪难得一点都不想哄他,他只觉得某种疲惫感卷土重来,他只想睡觉。
“蒋驭野,我们不要吵架了。”他站在客厅的入口,口气哀哀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说罢,他没有看蒋驭野,径直去洗了漱,然后一个人回到卧室的床上,躺下睡了。
这天晚上,闻浪做了很多的梦,过去和现在交迭一起,一会儿是以前读书时的蒋驭野,一会儿又是坐在他家客厅里的那个。眼角绯红,看着他的眼神里有委屈,还有一点点的恨。
闻浪在梦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心狠,他看着那个蒋驭野,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浪醒过来的时候,空调开着,温度打到16度,在这个天气里简直算的上谋杀,但是身上却一点都不冷。蒋驭野紧紧地抱着他,被子把两个人裹得非常结实,密不透风。
闻浪看着蒋驭野还在泛红的眼周,忽然就觉得鼻酸,可他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他虽然才28岁,但是已经不算年轻了。多少人在这个社会里35岁就算被淘汰,他不知道自己在跟蒋驭野的这场爱情里什么时候会出局。爱情的保鲜期显然比工作还要短,他和蒋驭野之间不会有婚姻,不会有孩子。靠着一份感情熬着,他对自己尚且算是有信心,但他不确定蒋驭野会怎么选。
而当他们这一次再走到分崩离析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蒋驭野。”闻浪窝在蒋驭野的怀抱里,声音小小地,带着一点哭腔抱怨:“爱你怎么会这么难啊。”
他们这一天还是不说话。
国庆的最后一天,闻浪安排的是打扫卫生,他做家务的时候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清了出来,放在了洗衣机里,打算晚上时候再洗。然后一切弄好之后,他换了衣服,出门去菜市场买菜。
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事情大条了,他家门口热闹非常,住在6楼的一个老阿姨说着一口上海话,在他家房门口不断地重复着什么,声音很尖,让人听了就觉得焦虑。
蒋驭野正在门口和这个老阿姨对峙,他脸上有一点做错事的心虚和更多的不耐烦。闻浪心里一慌,上前去问,才知道他离开这么点时间,蒋驭野自作主张地要洗衣服,结果他不知道这种老房子的下水是从卫生间下去的,管道堵住了没发现。洗一桶衣服的功夫,水全部涌了出来,客厅没有防水,全部漏到了楼下去。
房屋漏水当是邻里矛盾的头号麻烦事,闻浪听那老阿姨念叨得头都发晕,跟着去了楼下看漏水的面积,确认真的是漏得太厉害了,一边给人赔礼道歉,一边协商赔偿的金额。
那家老阿姨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子女平时都住在外面,听到闻浪说赔钱并不乐意,要求闻浪来负责找人把墙面恢复正常。
赔钱是一回事,赔装修又是另一回事,闻浪和对方说的口干舌燥,愿意加钱对方也不答应。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蒋驭野看不下去了,他扳过闻浪,自己对上那阿姨和她子女,说:“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歉也道了,赔偿你们开价就行。还要给你们装修是不是有点过了。”
蒋驭野自己觉得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对面那阿姨的子女却被瞬间点燃了。
“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她声音同样很尖利,面对比她高大的蒋驭野也不怯场:“我妈都70岁了,你们漏水一个老人你让她怎么住啊?!”
蒋驭野听着她的控诉还是仍旧不觉得愧疚,70岁的老人是很难处理这些事,但是应该处理这些的事按理来说就是她自己的孩子。平时不闻不问,扔老人一个人住在这边,出了事又摆出这种样子来,要他们全权负责,自己一点都不管。这如果也算是一种尽孝,大概也只是表演式的。
蒋驭野耐心告罄,准备喊自己的助理来处理这一家人。闻浪就是这个时候上前的。
“阿姨,事情出了谁也不想这样。我也理解你们遇上这事很头疼,但是装修,我们毕竟是两个男的,这家说到底也是你们自己住的。住的怎么样只有自己知道,您说是吧。”
他态度很客气,又直指问题的关键,那家的女儿态度好了一点,然后又是今天漏水不能在家住要出去住之类的琐事开始扯皮。蒋驭野听的实在不耐烦,几次想要打断都被闻浪拦住了。
最后事情告一段落,两个人回家,都已经11点过了。客厅的水白天的时候处理了,现在还有个装着污水的桶摆在旁边,闻浪下午去买的菜也都摆在玄关处,还没拿出来。
蒋驭野明显还在生气,他跟闻浪回家,看他只是看着那包菜,用鼻子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和自己说,直接开始收拾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但觉得生气,还觉得委屈。
“你连楼下那家人都能好声好气,现在又这么对我。”他对着闻浪说:“你就只是对我心狠而已。”
闻浪听了,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脑子里有根弦断掉了。
他把那袋菜往地上一摔,站起来,扭头看向蒋驭野,毫无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和我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你后悔了?”闻浪说:“家长里短,鸡零狗碎,做小伏低,你不早就应该知道了吗?这就是普通人每天都在过的日子,怎么样蒋驭野,后悔了你可以走。”
蒋驭野脸上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他似乎是真的想不到闻浪会因为这么点事和他说这么重的话。衣服没洗好的确是他的错,但是他认错了,本意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觉得这就值得闻浪跟他说这样的重话。
闻浪看到蒋驭野眼眶又开始红,而且眼神里有怒火有疑惑,反而就踏实了。
看吧闻浪,他对自己说,你们之间就是会变成这样的。
“蒋驭野,钥匙你不用还给我,生活用品我想你哪个家也不缺这些。”闻浪真的有点累了:“你以后想来找我,就来,不想来也无所谓。别勉强自己和我在这生活了。”
第98章 97
蒋驭野真正的生气了。
他以往生气,很难说到底是多少在生气,多少在做样。以至于闻浪对他生气这件事,没有很深的感触。
但是这次不一样,蒋驭野真正生气的时候其实和闻浪很像。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褪去,无端变得阴郁和冷漠。
他保持着这样的脸色,张口对着闻浪就是一句,闻浪,你不要后悔。
闻浪情不自禁冷笑了一声,刚要说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蒋驭野却直接冲了上来,抓着闻浪的头发就开始像是啃咬一样地亲他。
闻浪被他冲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反抗,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蒋驭野做这样亲近的事。尤其蒋驭野的动作非常不规矩,他并不是亲近他,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暴力,闻浪被他啃咬索求的心惊肉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拳打了出去。
拳打在蒋驭野的腹部,他发出一声闷哼,但是却并没有放弃。闻浪在发现蒋驭野真的开始失去理智了的时候,不知道是求生的本能还是害怕让他在蒋驭野耳边几乎是惨叫了起来:“蒋驭野,你在做什么啊!”
这声音把蒋驭野的理智拉回来了一两分,他动作停了一瞬,也就只有那一瞬,然后继续不管不顾地对闻浪动手。
闻浪被他整的几乎绝望,在蒋驭野几乎要开始把这种暴力再度升级的时候,闻浪的恐惧到达了顶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记得自己发出了一声呜咽,而蒋驭野在这声呜咽下终于停手,他直起身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躺着的闻浪,然后毫无征兆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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