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驭野停手了,但是事情却没有变好。
闻浪呆了一会儿,他先是伸手把自己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揩掉,就看见蒋驭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开始往屋里走。
闻浪熟悉他这个行为,他以为蒋驭野又要开始砸东西了。
蒋驭野走到了放着水杯的架子前,随便拿了一个下来,但是没有往地上砸。
他往自己的头上砸,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闻浪瞬间瞳孔就缩小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冲去卫生间拿了干净的毛巾,再冲到蒋驭野身前,不由分说地把他拿着那个杯子的手拿开,用毛巾擦拭他的伤口。
伤口不大,有点深。刚才还要打要杀,气势汹汹的蒋驭野这会儿又像是只小绵羊一样,他高大的身躯就这么佝偻着坐在沙发上,眼神里都是些虚浮的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闻浪被他这样一出搞得几乎心碎,他把伤口附近的血擦完,确定没有残留什么碎渣,才又换了一块儿毛巾给蒋驭野压着止血。
“得去医院。”闻浪说,语气里全是强装出来的镇定:“蒋驭野,我们得去医院缝针。”
蒋驭野抬起头看他一眼,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和泪痕,他看着闻浪说:“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死活?”
闻浪这一分钟真的恨不得能掐死他,然后自己跟着自尽,这样全世界都消停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听上去是理智的,他说:“蒋驭野,伤害自己或者伤害别人用以协迫都是情感绑架。我…我不会纵容你这个的。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现在,我们去医院,然后我会通知卫佑亭过来接你,你听明白了吗?”
“你不要我了。”蒋驭野无知无觉,只关注着自己想要关注的那一部分:“就因为楼下一帮乱七八糟的人,你就不要我了。”
闻浪不知道到底要跟他怎么说才行,他算是明白现在的蒋驭野是完全不讲道理。
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然后蹲下来,由下而上地看蒋驭野开口。
“蒋驭野,我很高兴你选我,但也许,你还不清楚你选的是什么。”
闻浪的声音很淡,像是把这些话想了无数遍了:“蒋驭野,在一起不是那么浪漫的事,我是人,我会变,你跟我在一起,不但要放弃很多东西,也许还要忍受很多意料之外委屈。我不想你后悔,也不想自己后悔。”
“你看不起我。”蒋驭野打断他,语气冷的像冰,听上去却非常脆弱:“闻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选你意味着什么,我不是个傻子。”
“还是其实你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一开始没有选你。”蒋驭野好像终于找到闻浪这样做的合理理由,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我可以给你道歉,给你解释。闻浪,你不能到了今天才说不要我,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只有你了,闻浪。”
闻浪被蒋驭野哭得几乎要再次崩溃,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只会哭泣的蒋驭野。他被这眼泪蛊惑地几乎下一秒就要答应他一起下地狱也无妨。这样坚定的决心,这样伤心的眼泪,除了蒋驭野,他没有见过别人的了。
可是他头脑越热,心却越凉,这样的蒋驭野,如果他们有一天又遇到那种调和不了的矛盾,他们该怎样收场呢。
闻浪已经知道自己也可以变得自私,冷漠甚至无情。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必须是,不然他是无法在自己这样的人生里活过来的。
闻浪原以为蒋驭野会是个例外,但其实又好像不是。
他可以豁出去,他可以不去想和蒋驭野继续纠缠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粉身碎骨。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会伤害到蒋驭野。而那种伤害,并不是哭几天,喝几场酒就能好起来的。
睡觉之前,闻浪拉着蒋驭野去挂了急诊,包了纱布,医生说问题不大,不用缝针。闻浪在蒋驭野处理伤口的时候,握着手机在医院大厅的角落站了许久,最后也没有把通知卫佑亭的消息发出去。
他知道这样不好,蒋驭野知道这样做能胁迫他,下次只会依样画葫芦,但是他还是纵容了。
蒋驭野最后出医院的时候还在忧郁,直到闻浪直接打了车回他们的住处这才眼神亮了一点。他意识到闻浪没有告诉卫佑亭或者蒋牧原,只是沉默地把他领回了家。这个认知足以让蒋驭野很快又高兴起来。
这天晚上终究还是在一起睡的,蒋驭野还是把空调调到一个非常不合适的低温。闻浪看着他调,没有阻止。
最后他们两个人就在空调的冷风里抱在一起睡觉。被子盖的很密实,很温暖。蒋驭野用长手长脚把闻浪困在怀抱里,被窝变成了洞穴,而他们在互相取暖。
闻浪在这样的温暖里几乎要放任自己就这么无知无觉地沉迷下去,他从以前就很贪恋蒋驭野睡在他身边的感觉,那种感觉比房子,床榻都更能让他感觉到家。
就先这样吧,闻浪想,过一时算一时吧。
第99章 98
国庆假期过完,蒋驭野带着个头上的伤口,行为明显开始不对了。
闻浪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事,他早上伴随着生物钟醒来,以往一直赖床的蒋驭野却不在身边。闻浪醒了一会儿神,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声。
等到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去看的时候,就看到蒋驭野把不粘锅给烧穿了。
他顶着脑门上的绷带,有些无措地看向闻浪,满眼都写着这玩意怎么这么不禁烧啊。
闻浪不知道要从哪开始给他解释庶民用的不粘锅是不耐高火长时间使用的。而且早餐随便摊个饼也不需要这么大的火。他看着站在厨房里还在茫然的蒋驭野,只想叹气。
后来蒋驭野就开始变得变本加厉。
他是有车的,闻浪认得,就停在他们家楼下。但是蒋驭野就好像中了什么邪,一定要去跟闻浪一道赶地铁。
闻浪觉得他简直是在瞎胡闹,但是蒋驭野答复的振振有词,说早高峰的车况并不一定比地铁更快,他这是未雨绸缪,选择更合理的方案。
闻浪多少还是有些无语,只能随他去了。
蒋驭野试图证明自己知道选闻浪是个什么结果的举措并不止这些,闻浪发现他还在认这附近的超市,宠物医院,菜市场和水果摊。每天到家的时候都试图买点什么补货。
于是不过一星期,闻浪家的冰箱就放不下了,闻浪看着那些明显吃不完的绿叶菜,觉得这些肯定要烂掉。幸运倒是高兴得疯了。蒋驭野一筐筐地买小零食回来,它每天都有加餐,吃的越发膀大腰圆。闻浪实在看不过去说了蒋驭野,蒋驭野就明面上不给,背地里偷偷的喂。
闻浪觉得蒋驭野说不定很快就放弃,但是蒋驭野几乎是拿出了当年读书时的耐心,什么都做的不好,偏偏什么都非要做。
这样不知道到底有哪里不对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两周,又一个休息日,蒋驭野越挫越勇,明明之前才洗衣服把房子淹了,现在又蠢蠢欲动地要再试一次。
闻浪看他那样就觉得管不住,只好再三检察了下水附近的情况,确定不会再淹,就随便蒋驭野去折腾。
结果他太过在乎排水,忘记注意蒋驭野怎么洗衣服了。一桶衣服洗完打开看,里面全是细碎又难以清理的纸屑。
那纸屑的量实在是太大,大到完全不可能是兜里有纸巾没拿出来。闻浪看着那桶衣服沉默了半秒钟,问蒋驭野洗衣服的时候往里丢了什么。
蒋驭野默默地指了一下清洁用品柜里的一桶给幸运猫砂用的消臭元。
“我以为那是什么香衣珠,明明闻着就是肥皂味嘛。”蒋驭野一句话说的,还在试图为自己开脱:“就,下次我就记得了嘛。”
闻浪实在不知道他的“下次”到底还会出多少幺蛾子,生活里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事,以前对蒋驭野来说就是请个保洁阿姨的事。可是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不管是已经老旧的房子,家庭,电器,还是生活上的一应细节,都必须小心谨慎地对待,不然一个不慎就会有新的麻烦事出来,层层叠叠,让人喘不过气。
这是大多数人每天都在忍受的痛苦,它们细碎到恼人,可能只是一片忘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的纸巾,也可能会是一次没赶上的面试。普通人的人生有时甚至不需要什么大的转折和灾难,就已经能让人崩溃。
闻浪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让蒋驭野胡闹下去了。
“算了吧,蒋驭野。”闻浪说:“别强迫自己做这种事。”
蒋驭野的伤口刚刚好,头发遮着看不太出来,闻浪在他试图发疯之前率先开口:“你不要再想着伤害自己,再有一次,我们就绝交。”
“闻浪,你也差不多行了!”蒋驭野也开始压制不住火气,站在洗衣机前面和闻浪争吵。
“现在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吗?就这么点鸡零狗碎的事,你就一副过不下去的样子!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然后每次都把我一个抛下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这算哪门子的爱啊?!”
闻浪被他这样的血口喷人气着了,当即反驳:“不是每次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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