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寺庙,众人回到汤老太家吃饭。
章寻许久没来,那对绿桃都与他生分了。他站在笼边含情脉脉与之对视了十分钟,小鸟才肯傍着他掌心休憩。
客厅里,汤可林与汤宜畅在下飞行棋,汤思哲一家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章寻逗了片刻鹦鹉,走去厨房问刘丽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都快做好了,你去喊奶奶吃饭吧。”刘丽利索地装最后一碟菜。
章寻敲了两下房门,无人应答,遂推门进去。汤老太坐在躺椅上睡着了,阳光暖融融地铺在她身上,章寻注意到她膝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相册,那上面的照片似曾相识——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表情庄重严肃。
也许是在汤可林家见过的那张,但当时章寻喝醉了,看不清画中人的脸。眼前这张又有些许不同,他清楚记得汤可林那张是横框三人照,而这张竖框照,不知是裁剪了一半,抑或是截然不同的两张,画面里只有母子二人,单独嵌在相册最后一页。
汤老太感觉眼前暗了许多,睁眼一看,是章寻在掩帘遮光。她咳了一声,听见他说:“吃饭了奶奶。”
“好。”她低头发现相册停在最后一页,正欲合上,留意到章寻直勾勾地盯着相册,便问,“想看?”
章寻不答,坐到她身边。
汤老太把相册递给他,章寻逐页翻过去,几乎都是汤家前三个儿女年轻时的照片,或汤老太夫妻二人的合照。翻至最后,婴儿时期的汤可林才登场,也仅有那一张。章寻指着那发黄的照片问:“这是您和小叔?”
老人应了一声。
再翻过去,已是空白页。他说:“没了。”
汤老太笑了笑,“没有拍照的习惯。”
章寻心思活络,没有多问,扶着汤老太出去,不经意往阳台瞥去一眼——
那高挑英俊的男人立在笼子旁逗鸟,本应是岁月静好的画面,却一个吵,一个啄,活像冤家碰头。
第21章 21前奏
入夜,章寻躺在床上,常在回想那日算卦抽到的灵签迹象,情变。
人在做,天在看。那一卦象的含义,章寻心知肚明,相信汤可林也明,他们在佛庙底下心怀鬼胎,合演一出好戏。唯一无辜的是汤思哲,三人共乘独木舟,他是被瞒着抛下河的人。出于愧疚,章寻原谅了汤思哲鼾声如雷。
他想,随心吧,随心,就像汤可林在佛脚前说的一样。他去拜佛,没有因此开悟,反倒被汤可林简简单单两个字点醒,通身郁结随风而逝。
人生不过短短一支香,无论是好香抑或劣香,燃尽后都是一堆灰烬,混在一起分不出好坏贵贱,何必活得像苦瓜。
于是章寻不再避,他站直在原地,汤可林进,他不退;汤可林退,他不拦;汤可林如果再衔来橄榄枝,他就接。
再次见到汤可林已是三天后,彼时章寻面试完一家药企回来,聊得不太愉快,他知道自己过分挑剔,但这个世上并非没有他满意的工作,它待在草稿箱里。
拧巴。他一路暗骂自己,拧巴着回小区,忽而听见保安亭传来熟悉的笑声。
循声望去,两个男人在和保安大爷唠嗑,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汤可林。另一个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长相阴柔。
他慢慢走到门口,汤可林率先发现了他,带着男人走到他身前,手掌来回摆了摆,“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钱晟。我朋友,章寻。”
钱晟眼睛弯了弯,“幸会。”
也许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章寻觉得他与汤可林的气质尤其相像,特别是弯眼的时候,似笑非笑,妥妥的狐狸相。
“老钱在花心街新开了一家清吧,我们正打算过去,你去吗?”汤可林问章寻。
钱晟直直地盯着章寻,不知在替谁回答:“去吧。”烟雾弥漫在他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章寻说。
三人往汤可林的车走去,钱晟径直坐去后排。章寻脚步一顿,也坐到了后排,汤可林彻底沦为司机。
钱晟轻笑,问旁边的人:“名字是哪两个字?”
“文章的章,寻找的寻。”
“文化人的名儿。”钱晟邪气地勾勾唇角,“不像我,日成晟,我爸盼我们家富起来,特意取的这字,我在家的小名是钱多多,像不像暴发户?”他说完,仰头大笑几声。
连个性都惊人的相似,章寻笑了笑,听到汤可林说:“他就是暴发户,他们家拆迁补偿了两套房子,一下飞升了。以前我去他家吃饭,他还去别人田里偷菜。”
“去你的吧,说的我们家穷得睡桥洞一样,我明明是和你打赌赌输了才去挖的菜,含血喷人。”钱晟佯怒。
章寻看着他,“没被打吧?”
钱晟眼睛一弯,“打倒是没打,就是那人的大黄狗追了我三条街,我只好爬到树上躲着,它硬是在树下候着,从傍晚蹲到天黑,后来汤可林拿了一袋鸡骨头引它走,我才得救。”
两人相视一笑,钱晟问章寻:“别光说我,你呢,你都在做什么?”
“我在准备博士毕业。”
钱晟诧异两秒,随即笑出声,“果然贴合名字,读博辛不辛苦?”
“还好,”章寻顿了顿,补充道,“喜欢的话就没那么辛苦。”
汤可林瞄了后视镜一眼,那张白净的脸上神色淡然。
钱晟自嘲道:“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勉强上了大学还险些被退学,好不容易捱到毕业,我爸要我继续念书,我是打死不肯去了,跪榴莲壳跪了半天,家里人终于妥协。人各有志,我不念书也过得挺好。”
“因为你是暴发户。”汤可林怼了他一句。
“洋鳖。”钱晟回骂他。
三人有说有笑来到花心街的“十巷”清吧,汤可林去找车位泊车,剩下的二人站在清吧门口闲聊。
钱晟掏出一根烟,没点,叼在嘴边,“你和汤可林怎么认识的?”
章寻避而不谈与汤家的种种因缘,简化到最后,含糊不清道:“吃饭时认识。”
“哈哈,这么巧,我刚刚也是吃饭时碰见他。”钱晟夹着烟说,“那二百五说刚回国,要把枫市的餐馆测评个遍,也不知他怎么心血来潮想学做菜。”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
钱晟点了烟,吸上一口,慢慢说道:“小学同桌,他家以前就在我家附近,但他小学毕业就出国了,后来等他偶尔回来一次才见得上。”
他语气一顿,“挺久没见,本来还有些尴尬。但你也知道他那张嘴,一上来就装熟,就算是十年没见也能给你扯出十天没见的错觉。”
章寻不置可否,将问题润色了一下,“他从小就这么能说?”
钱晟喷出烟雾,前俯后仰的,“他小时候脾气臭得很,天天拉着脸,说话硬邦邦,谁都欠他的一样,后来回国再见到面,倒是会开玩笑了。”
远处,身量颀长的男人携夜色而来,慢慢走至霓虹灯下,灯光照亮了他俊朗的脸,那张唇还没说话,先笑了出来:“看我干嘛,在说我坏话?”
“嗯。”钱晟转身带两人进店。
酒吧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墙边挂着壁画,暗淡的空间里流光溢彩。聚光灯下有歌手驻唱,声音飘渺空灵。客人来的不少,台下桌子都坐满了,但不喧闹,只静静地品酒、听歌,或在低声细语。
钱晟将两人领到吧台坐着,问:“环境怎样?”
“不错。”汤可林说。
吧台里有个女调酒师,看上去年纪不大,眼妆画的很别致,右脸额角勾画着一只凤凰,凤身扑着金粉,眼尾恰巧连接金色的凤尾。她见了三人,笑盈盈问:“晟哥,你的朋友?”
“嗯,汤可林、章寻。”钱晟向二人介绍调酒师,“曼丽。这儿最好的调酒师,先前完全没有经验,不到半个月就熟手了,机灵。”
曼丽眼角的凤尾扬了扬,欲将展翅一般,她问两位顾客:“想喝什么?”
汤可林这时突然问章寻:“你会开车吗?”
“嗯。”
“好,那你点果汁,一会儿你开车载我,我要......”汤可林擅自替章寻做决定,他扫了一眼酒单,发现一个陌生的名字,疑惑道,“黑心汉?给我来一杯。”
曼丽笑得张扬,说:“可林哥,你品味真独到,这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酒,不过压根没人试过。男人不点,女人不爱,你是第一个。”
一旁的钱晟让他们自便,转身去厨房看情况。
不多时,曼丽将一杯“黑心汉”放到汤可林面前,颜色看上去像青柠汁,在诡谲的灯光下莹莹发亮,如一杯毒液。
闻着呛鼻,汤可林啖了一口,只觉得舌尖辛辣,呛喉,味蕾扩散后,余下淡淡的苦。他再喝多两口便放下,笑道:“看来不是一般的黑心。”
曼丽捧腹大笑,摇摇头说:“别听这酒这么苦情,背后的故事很诙谐。我上一个工作在一家足浴店做前台,那家店不太正规......有些不能明说的服务。”
她给两人递了个眼神让他们意会,“店里有个老客,每次来按完脚就要做全套,每次都去同一个包间,而且那客人一点也不害臊,总露着膀子到处走。很快,全部店员都知道他腰间有块胎记,黑色的,像颗爱心,多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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