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枕呆的,从冬眠的小熊变成冰面上蹒跚踱步的笨企鹅,摸了摸被娄争碰过的位置。
“噢。”
抱着被子回到自己寝室,赵文升还没醒,他睡觉只穿一条内裤,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被子一大半掉下来,要不是他半边身子压着另一角,被子就要落到地上去了。罗小枕习以为常地把被子撩上去,重新搭在他身上,赵文升今天睡得不太死,被子搭上来的一瞬间就醒了,迷迷糊糊叫罗小枕的名字。
“枕头啊,你昨晚不在,我两点都没睡着。”
“你给我讲鬼故事,自己还害怕啊?”
罗小枕在床上叠被子,叠完最后一下的时候被子上的熊正好在上面,他拍拍熊脸,把叠好的被子放在一旁。
“当然怕啊,你怎么晚上还去找娄争学习啊。”
“怕挂科,”罗小枕说,“补考很麻烦的。”
其实骗娄争的时候他还有点心虚,但对着赵文升,谎话完全信手拈来。
下午罗小枕抱着借来的一沓书去了图书馆,逾期不还是要扣钱的。罗小枕把书拿到一楼还了以后就上了三楼,打算再借几本书。图书馆里静,罗小枕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以至于走到靠近第一排桌椅的书架时,都没有人看见他,大家都在埋首复习。
娄争和温可人也没有看到他。
罗小枕藏在书架后,从缝隙里瞧他们,觉得温可人根本不是来学习的,她挨娄争极近,贴上去似的,偏偏娄争也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照样坐得四平八稳地写字。
尽管娄争和温可人并没有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但罗小枕很想把他们拍下来,投稿到学校墙去,那上面经常有人吐槽情侣在图书馆卿卿我我。可他们看起来实在像一幅画似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哪个天,哪个地?不能作数。
正想着,娄争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罗小枕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带著书匆匆跑去登了记。
罗渭寄了一箱桃子到罗小枕的学校,他细胳膊细腿儿抱着一箱重物走得摇摇晃晃,走到寝室门口已经累得不行,用脚尖轻轻碰了门。
赵文升看他一张小脸都憋红了,赶紧把东西接过来,“可以啊罗小枕,这么重,你自己搬上来的?”
“废话呀。”罗小枕擦了擦下巴的汗,“我哥寄的桃子,尝尝。”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拆箱子的工具,赵文升性子急,干脆掏了钥匙把封住箱子的透明胶划开来,“哇,好多。”
“想吃就拿。”罗小枕想了想,挑了几个最红最大的跑去了娄争寝室。
娄争好像没关门,罗小枕推开门闻到了烟味,娄争转过头便看见他兜着桃子跑进来了,脑门上还有汗,脸也跟水蜜桃似的泛着红。
“娄争,我哥给的,说很甜,给你几个。”
娄争哟了声,走过来拿起其中一个桃子看了看,“谢谢啊。”
罗小枕四处张望:“你这儿有水果刀吗,我给你削一个。”
娄争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笑了:“挺贤惠啊你。”
罗小枕接过他递来的水果刀,洗了手开始削桃子。削下来的桃子皮越来越长,却没有断,娄争捻在手里掂了掂,“厉害哦。”
罗小枕把削好的桃子给了娄争,看他咬下一口,问:“甜吗?”
“很甜,你尝尝。”娄争递到他面前。
罗小枕看着娄争咬过的桃子,脸上有点儿发烫,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真的蛮甜。
他看着娄争,鬼使神差的,“娄争。”
“嗯?”
“你很喜欢温可人吗?”
娄争把刀擦了放在桌上,神情散漫,“大学不都谈恋爱么。”
第7章 哎蹭课
早上出门罗小枕带了几个赵文升上次给他的棒棒糖,他赶着上娄争班上的课。没吃早餐,他去得比娄争还要早,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时间逼近上课的点,其他同学陆陆续续来了,他还没看到娄争。
差不多是上课铃响的一瞬间,娄争才进教室,旁边跟着温可人,她今天还是打扮得很精致,米色连衣裙包裹住了凹凸有致的身体,脚下蹬着高跟鞋,走在娄争身边,想要人不注意都很难。
而罗小枕穿着最朴素的白T恤,早上翘起来的头发用水压了也没压下去。
一个是温室里的娇花,一个是野外丛生的杂草。
没有办法比。
娄争一进来就看到了罗小枕,坐在最后一排垂着个脑袋,没什么精神。他长得不算高,前面的人稍微动一动就能完全挡住他。
“你那儿能看见黑板吗?”
发出去的消息许久没有人回,娄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挂掉。罗小枕果然开始翻找手机,他抬头看了眼娄争的方向又低下头去。
“前面的人太高了,会挡住一点。( p'︵‵。)”
娄争嘴角一勾,这太像罗小枕装模作样抹眼泪的样子。
“坐我后面,这里还有一个空位。”
温可人见他看手机看得入神,也凑过来,“争,你在和谁聊天啊?”
娄争按熄了屏幕,手很随意地搭在了她身后,“罗小枕,我让他坐我们后面。”
罗小枕拿著书偷偷从后面溜到了娄争所在的位置,娄争听到罗小枕说“不好意思同学,麻烦让我进去。”,过了几秒钟身后传来放书的声音,娄争没转头。
坐下来才发现旁边的人是陆兴,他有点奇怪:“你怎么来上这个课了?”
罗小枕把借来的书打开,比本就选了这门课的人还要认真,“来听听。”
罗小枕本来没打算坐这么前面,也没想到温可人会来陪娄争上课,他看着娄争搭在温可人身后的手,记得当时娄争给他讲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从娄争宽阔的肩膀一直看到手臂和指尖,他的手指轻捏着温可人的一缕发,漫不经心地缠在手指上揉。这是娄争的习惯,他勾着罗小枕的脖子说话时也爱玩他耳旁短短的发,只是很快会松开。
温可人的头发是栗色的,连发尾的卷儿都很勾人,缠在娄争的手指上不肯走。罗小枕戳戳娄争的手臂,凑上前去小声说:“给我支笔,我没带。”
娄争终于放开了温可人的头发,在她的笔盒里拿了一支钢笔给他,温可人夺回来,小声说,换一支啦,这支是你送我的。她在笔盒里找了找,挑了一支别的笔给罗小枕。
罗小枕只看了一眼娄争送给温可人的钢笔,那还是他们一起挑的,只是罗小枕不知道那是送给温可人的。要是知道,他就不陪娄争挑钢笔了。
罗小枕穿得简单,坐在一大堆同年纪的年轻人里就更显得普通,老师准备提问的时候他低下头去,这是他一贯以来的习惯,想着老师一般也是按花名册来点名回答问题,他倒不太紧张。
“第四排低着头那位同学,”老师把手背到身后冲罗小枕一点下巴,“对,就是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罗小枕惊愕地抬起头,发现老师说的人就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站起来。
一秒,五秒,十几秒过去了,他还是没能说出来个所以然。
他本就是为了和娄争上同一堂课才来的,只是找人借了书,课上讲的什么完全没有听,陆兴一直在旁边玩手机,自然也帮不了什么忙。
罗小枕打算哑巴到底,前面的人却略略往后靠了靠。
罗小枕听见娄争低声说了什么,是答案。可自己要开口回答时,老师却道:“回答不上来也没事,我看你不是很眼熟,是来旁听的同学吗?”
罗小枕点点头,老师让他坐下来好好听。陆兴收起手机歪着脑袋看他,似笑非笑:“你不是来旁听的吧?”
罗小枕翻了几页书又把它重新合上,“嗯。”
“那你是来看我的啊?”陆兴推推他的胳膊,英俊的脸上荡开笑意。
陆兴和罗小枕一样,天生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弯路走到底,他和罗小枕第一次见面就嗅到了他身上同类的气息,可是罗小枕却叫了他一声哥,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又不肯说那人是谁。
罗小枕当他在开玩笑,小声笑道:“是啊,好久没见到哥了,怪想的。”
陆兴眼眸深深,“啊,是吗。”
罗小枕没有看陆兴的眼睛,低头摆弄笔盖,“是啊。”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陆兴低声问。
“最近,忙着学习呐。”
陆兴哦了声:“还愁数学哦,找我也可以啊。”
罗小枕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找到人给他讲题了,娄争忽地往前坐,一前一后的距离顿时被拉开。他在温可人的书上勾勾画画,两个人凑得很近,从罗小枕这边看过去,像接吻一样。
娄争连余光里都没有他,看书,看温可人,看黑板,都比看他时专注。
陆兴说:“小枕,翻页了。”
罗小枕回神看向陆兴翻动书页的手指,有点恍惚。
罗小枕上课忍着没有剥糖吃,手指捏着包里的棒棒糖摩挲了好久,下课铃一响他就剥了一个塞嘴里,陆兴被叫去分小组作业,罗小枕就站在走廊等他。芒果味儿的糖被他含在嘴里,左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包,陆兴夹著书走出来觉得有点好玩,小枕,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