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人接过礼物说了一声谢谢,娄争不在她旁边,他和周思扬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温可人远远地叫他,但他没过来。
烧烤的工具和食材已经摆好,其他人都在热络地聊着天,周思扬过来和他打招呼,罗小枕看了看他周围,没有见到娄争。
“小枕头,怎么精神不太好,昨晚干嘛去了?”
罗小枕笑笑:“玩游戏呢,熬夜了。”
陆兴看了看他的黑眼圈,道:“都快成国宝了。”
罗小枕昨晚确实睡得很晚,凌晨三点听着赵文升的鼾声,还在失眠。他躺在床上,心里却在打退堂鼓,温可人的生日,对他来说其实是一场如同凌迟一般的酷刑。
他要笑着说生日快乐,笑着看娄争和她站在一起,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他没有立场。
快到四点的时候他才慢慢有了睡意,梦里也不愉快,他梦到娄争让他离自己远一点,醒了才发现娄争的那句话杀伤力竟然那么大。梦里难过,醒来也不快乐。
但他还是来了,娄争最近把他当陌生人,见一面说一句话都难,今天来看看他也是好的。罗小枕以前听罗妈妈说起当年罗爸爸追她的事迹,总觉得自己的父亲好锲而不舍,被拒绝那么多次,还是没放弃。那时他想,如果换成自己,大概早就已经退缩了。如今看来他却和想象中的自己大相径庭。
罗小枕看见温可人和娄争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气氛似乎不太愉快,娄争沉了脸色往树林里走,温可人也跟上去,罗小枕和陆兴说自己想到处看看,便悄悄离开了。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罗小枕每一步都落得轻,直到看见了他们才匆忙在树后藏好。
“娄争,今天是我的生日。”温可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有谁规定了生日不能分手么?”娄争冷淡地问。
“是因为罗小枕吗?”温可人颤抖道,仿佛在努力忍住眼泪。
“我不喜欢他。”娄争语调平平,他在娄争的嘴里,好像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不喜欢。
那么轻巧的几个字,压得罗小枕喘不过气来。
在此之前娄争都没有那样明确地表示过他不喜欢他,现在他却在这样的场合说了出来。明明被分手的不是他,可是罗小枕好像忽然失恋了。
他没有再待下去,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
小黑猫没有了,接吻鱼也死掉了,原来他的喜欢在娄争眼里比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还不值钱。
他总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南墙撞了千百次也不回头,可是罗小枕到底不是货真价实的枕头,他也会疼。
“可是你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
“够了,”娄争打断她,“当初是你说的,不喜欢了就分,这话你忘了?”
“你…一定要和我分开吗?”温可人最终还是落了眼泪。
娄争没说话,答案已经摆在两人面前了。
娄争回来没有看到罗小枕,心情不大痛快,问了周思扬,他也不知道,只好压下心头的火气转而去问陆兴。
陆兴指着他来的方向,道:“他刚刚好像去那边了。”
娄争心中一沉,又想起他刚才和温可人的对话,拔腿便往树林里跑。
罗小枕往里走,发现走到头了居然是一处坡度极大的陡坡,路也没有了,他站在旁边往下看,山上的风都是凉的。
“罗小枕!”
身后有人叫他,罗小枕回头看到娄争,第一个反应便是要跑,却忘了自己站在陡坡边上,慌张之下一脚踏空便往下落去,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娄争抓住了他。
他到底是个男人,再清瘦那重量也不可小觑,娄争拽着他的一只手,姿势艰难,罗小枕的手腕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火辣辣地疼。
“真真,别松手!”
罗小枕脚下悬空,心里却不害怕了,他好久没有离娄争这么近了。
“娄争,你很讨厌我吗?”
“罗小枕,把你那只手给我!”
罗小枕不理会他的焦急,只是问,娄争,你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到拿他做一个分手的借口都不肯。
“不讨厌!快点把手给我!”
娄争额头的汗滴落在罗小枕的脸上,他在娄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很像泡泡糖纸上印的笑话。
罗小枕忽然笑了:“你骗我。”
他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了娄争的手指,掉下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娄争叫自己的名字,回音从远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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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礼物不被珍惜其实蛮让人伤心的,但是问题不大
第18章 不喜欢他了
娄争见到罗小枕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父母眼里的乖孩子,从来不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连被人吵醒都不会有脾气,可罗小枕居然敢在那种时候掰开他的手。
罗小枕掉下去的时候,娄争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没有犹豫地攀着旁边的树跟着滑下去。
陡坡旁横生的树枝增大了缓冲,罗小枕摔在了一块石头旁边,额头流了血,人也昏了过去。娄争一路过来,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手臂上被划破了好几道深的口子,汩汩淌着血,他好不容易才碰到罗小枕,心里既疼又气。罗小枕看着跟馒头似的软,闹起脾气来竟拿自己的命来较真。
罗小枕醒来时,罗渭正在和医生说话,而罗妈妈在一旁六神无主,被罗爸爸搂在怀里安慰着,他的头很疼,又有点犯恶心,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话。
罗妈妈看到他醒来,跑到床边看他,“真真,还难受吗?”
罗小枕摇摇头,他面色苍白,脸上也没了平时柔软的笑意,罗妈妈就更心疼,“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呢…”
罗渭也过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医生说了,轻微脑震荡。”
罗小枕小声地嗯。
“嗯什么嗯,从小就告诉你别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这么大个人了,有没有点儿安全意识?”罗渭劈头盖脸地数落他。
“小渭,你别说真真了,他才刚醒。”罗妈妈担心地看着罗小枕道。
“妈,”罗渭有些无奈,“您就是太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今天能摔个脑震荡,明天就能掉河里去。”
罗小枕没什么好反驳的,低头任哥哥教训,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伤口处微微渗了点血出来。
“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真真的那个同学了。”罗妈妈说。
罗小枕有些茫然,“谁?”
罗渭没好气地说:“人家为了救你胳膊都划破了,在医院缝了几针,看到我们来了才回去的。”
罗小枕也没多想,翻身想要下床,被罗妈妈按住,“真真,别下来,再躺会儿。”
他那时心里被娄争的话灼得疼,那些自以为是的喜欢全都被烧成了死沉沉的灰,就算是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娄争这块石头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温度。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抓着他的手呢,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担心的表情,让他觉得娄争好像也喜欢他似的。
罗小枕的喜欢就靠娄争偶尔的亲近支撑了,就算那种亲近并不是出于某种超乎友谊的感情。单向的感情永远需要当事人自欺欺人,如果不这样做,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就太可怜了。
罗小枕的情况并不严重,下午就出了院,直到出院都没有看到娄争。罗妈妈实在担心,虽然医生和罗渭都告诉她罗小枕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想让罗小枕请一个星期的假,罗小枕拒绝了,再三答应她以后再也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罗妈妈才稍微放下心来。
回到学校,赵文升捧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捶胸顿足说可把他吓死了。
“我没事。”
“这都见血了,能叫没事儿?”
罗小枕很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就不严重。”
“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枕头?”
罗小枕避重就轻地答:“我踩滑了。”
赵文升有些迷惑:“你好好的去那儿干嘛啊…”
罗小枕没再说话,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柜里,寝室门忽然被敲响了,本想起身去开门,被赵文升打了个手势阻止了,“你别动,我去。”
他指了指罗小枕的脑袋,示意他伤患就好好待着。
赵文升打开门就看到了娄争,“欸,争哥,你找枕头吗?”
罗小枕听到是娄争,有点讶异,却没转头。
娄争嗯了声,说:“你去我寝室待会儿,周思扬也在。”
赵文升想娄争大概是关心罗小枕的伤势,想单独聊聊,说你们慢慢聊就出了寝室,都没给罗小枕让他留下来的机会。
寝室突然只剩下了娄争和罗小枕两个人,空气好像凝固了,两人都没有说话,罗小枕只是继续叠着手里的衣服。
娄争拉开椅子坐下,看他冷冷静静地重复着叠衣服的动作,和那天判若两人,他好像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罗小枕,叫他一声就会笑着转过头来,跑到身边问这问那。
娄争,这是什么呀?
娄争,这个我不会,你教教我。
娄争…
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遍他的名字,含在嘴里软软糯糯的,可是现在却看也不看他,叠这破衣服倒是叠得蛮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