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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时晴 (纯白阴影)


  落雪是几日之前的事了,雪变得很硬,像儿时被母亲拥抱的记忆。寒风似耳语,一阵阵刮过,他想听得清晰些,但四肢被冻得更木。
  刺骨的寒冷里,他被抱起,来人的体温灼然,太阳神一般的身体。他勾住那人的脖子说:“我一直在爱你。”
  那人低笑,敞开大衣,温暖地包住他。清醒后,壁炉里噼啪作响,他想起21岁时那个求死而又懦弱的自己,哽咽不成声。死的若不是夏至,是他,会否有人追缅悼念他?
  曾经有,而今不会有了。那促膝夜话的往日似梦黄粱,不复再现了。在又一个渴念的梦后,他联络了伦敦西郊的一家私人俱乐部。
  在他的剑桥岁月里,替他找人的这家俱乐部记录了他的喜好:东方男人,个高且端正,穿白衣。
  他订的男人提前到了。眼熟的高挑俊朗型,白衬衫熨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像叶之南每次登上拍卖台的庄重。他欺身而近,那男人对他笑,但眼里的献媚之色一览无余,他顿感索然,让男人走了。
  梦境和酒精,才能把那个人带回身边。他在伦敦度过新年,很偶然的,他在酒吧和程约翰重逢。
  程约翰在跟人玩骰子,没怎么变过,但眼神有点散了,想必是酗酒成疾的缘故。
  女人们递酒,程约翰接过,不期然看到他。他混混沌沌地望住程约翰,那一个个纠缠的夜,汹涌而至。程约翰走来,捏住他的下巴问:“看清楚,我是谁?”
  他的酒气喷到程约翰脸上:“约翰。你是约翰,我第一个男人。”
  吻落下来,他偏过头躲开,感到无尽空虚。程约翰带他回住处,他依然活得粗枝大叶,租住的公寓没几样家什。
  他自小就被母亲教导,人不体面是最崩毁的事,然而有的人甘愿一辈子快活地崩毁着。
  他给过程约翰大把的钱,很多人都给过。在唐莎为叶之南伤心时,他把程约翰当成替品,塞给了唐莎,唐莎也给过许多钱。
  程约翰用指腹按着他的喉结,迫使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妹妹好吗?”
  对不起,不会再把你当玩物。越来越紧的压迫,使他窒息,如释重负地坠入黑暗里。刚跟程约翰相识时,他是很喜欢这件事的,如今却无以为继。
  凌晨落了雨,阳台上堆着几丛滴着水的大红花。他在程约翰枕边放下一张支票,足以买下这处小公寓,虽然他清楚程约翰只会拿去挥霍。
  睡着的人面容天真,如同幼童,他吻了吻程约翰的长睫毛,推门离去。那几年,你是我的糖,但能治我的,是一颗清苦的药。
  去机场的路上,雨下得很急,还密,他开了窗,让一丝雨气钻进来。英伦多雨,在剑桥时,他和叶之南总在这样的雨天漫谈,漫饮,但一切都过去了,无论雨落雪飞,叶之南的生活和他无关了。一次次接机送别,高速公路两旁的树木和建筑物,都和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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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灰色,出自《荆棘鸟》。


第6章 6
  回云州后,他全力栽培秦峥。秦峥和女朋友约会时,催他也去找点乐子,但他只对生意有兴趣。
  秦峥恋爱谈得勤,换得也快。女朋友总要秦峥陪,秦峥很生气,但交过几个女朋友后,秦峥就不再生气了,合则聚,不合则散。
  秦峥向他介绍女朋友从不介绍名字,但总对她们说:“叶老板亦师亦友。”
  其实秦峥也教会他很多,最重要是陪伴。他以工作麻痹神经,但抹不去记忆,叶之南的生日在4月初,从3月起,他就神思涣散了。往年,他总提前许久准备礼物,前年和去年的送不出去,今年依然什么都不能做。
  秦峥和现任女朋友分了手,跳跃着来找他:“今天心情好,你想去哪里都行。”
  他开车,带秦峥去苏州。那年,刚来云州才两个月,就赶上叶之南生日,他闹着要庆祝,叶之南说不怎么过生日,他哪里肯依,恰好苏州博物馆有个明代书画珍品展览,他就喊叶之南去看。
  苏博规模不算大,但展厅颇有几件好物,叶之南俯身看一件定窑白瓷六出大碗,他也凑近看。游客太多,挤挤挨挨,两人不由离得非常近,他的脸几乎靠在叶之南肩头。
  呼吸相闻间,他心虚地掩住身体难以言喻的焦渴,洞悉了内心全部的诉求,今生今世,不管用怎样的方式,他要待在这个人身边。
  苏博有一棵闻名遐迩的紫藤,是文徵明手植。穿行在细细的花香里,他仰面去看,花影摇曳,叫人目眩神迷,他没有哪一刻像那时,明白自己沐浴在幸福里。
  他的助理帮他订了一家苏帮菜馆,在平江路上。黄昏时,他和叶之南踱过去,河边的露台被清了场,他和叶之南对坐,米酒清甜,鱼虾清爽,天边有着磅礴的云,楼群被夕阳染成了金色。楼下的河水里,女人撑船而过,为船上游客唱一首《太湖美》。
  小楼外是几棵树冠极大的合欢树,当时还未开花,到了花期,他自己去了一趟,还听了一下午评弹。一句也听不懂,但他深知曾和意中人在此处共度过风月无边的时刻。
  不舍得跟别人去那家小馆,他选了一家茶楼,正对那处露台。秦峥好动,不是静坐一下午,听些柔媚评弹和昆曲的性子,仍然坐住了:“你病了,不去治,我劝不动,只好在你发病时看着你一点喽。”
  服务员送来甜品,他和秦峥一人一客。甜品的形状很别致,是一棵圣诞树,抹茶粉是针叶,树莓干是铃铛,适合搭配红茶吃。秦峥笑话他像这棵树,长着厚厚的苔藓,不时要刮一刮,一边说着,一边用小勺子刮下一块针叶,往嘴里一塞。
  他自幼被母亲训导,从而长成一个惯于伪装的人,哪怕在叶之南面前,他也没能顺应着心意展露自我,但这少年接受他一点点泄露出来的脆弱、敏感、优柔和愚蠢,还自由自在地拥抱这些脆弱、敏感、优柔和愚蠢,他的心被暖意一激,说道:“我本名唐烨辰。”
  他用手指在桌上写下名字。隐瞒的原因很简单,秦望不可能同意儿子和他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来往,但秦峥待他真诚,他不能再继续欺骗。
  秦峥笑:“真正的恶人是漠视人命的人,你看你把自己逼成什么样了。”
  他豁出去,挑明了说:“我妹妹害的人,是秦杉和他女朋友。你父亲忍不了。”
  秦峥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沉下脸:“还好他俩没事,不然我说话的现在,你就掉进这条河里了。”
  他脸一白,秦峥斜眼看他:“放松点。你是干了缺德事,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缺心眼。我家老头忍不了的事,我嫂子的姐能忍吗?她没揍你算好的,你还敢记恨上了,让她也去坐牢。这说明你那个鬼妹妹比她重要多了,她原谅你才怪。”
  话赶话说到这儿,他索性心一横,全说了:“他是男人。”
  秦峥愣了愣:“难怪。我女朋友都漂亮,你跟看木头一样。酒吧里女人来调情,再漂亮你也说没感觉。”
  他在桌子底下搓搓手:“老板,我教不了你什么了。泰山崩在眼皮下,你也还在吃蛋糕。”
  秦峥甚觉好笑:“这点事你还当泰山塌了?我同学跟游戏里的ID都能谈恋爱呢,管他是男是女。”
  少年从不让他失望,他好高兴,笑得脸都快烂掉。秦峥得意于把他哄好了,抖出一件事——他早就知道叶返青是化名。
  云州很大,但在投资界做得风生水起的香港人不太多,且是剑桥大学毕业,查叶返青的底很简单,少年想过,但不如等他自己交底。
  然而,母亲见到叶返青的时候,神色很不对,叶返青也反常,应该是互相认识的。但母亲为什么不点破?秦峥故意离席去卫生间,把手机留下,录下两人的对话。
  叶返青对母亲说的,跟和自己说的相似,并无更多企图心。少年验证了自己的直觉,叶返青对他无害,其余的事,随他去了。
  不必再有丝毫的伪装了,他体会到彻彻底底的放松:“不会再有瞒你的事了。”
  秦峥喝起了可乐,有点烦:“枯叶返青,兆头是好,但我认识的人都知道你是叶老板,突然变成唐老板,怪怪的。”又一想,笑逐颜开,“没事,你名字中间是烨字,烨老板。我就说是他们自己弄错了。”
  有个同音字在名字中间,有个人在心间。河边的树叶在大风里起舞,他望过去,脸上挂起一个恍惚的笑。
  他嗜甜,叶之南就陪他吃甜品,还总带他到各种风雅的地方吃饭,跟秦峥相处如同复盘,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相处的时日,他被叶之南真心诚意地对待过。只是当时,他以为让他沉溺的温柔,是叶之南作为欢场高手养成的江湖礼仪而已。
  乐有薇和秦杉传出婚讯。天空艺术空间有乐有薇众多旧识,他们都收到请柬,他猜叶之南也一定有。
  快下班时,乌云兴兵,凶猛地袭城,但雨没能落下来。等到云散去,天空被抹上斑斓色彩,浓重浪漫,他坐在大厦一楼的咖啡馆里,看到叶之南的车从地库开出。
  他揣测着叶之南会去哪里,绕上另一条路,开去游乐场。去年11月,乐有薇在天空艺术空间的几个朋友商量给她过生日,还谋划怂恿秦杉求婚,被他听到,他知道叶之南不在邀请之列,也不会去,就跟住他了,最后,车停在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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