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
足球再次乱飞,章寻迅速套上鞋跟说,晚餐很好吃。
汤可林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到家发个信息。”
章寻横冲直撞进入电梯,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他才确保已抵达安全的空间,呼出一口气。
他重重地搓了把脸,呼吸急促,然而心跳仍未平复过来,电梯门再次开了,门外站着阴魂不散的汤可林。
男人把一台手机递进来,“你拿错了。”
章寻仓皇地掏衣兜,发现两人是同款手机。汤可林接过自己的手机,笑了笑说:“壁纸不错。”说罢转身离开,走出两步提醒道,“你忘记按楼层。”
门再次合上,章寻“啪”地按下楼层键,电梯下行期间,他低头看向屏幕,壁纸分明只是出厂默认那款。
第19章 19难过
章寻出了电梯,一路疾跑,没有立即回家,家离汤可林太近,他需要跑远点,尽可能离十座远一点,那只鬼手才追赶不上。
他最终在娱乐设施区停下,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章寻坐到秋千上醒神。
要不要留下来?
不明白?
一静下来,脑海里便回荡这两句话,如同魔咒,杜比环绕音效。
章寻揉搓头发,从“喝一杯”到“留下来”,汤可林显然已飞速进阶了,究竟是开玩笑,还是开玩笑地试探?
他喝醉了,看不清汤可林的神情,只觉得他说得云淡风轻,男人的性格如此,连同讲出的话都附着一层迷雾。
他想不明了。
你是汤思哲的小叔,叫我留下是身为长辈的体贴,留下休息,还是别的?当中隐语,本应有发挥想象的空间,却硬要加上一句“不明白”,把意味揭露得明明白白,究竟让我怎么明白。
你难道不明白我结婚了吗?
你不明白我和你侄子结婚了吗?
再者,手不是受伤了?
章寻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离轨道,脸羞成猪肝色,所幸夜色已深。他默不作声绕着秋千架踱步,愿晚风能猛烈一点,把脸上的热度和不该有的念头一并带走。
走至第二十圈,手机来信息,是汤可林问他到家没有,后面跟着一句揶揄:[没摔吧?]
总是时不时出来蹦跶,你以为你是田里的蚂蚱?
章寻不自觉往上翻聊天记录,篇幅多且长,内容冗杂,仿佛两人是难得一遇的知音,合拍极了。
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是你说不要做小叔,要当朋友,现在却擅自让关系变味。
汤可林,你是认真的吗?
章寻静静地看向屏幕,聊天页面逐渐浮现一双狐狸眼,少了常有的嬉笑,多了几分严肃,像在家居店里见过的那双,底下有漩涡涌动。章寻觉得自己像田野里的稻草人,本是用来阻却鸟雀,可惜这鸟太过精明,太过胆大,非要来招他吵他。
田野里缺少乐趣,所以章寻不想赶它走。
半晌,章寻将汤可林备注为“唐老师”,指尖浑然不觉在发颤。他在秋千上坐了十分钟,直到心跳平缓才回家。
月色皎洁,他没有抬头。
客厅亮了一盏微弱的壁灯,看来家中已有人。
章寻脚步一顿,清了清嗓子,“吃晚饭了吗?”
无人应答。
他往里一走,看见汤思哲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缄默不语。灯光晦暗,照得他眼镜片反出难以揣测的光,令章寻发怵。
章寻定着心神,慢慢靠近,发现汤思哲脸上显出一丝醉态,表情冷淡。
今晚竟与他一样喝醉了。
汤思哲视线被挡住,眨了下眼,开口时声音沙哑,“去哪了这么晚?”
“实验室。”章寻回答得很干脆。
他假装坦荡地望过去,汤思哲只是默然,摘下眼镜闭目养神,没有蹙眉,也难得没有表示不满。
章寻帮他脱西装外套,汤思哲下意识往后一避,有些怔愣,几秒后捏捏鼻梁,抬起手由他动作。章寻闻到了浓重的烟草味,但没有借题发挥,只道:“今晚喝了很多?”
汤思哲低低应了一声。
章寻把他领带解了,问:“带你去洗澡?”
“不用了,”汤思哲抚掉搭在肩上的手,“我没醉。”
章寻暗想,没醉,那怎么连他身上的酒气都闻不出来。
他去厨房煮解酒汤,待他拿着杯子回来,汤思哲躺在沙发上欲将睡去,他摇摇对方的肩,说:“喝了吧。”
汤思哲啜了两口,放下水杯,沉默一瞬后开口,听上去五味杂陈:“章寻,你要是......就好了。”
章寻凝视着他,猜测那未说出的字句。汤思哲也直直地望他,眼里有繁杂的思绪。
两人相视不语,片晌,汤思哲轻叹一声,摇摇头说,没什么。
章寻悄然蹲下打量他的眉眼,这是他的初恋。今年是他们相识的第六年,结婚不到一年,难道连七年之痒都熬不到?
和初恋步入婚姻本该是幸事,章寻近期却越发觉得在临刑。什么时候彼此说句话都欲言又止,全部心声吞吐在嘴边、堆积在心里,你瞒我瞒,开口也会闹得不愉快,为了和平相处,只好逃避对话。
难道生活真的有这么多不愉快?
最令章寻伤心的,其实是自己的心在作祟,他面对别人知道坦诚相待,对丈夫却频频撒谎。章寻自惭形秽,郁闷,但控制不住。家里的气氛压得他喘不上气,没有在外万分之一的松弛。每个夜晚他听着枕边人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竟怀念起另一位汤姓男人话里话外的轻盈。
短短一分钟的想念,仅仅是短短一分钟,情绪居然轻快了许多。那一刻他是愉悦的,愉悦过后,便开始流泪,为那见不得光的遐想,为那不受控的脱轨。他将被子拉至头顶挡住街角路灯发出的光亮,只觉自己很可悲,无地自容。
他抬眼看汤思哲,脸颊有酒醉的潮红,一股疲态。再回想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是让他别再挑三拣四,早点工作分担压力?还是看出他心怀鬼胎,让他自觉坦白?
两人一同在学校的时候,章寻总是很晚下实验室,常常能看见汤思哲在楼下等他。他们沿着操场散步,走不到头,也不期待走到头,心照不宣地逛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就到看台上坐着,总有话可聊。即使不说话,傻愣愣地望着夜空也满足,尽管只有零散几颗星。
然而此时此刻,明明眼前的才是现实,章寻却不可抑制地望向阳台,期盼能看到满天星斗。
他向往的那片天不在这里。
他低头,轻轻搂住汤思哲,哽咽道:“对不起。”
怀里的身躯微微一僵,又叹了一声。
四月清明,细雨纷飞,天公不作美,汤家一行人偕老扶幼顶着阴云去扫墓。
来扫墓的人不少,但墓园内一片寂静,庄严肃穆,像极了这天气。一向闹腾的汤宜畅敛色屏气,拉着母亲的手,目不斜视。
章寻与汤思哲这群后辈跟在长辈后头,却不知怎的,汤可林这做长辈的也不疾不徐落在队伍最后,观光似的。
自那日做客过后,章寻未再与他联系,今日见到面心里挺不自在,但汤可林只是对他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这种场合,章寻抛开千头万绪,只安静地望着汤祖父的墓碑。
他虽跟着来了,但汤可成没有主动喊他上前与汤思哲一同祭拜,章寻便识相地站在人群外围,看他们擦洗墓碑、烧香献花,脑海不自觉回溯起这位长者的印象。
他与汤爷爷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汤思哲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登记结婚,年轻不懂事谈着玩玩就算了,真要登记结婚实在不合规矩,然而汤家两位长老却意外的通情达理。汤老太因方惠的关系,对章寻早有不错的印象。但令章寻没想到的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汤祖父,汤家的最终话事人,听闻他们结婚的打算,竟也只是略一颔首,这即是他所有的表态。
也因如此,汤可成夫妇不好再唱白脸,章寻顺理成章与汤思哲结婚。尽管心态今时不同往日,章寻依然感谢这位老人的开明。
那厢,汤可林对着他爹的墓碑侃侃而谈,说“你要是闲着就来我家喝酒,白的红的少不了”。吹牛到一半,被汤可成赶去一边,又被教训“不正经”。汤可林心说和自己爹掏心窝子讲话能多讲究,他爹生前也不见得多正经。
他撇撇嘴站去一边,看向其余墓碑,没说话。
众人祭拜完离去,章寻走到最后,往老人的坟上放了一朵白菊。
来去匆匆一场过云雨,云过了,雨也停了,天空放晴。汤老太说想去隔壁的寺庙拜一拜,众人便在殡仪馆门口等待汤可成办理完手续,随后一同前往。
门口有卖花的小摊,章寻一声不响看了须臾,一旁来了人:“章寻,帮我挑一束花吧,我还要去拜一个人。”
章寻瞥去一眼,收回目光,“那个人喜欢什么花?”
汤可林思索片刻,“好像不喜欢,那个人说花会掩掉自身光彩,自己好看就够了,何况花还容易枯萎。”
章寻听罢,指着一束满天星,“要不要买这种用来搭配的干花,或者那边陪衬的叶子?保存时间长,还能装饰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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