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太久,他早就知道答案。
他还是会走。
闻浪回头望去,隔着遥遥的时间去看自己的当年。他看着当年的自己和蒋驭野,看着那两人各自的稚气,傲慢以及痛苦。知道其实在那个时刻,离开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如果他不是那样清醒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进入蒋驭野的生活。可也因为他这份清醒,他们只能走到这里了。
所有的事情在那时已经注定,当时的他,在面对抉择的时候清楚的明白,心血来潮也许只需要一时的冲动和勇气,但普通人的人生,一步走错,真的可能会满盘皆输。
所以他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放任自己被一群混迹在酒吧里的闲少消磨。他需要学习,需要写卷子,他需要让自己什么错都不要犯,才能保护好自己,安稳地从学校毕业,考上大学,掌握住自己的人生。
即使这么多年之后,他已经看到当时那些人今天的样子,知道他们最后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中龙凤,知道只要他经受住一些危险就能收获极大的回报,可他仍旧无法说服自己。
他知道如果那时他不离开,蒋驭野会把他拉到那个光怪陆离,风险和机遇并存的世界里。也许他如今这么艰难想要维持住的一切,住所,金钱,他可以在那个世界里通过和蒋驭野的关系轻易得到。
就算他真正想要的那些,比如一个在蒋驭野身边长久呆下去的位子,也可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到自己手里。
但是闻浪知道,他还是不会选。
因为他输不起。
而且他也不愿意。
第37章 36
世间的爱恨来来去去,人始终庸庸碌碌,一如往昔。
闻浪在家睡了一个整周末,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床,周一早上照样要去bluetree上班。
周一事情也多,但相对来说还是清闲的。闻浪发觉在那个虽然没干什么但是让人疲累无比的周末过后,今天的自己依然像是没恢复过来,反应很慢,索性把手头的事都做的慢了一点,也免得出什么差错。
于是他注意到办公室里一些心照不宣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闻浪对此没有头绪。虽然他大概感觉得出来这些是冲着他来的,但中间不过只过了一个周末,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也没在蒋驭野的生日会上闹出什么事,怎么就忽然变成众矢之的了。
找不到缘由的闻浪只能当这些是空气,强行无视过去。他虽然在bluetree工作了这么久,但向来独来独往,没什么能讨论这些的人。他总不好去问冯珂,说不定冯珂比他还摸不着头脑。
摸不清真相的闻浪一直到下班,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一些关于子公司的流言,闻浪在进茶水间接水的时候只听到了半句话,不多,但是那零星的几个字,已经足够他了解他们在背后说什么。
还是为了股份和子公司的事,在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和背景的。
闻浪自觉上一次已经把话都给冯珂说清楚了,也没什么模糊或者还值得商榷的部分。所以现在这些议论应该只是流言。等后续子公司那边的事有了定论,这些流言也差不多会慢慢消散。
至于他自己的去向,虽然上周他确实对崔盟那个跳槽的建议动心过,但一个周末过去,他想法又有了改变。
这可能就像两种具有强大惯性的情绪在彼此拉锯中呈现的最终结果,他习惯待在蒋驭野身边了,却也习惯失望了。
闻浪不想用这样反复的情绪去轻易应承别人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然而流言还远没有结束。
从下一周开始,大概是蒋驭野和许书文的事慢慢通过几个高层传了出来,都市白领们在把老板的隐私当做饭后甜点的间隙里,又说起了最近的传闻。
比如,据说有略微知道点内幕的HR在自己的密友圈子里分享了招闻浪进来时,蒋驭野给她下达的指令。
“这个人下周来面试,岗位随意,别让他走就行。”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最喜欢八卦的HR部门猜测了许久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这本来没有什么,知道闻浪和蒋驭野原来是同学的人也不在少数。可随着蒋驭野性取向的披露,这句话终于顺理成章地抹上了一股欲说还休的玫瑰色。
许多关于闻浪本人的传闻被进一步发散了出来,很多人都知道他家境普通,单亲,母亲在国企就职。所以关于他和蒋驭野的猜测难免开始往下三路走。
有说蒋驭野从高中就开始玩,闻浪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跟他搞上的。也有说其实说不定蒋驭野就是闻浪掰弯的,高中住校,无聊的男学生只有那么几件事可以消遣。也有说闻浪真的是好心机,给蒋驭野陪几年床,如今股份都到手了。
和之前只是对闻浪本人产生疑问是不同的,这一次的流言出现了各种猥琐的,充满恶意的猜测。纵然它们隐藏在西装革履之下,没有人会把这些阴暗的思绪翻到明面上来影响自己的形象。但那些与往日不同的窃窃私语,和一些让人不舒服的视线,足够让闻浪了解他们在说什么。
又是一次加班的深夜,闻浪在空无一人的茶水间洗杯子,边洗边走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受这样无端的指摘和攻击,甚至说,比起上一次,成年人的世界至少还维持了基本的体面。他知道只要自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些事带给他的伤害,其实相当有限。
但他还是觉得无奈,为什么同性之间的感情在蒋驭野和许书文那里像是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但是波及到他,就变得像是月亮倒映在了阴沟里。
爱与感情明明是那样好的东西,可联系到自己和蒋驭野之间,忽然就变得不堪了起来。就因为他在蒋驭野的人生里,奇怪得像是一个误入的小偷,所以他之所以能留在蒋驭野身边,一定也是不顾廉耻地偷来的。
闻浪思维发散地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想蒋驭野怎么就不把他们只是同学这话在这里说一遍呢?虽然他知道这无济于事,人向来能够为了自己的观点曲解一切,蒋驭野就算说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何况对蒋驭野来说,这也没什么必要。
闻浪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些流言,无论如何在办公室里传播,确实不会有人有那个胆子到蒋驭野眼前去说。而那些能在蒋驭野眼前说的人,他也都给过回复了。
眼前这个,占据了闻浪几乎70%以上人生的世界,与蒋驭野毫无交集。
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闻浪在水流的声音中闭了闭眼,心想,只能说幸好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残存的距离和狭隘的私人空间。才不至于像当年读书的时候那样,让他避无可避。
水龙头里的水持续性地下落,在台盆底部溅起一圈圈涟漪,再顺着排水孔慢慢流了出去。
闻浪再睁开眼,看着那水流了一会儿,伸手关上了水龙头。
闻浪在离开公司的前一刻,接到了肖浮蕊的电话。彼时他已经在收拾包准备离开,又被这一个电话钉在了原地。
“上次说的,你小晴阿姨家女儿的事,你打算的怎么样了。”
肖浮蕊的声音在午夜的办公室里响起,连语气里的殷切和隐约的逼迫都显得格外分明。闻浪听着她的声音,忽然就觉得特别累。
“妈,我还在办公室。”闻浪抱着自己的公文包,坐在工位的椅子上,白炽灯悬在头顶上寂寞地亮着,“我们能不能先不谈这件事。”
肖浮蕊并不在乎这些,她常常在晚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闻浪都在办公室,于是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就是想逃避,你小晴阿姨女儿你小时候不还见过吗?人家姑娘……”
“妈。”闻浪打断了肖浮蕊的喋喋不休:“你就没想过王晴阿姨就是说着客气的吗?”
闻浪觉得心里有股非常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知道是因为连日的流言还是因为肖浮蕊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只知道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很迷惘,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和肖浮蕊虚与委蛇,但是他很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顺着肖浮蕊呢?
于是他用一种,真实的,却空洞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朝肖浮蕊开口:“妈,就算不说我爸那些事。左萱爸爸现在还在位子上,他们家就算不谈门第,就说钱。你之前一直念叨,说光市区就买了3套房子。左萱自己高中就送出国去读私校,大学和研究生都读的是美国top20的学校。这样的人回来,怎么可能像王晴阿姨讲的就进你们单位当个职员?就算这些都不说,人家凭什么看上我呢?”
肖浮蕊没想到会被闻浪噎了这么一长串话,一时被问住,愣了半晌,再回话,却还是那句反复被她当成口头禅似了的话:“……你王晴阿姨都跟我说好了……”
“妈,你自己想想。”闻浪再次打断了肖浮蕊,“不要说左萱了,像我这种,在上海打工没有什么积蓄也没什么家底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和我组成家庭。王晴阿姨不过是顾着你的面子说话,你真的要当真吗?”
肖浮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在闻浪有一瞬间都错以为她终于清醒过来之后,电话那边却传来肖浮蕊一声歇斯底里的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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