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点点头,了然道:“果然他会去找你。”
不等回答,他又继续道:“星泽已经把当时陆之远做的事情告诉我了。”
任冬迎的脸顿时苍白,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把他打入深渊的夜晚,出口的话变得艰涩:“那天晚……上的事,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他只告诉我陆之远和丛盛联合起来企图要毁了你,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任冬迎僵住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张嘴没说出话来。
沈乔见状,自嘲般笑了笑,喃喃低语道:“果然。我每次晚了一点。”
晚了一点遇见,晚了一点知道真相。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慢慢说着:
“星泽第一次提起你住到他家里的时候,我并不以为意。直到看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才明白,丛星泽对于你的执着并不是毫无道理。”
“你本身就是一个会让人产生执念的人。”
任冬迎有些不明白他所说的,沈乔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手机嗡嗡震动,是陈阳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忙完了,让他往酒吧门口看。
任冬迎看过去,陈阳正在那里笑着朝他挥手,意思是让他过去找他。
沈乔突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
“你……”
任冬迎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穿进人群,很快便消失了。
陈阳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问:“刚才那是沈乔吧,你们聊的不好?”
“嗯?”
陈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感觉,他走的时候,像是有那么一点……难过呢?”
第34章
安静空旷的别墅内,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台阶踏上楼梯。
林柔水穿着真丝睡袍坐在沙发上发呆,闻声见到来人,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星泽,你回来了啊。”
她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到他面前,又问:“吃饭了没?要不要让阿姨给你……”
不等她说完,丛星泽冷漠问:“我爸呢?”
“你爸……你爸他今早上头有点晕,这会儿还没起床。”
丛星泽越过她,径自往二楼走。
林柔水忐忑地立足原地,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自三年前跟了丛盛,她确实过了一段时间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自从一年前丛盛生了一场病后,身体情况越来越差,对她的态度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林柔水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但丛盛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他的身体需要静养,恐怕自己早就被他抛弃了。
这么想着,她决心是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了。她上前一把抓住丛星泽的手臂,柔声说:“星泽,你今天……啊!”
丛星泽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别碰我。”
林柔水跌在沙发上,手臂生疼,她蹙起眉,有些恼怒:“我好歹也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就这么……”
她的尾音直直被堵在喉咙里,因为丛星泽突然阴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母亲?你在说谁?你吗?”
窒息感袭来,林柔水的眼睛泛起生理性的潮气,脸涨得通红,有些惊恐地盯着面前这张年轻好看的脸。
“你也配?”
手掌一寸寸收拢,直到最后一刻,就在林柔水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丛星泽才放开了她,转身大步走向楼梯。
林柔水摸着脖子恐惧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疯子,全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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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丛盛弓着腰,在床上半坐着不住咳嗽,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经过病痛的洗礼变得苍老起来,他的眼睛里布满着红血丝,四十多岁的年龄竟也生出了白发。
丛星泽进去的时候,他正努力想从床上下来,听到房门口的动静,他以为是林柔水,不耐烦地呵斥道:“还不快来扶我?”
丛星泽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丛盛看到他微微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丛星泽随意坐下,并没有上前去搀扶丛盛的意思,垂眸看着他在床上挣扎。
“你是想来看我的笑话。”丛盛怒斥道,“没良心的混账东西!”
丛星泽也不生气,他突然道:“当年我妈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个人躺在床上。”
丛盛慢慢停止了动作,他被这话勾带着回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那个在他记忆里快要消失的女人,当时是怎样的呢?
她生病,身形消弭,瘦的不成样子,日复一日地仰面望着同样的天花板,最后痛苦死去。
当时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他几乎不回家,只是那一天他需要回来取点东西,那个女人不知哪里来的消息,竟从床上支着身子爬起来了。她说,想再看一眼星泽。
当时丛星泽很小,被他找了个借口送到了别的地方,丛盛记得自己当时很敷衍地打发了她。后来再见,就是参加她葬礼的时候了。
其实那天丛盛并没有去好好端详这个他娶回来却没有善待的女人,但此时此刻,他却从未像任何时候一样想起那个女人的面孔。
那个年轻时如花朵一样明媚的美丽女子,去世之前已经变成了一朵枯萎的花。她的目光里透着死气,脸色青白,趴在楼梯的栏杆上支撑着身体,自上而下看着他,脆弱的不堪一击。
丛盛此刻突然打了个寒战,他突然害怕自己也会轮到这样的结局。
他嗫嚅着:“当时你妈,她是因为生病,只能好好休养。”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家里的保姆有很多,都在好好照顾她,但最后她的病拖着总是不好,才会去世的。”
丛星泽:“不。”
丛盛一愣。
“她是被你害死的。”丛星泽说,“你害死她,可是你怎么能过得这么好?”
丛盛怔怔地看着丛星泽和那个女人那样相像的脸,可笑的,竟头一次产生了“原来是报应”这样的想法。
过去的四十年,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再怎么不甘心,可是身体机能告诉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丛星泽语调依旧冷淡,说:“好好养病吧,爸,公司里的事情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
说罢,他站起来,起身要走。
“你......你是想造反吗?”丛盛坐在床上浑身都在气的发抖,不甘心道,“你现在是代理处理公司的事务而已,不要以为......”
“爸。”丛星泽叫了他一声,“你是指望陆叔叔会来帮你吗?可是陆叔叔的公司我已经帮你收购了,现在他们一家应该在某个角落里当老鼠吧。”
“......什么?!”丛盛震惊道,“不可能,陆家的产业那么大,你怎么可能一口吞并下来。”
“本来是不可能。”丛星泽说,“不过要多亏了你和陆叔叔几年来暗地里做的那些肮脏生意,不然也没有这么快。”
“当初陆之远愿意听你的话帮你做事,他应该也知道这些生意的存在吧。”
“你怎么能不早点告诉我呢,爸,可真令人伤心啊。”
丛盛怒急攻心,猛烈地重复咳嗽起来,嘴角出现一抹殷红。
丛星泽淡漠看着,无动于衷。
“你病的太重了,以后就在这间房子里好好养着,不要再出去了。”
丛盛捂着心口,面前的大门缓缓合上,他面色青白:“......混账,你给我回来。”
可是任凭他怎么呼喊,那扇门都再没有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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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冬迎正在一家蛋糕店前选蛋糕。
谢圆圆以她没有人陪家附近也没有蛋糕店为理由把他叫出来。任冬迎想起家不远处就有一家蛋糕店,他每每路过都能看到很多人,味道应该是不差的,于是就答应了。
谢圆圆指着一款简约的蛋糕问道:“这个好不好?”
任冬迎看过去,确实是很好看,但是上面还花了两个小火柴人,一男一女,中间还有个很小的爱心。
“你是要送给谁?”
“我闺蜜啊。”谢圆圆理所当然道。
任冬迎指了旁边一款,“那这个会不会好一点?”
谢圆圆:“那个......有点不够意思。”
任冬迎困惑道:“什么意思?”
“哎,就是那个意思嘛。”谢圆圆暗示半天,见任冬迎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只能又暗示道,“我那个闺蜜,人美心善性格好,你待会儿去见见就知道了。就我刚挑的那个蛋糕,很适合送给她。”
任冬迎看着她,没说话。
谢圆圆低下头,心虚地不问自招:“好吧,我是想让你也去,然后撮合撮合你们的。”
任冬迎抿着唇,声音平淡:“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谢圆圆连忙解释道,“医院里大家都没听说过你有女朋友,那些患者还总是要给你介绍,那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把闺蜜介绍给你呗,你们就先认识认识,实在不行可以先当朋友嘛!”
任冬迎往外走去,温声道:“我现在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诶!”谢圆圆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要生气啊任医生,我就是,就是,觉得你总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说完,她困惑眨眨眼,忍不住问道,“有个人陪在身边,热闹一点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