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门可以,总得让你的车出去见见太阳吧。我不管,你要是不来我就直接提着酒和人上你家找你了啊?”
裴慕西抓住了重点,“人?”
“嗯哼~~”周湛嘻嘻一笑,“去酒吧可不得看人吗,你要是不去,我可不得把人也邀着给你送上门?”
裴慕西没了话说,正好有辆空了的出租车路过,她拦下来,上车前就给周湛留了句话,
“再说吧,我回去睡一会,补个觉。”
周湛还在那边“喂”,裴慕西上车后果断把电话一挂。
司机问她去哪。
她脱口而出一个地址,将早已熄屏的手机随手塞进衣兜里,停了几秒,看着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卫衣,又说,
“算了,还是先去时光里吧。”
裴慕西回了趟家,翻了翻自己衣柜里那些随意又宽松的衣服,最后还是勉强换了一身稍微敞亮点的。
一身黑,还简单化了个妆。
再上车的时候,换了个司机,问她去哪。
她轻阖眼皮,慢吞吞地吐出刚刚那个地址,
“城东墓园。”
-
裴慕西挂了电话后。
周湛仍然不厌其烦在吵她。
裴慕西从墓园走出来,径直打车去了周湛说的失恋酒吧,就在南广大学附近的广场对面,她没去过,不过也听说过那条很有名的酒吧街。
一条街上,“熱戀”、“單戀”和“失戀”酒吧都占全了。
用着繁体字。
像是爱情百态,在一条时间线上同时发生着。
裴慕西没来过这条街,找了好一会,才看到霓虹灯铺成的“失戀”两个字。
即使是工作日,里边也并不寂静。
她踏着音乐声进去,店里已经熙熙攘攘,围成几个小圈,抬眼一看,便看到台上有个女歌手,歌声缱绻抒情,灯光氛围旖旎。
周湛视力很好,一眼就瞥到了她,招手让她过去。
裴慕西垂着眼走过去,她这几年还真不习惯这么热闹的地方,基本没来过。
“起码还换了身衣服。”周湛盯着她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就算这黑眼圈都快掉下巴上了,人也还是美得招人移不开眼。”
“像你看的那恐怖片里惊艳动人的僵尸女鬼。”
裴慕西瞥她一眼,在玲琅满目的酒单上点了杯气泡水,“黑眼圈还不是你害的。”
“可不是我害的哈。”周湛挑了下眉梢,“我也就是一打工的,催你交稿是我的份内工作——”
“诶,你来酒吧喝什么气泡水啊?”她翻了个白眼,“还不如在外边买杯凉茶带着喝,拜托~能不能喝点带酒精的?”
“不能。”裴慕西没顺着她,“我就喝这个。”
周湛“啧”了一声,似是感叹,“你裴慕西真是我见过最狠一女的,来酒吧喝气泡水,睡觉听恐怖片,喝醉了喜欢躺马路牙子上,要不就是躺露营车顶上彻夜不眠地数星星。”
“都是你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你好好反思一下。”她感叹着裴慕西做过的那些她认为是个人就做不出来的事。
裴慕西抿了气泡水,“ 喝完这杯我就回去。”
“困。”她倦懒地蹦出一个字。
周湛没反驳,“等你喝完你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裴慕西抬了下眼皮。
周湛打开了自己卖着的关子,“我听说这酒吧一条街有条隐藏的规矩,附近这几所大学的学生都爱来,年纪轻轻、活力四射的小奶狗小狼狗多得是,你要是爱体育生,就去隔壁‘热恋’酒吧,要是爱表演系,就去‘单恋’酒吧……”
她说着就停了个空档,想引起裴慕西的兴趣。
裴慕西漫不经心地顺嘴问一句,“这里是什么?”
周湛凑到她跟前,嘀嘀咕咕,“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准确,听说这就是学音乐的弟弟妹妹聚集地。”
“哦,这样。”裴慕西猜到了这个无趣的答案。
周湛不满意了,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目光一扫,视线停留在裴慕西身后,
“你看那边那个妹妹,是不是挺漂亮?”
“不看。”裴慕西懒得转头。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周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她的肩。
裴慕西举起气泡水,刚想喝,就听见有句话被递到了耳边,
“夏特优怎么也来了?”
语气特别惊讶,混杂在熙熙攘攘的声音里。
裴慕西动作一顿,顺着声源望过去。
就在她身后几米远,站着一个被人围起来的女生。
灯光缱绻昏沉。
女生侧对着她,微微低头,眼尾微微弯着,应该是在笑着和那个喊她的人说话,黑茶色发丝卷成大波浪,蓬松轻盈地垂落在白皙圆润的肩头。
穿着一件吊带牛仔短裙,肩带特别细,露出性感精致的锁骨和好看的直角肩线条,脖颈上挂着一条细线吊坠,耳朵上别着链条耳夹。
短裙下的纤细长腿摇摇晃晃,明艳又性感。
流离灯光晃过,在她侧脸上映出明明灭灭的光,似是恋人温柔的亲吻。
没看到正脸,别人喊她“夏特优”。
裴慕西还是没移开视线。
又是夏糖,换了一身衣服的夏糖。
但夏糖没看到她。
她眯了眯眼睛,将自己手中那杯气泡水放在桌上,扣在桌上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几下,却还是重新端了起来。
才移开视线。
小孩长大了就是这样的,都是成年人了,总得给人一点成长空间,她不能几年不联系,一上来又什么都管着人家。
只是酒吧而已,现在小孩都喜欢在酒吧玩,挺安全的。
这里不都是认识夏糖的同学吗,没什么大问题。
她这么想着。
可周湛偏偏不让她安生,惊呼了一句,“我怎么觉着这妹妹有点眼熟,怎么看着特像你那个——”
她话说到一半,又震惊出声,“我靠,那个男的凑上去想干什么!”
裴慕西垂下的睫毛颤了颤。
她下意识望过去,差点把自己手中的气泡水泼出去。
男人理着寸头,右耳戴着耳钉,端着杯酒,笑容桀骜散漫,视线停留在夏糖的肩上,
“靓女,可唔可以加个微?”
夏糖抬眼,没看男人,摇摇晃晃的眸光反而和这边的裴慕西相接。
对视两秒。
有点无措,却又故作镇定地转过头去,撩了撩自己颈边的头发。
像只在森林里晃悠的小白兔,散发着清甜诱人的香味。
披上了老虎皮,却还是那只小白兔。
裴慕西看着她对男人扬起唇角礼貌性地笑了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男人欣喜一笑。
在男人抬起手掌,即将碰到夏糖的肩膀之前。
裴慕西仰头喝完了那杯只剩三分之一的气泡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夏糖躲了一下,低了头,脸侧微卷发丝被头顶空调风吹得微微漾起,她注意着男人又贴近过来抬起手想放在她肩上,只用余光注意着裴慕西那边的动静。
倏地,空气中卷着一股淡淡的酸甜话梅味,视野里出现一只过分白皙、指节细瘦的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手腕上有条隐隐若现的疤。
指节泛着白,用了些力道,男人的手被拂下去。
夏糖抬眼,迎上一道视线。
像是在平静的潭水里砸下一块石子,消散后是一片寂静。
裴慕西只看了夏糖一眼,然后瞥向男人,轻扬下巴,
“喝酒可以,但别碰她。”
作者有话说:
夏糖(性感吊带版):QvQ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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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秒
时机这个东西,大概是一个特别爱耍无赖的流氓。
不讲道理,毫无逻辑。
总是让一个本来特别随意的时候,成为让人印象深刻的瞬间。
就像是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中注定。
夏糖时常想起她和裴慕西最近一次联系时只说过的寥寥几句话,她当时特别慌乱,嗓子像是被一条细线捆住了,也特别害怕裴慕西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她几乎呜咽着说:
要是姐姐真的不来的话。
我可能就一辈子不会和你说话了。
以至于她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横亘在她和裴慕西无法见面的时间里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她本意并非如此。
但幸好,应对裴慕西这次的从天而降,她做足了充足的准备。
至少不要再当无措慌乱的小孩。
就像她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天,那年她才十岁,就算她觉得那时自己已经不小,可在裴慕西眼里,大概也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那是夏天中的某一天。
一到夏天,夏糖就开始烦躁,她妈每天都给她煮凉茶,名曰“祛燥”,还得每天逼着她喝完一壶才罢休。
南广人都爱喝,春天解困,夏天祛乏,秋天解燥,仿佛所有不好的状态都能靠灌一壶凉茶解决。
但她不爱,因为凉茶特苦。
她从小就嗜甜,所以她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姨妈总爱说她这名字取得好。
说她的名字特适合她——夏天出生的一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