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迎暗灭手机站了起来,说:“走。”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车主把窗户打开通着风,任冬迎的头发被风吹的轻轻摆动着。他给陈阳发了条微信,对面很久没回,估计在忙。
忙了一整天,他这会儿感觉有点困,就靠在座椅上闭上眼休息。
不过任冬迎没睡着,不一会儿,车停了,后车门被打开,又有一个人坐了进来,就坐在他旁边。
他以为是车主顺路上又捎带的一个打不到车的人,于是睁开眼睛,朝旁边看了一眼。
车厢里有些昏暗,任冬迎没看清旁边那人的面容,只看到他的右脸上有一条刀疤,很深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旁边那人却毫无征兆地动了。
任冬迎看到他探身不断朝自己这边靠近,皱了皱眉,刚要出声,就毫无防备地被人一手砍在了后颈上。
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任冬迎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倒回了车座上,晕了过去。
车主朝后看了一眼,并不意外,反而问:“现在去哪?”
后座上的男人扶起任冬迎,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手不断在他脸颊上来回游移,眼睛里闪动着狂热又奇异的光。
他原本应该是阳光英朗的长相,可惜右脸的那条疤刻在脸上,也让他变得怪异狰狞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慢悠悠在车厢内响起,他扶着任冬迎肩膀的手臂用了点力气,嘴角勾起,缓缓报出一个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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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忙了好一会儿才有空拿手机看了一眼,任冬迎一个小时之前给他发过一条微信,说已经打到车了,陈阳估计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随手拨了个电话打过去。
并没有响起响铃的音乐声,而是一道冰凉的女声提示音提示: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陈阳挂断,又重新打了一个,同样的结果。
杨阅阅过来找他:“累了?这会儿忙的差不多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看着就行。”
陈阳:“车钥匙给我,我去小迎家看一下。”
杨阅阅:“为什么去他家,怎么了?”
“我给他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但是一个小时之前他给我说已经找到车了。”陈阳皱了下眉,说,“我去他家看一下。”
“等等。”杨阅阅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了陈阳一眼,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杨阅阅打开免提。
“喂。”竟然是沈乔的声音。
陈阳皱眉:“你给他打干什么?他家又不住在……”
“你出门看看,任冬迎回家了没有。”杨阅阅说。
说完他又看了陈阳一眼。
沈乔的声音很快传来:“没回来。我一直在门口,他没有回来过。”
陈阳愣了一下,都忘记问杨阅阅怎么会知道然后给沈乔打去电话,只想着在手机联系人列表里翻找墓园负责人的电话,想让他帮忙找找任冬迎是不是还在那里。
沈乔穿上外套,推开门时突然想起早上那个看到他就离开了的中年男人,脚步一顿,心里突然腾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给医院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过去,没有的话就报警。”
“任冬迎可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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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是个虚拟的陌生号码。
丛星泽打了下方向盘,车辆在黑色的高速公路中冒着雨前进。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半晌,他接了起来。
男人有些微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星泽啊,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丛星泽目视着前方,没说话。
男人似乎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我刚才碰到一个人,似乎是你朋友,看他打不到车就把他顺路带上了,对了,你想不想听听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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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冬迎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破败木头柱子搭成的天花板。
他后颈还残留着一阵剧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缓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晕过去之前的记忆充斥在脑海里,他的手被反绑着,任冬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被绑架了。
这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情节,竟然被他给撞上了。
他不知是谁会来绑架他,那个脸上有着一条刀疤没看清面容的男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病人?可是那不可能,他的病人里面并没有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人。任冬迎甚至连自己很久之前的患者都想过了,但还是没有找到最可能的答案。
此刻,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毯子上。这里似乎是个废弃的工厂,房梁只剩几根柱子支撑着,空间很大,摆放着很多废弃的器材。
外面应该还在下雨,他听到了雷声。
任冬迎冷静的想,不管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总归不会是为了要他的性命。
这时候,已经掉漆生锈的铁门边传出咔哒一声,有人从外面进来了。
进来的人身形高大,戴着口罩和帽子,一步一步朝任冬迎的方向走过去。
任冬迎一直看着他。
他飞快从脑海里搜索身边这样体型的人,又一个个的全都排除掉了。
直到男人走到任冬迎面前,在他身前蹲下去,看了他一会儿,良久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还记得我是谁吗?”
开口的那一瞬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任冬迎一下定在那里。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他轻笑着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下来,把脸露了出来。
陆之远凑近了他,轻声道:“好久不见,学弟。”
任冬迎呼吸仿佛都屏住了,他睁着眼睛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可是思绪却跟着不能控制的汹涌记忆再次飘回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陆之远伸手在他脸上碰了一下,嘴角弯起来,甚至是有礼貌的:“吓到你了对吗,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他这个笑本来应该该是和煦的,但是因为他脸上那条疤的缘故,就变得有些怪异。陆之远注意到他的视线,沉默了下,“很丑吧?”
“你想做什么?”任冬迎没回答他,哑着嗓子,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陆之远的目光顺着他的嘴角一路向下,喉结滚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本能反应。他说:“想继续跟你做六年前本应该跟我做的事情。”
说完,他几乎是恶劣地再次看向任冬迎的脸,企图从他脸上寻找出害怕、恐惧、甚至是厌恶的反应,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任冬迎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表情分毫未变,就连那双从来都漂亮的眼睛里也未曾闪过一丝的情绪波动。
陆之远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突然伸手捏住任冬迎的下巴,“怎么没反应?吓傻了?”
“你跟丛星泽什么都做过了吧?他怎么样,让你感觉愉快了吗?跟我试试吧,我也一样可以让你感觉到。”
任冬迎盯了他半晌,轻声说:“你真恶心。”
说完,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是像六年前一样令我恶心。”
陆之远的表情仿佛凝固在了脸上,抓着他下巴的手一寸一寸收紧。任冬迎痛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但一声未吭。
良久,陆之远说:“原本想等事情结束再好好和你一起的。”
“但是现在看来,在这里也可以。”话落,他突然阴沉一笑,手顺着他脸颊向下,伸向了任冬迎的衬衣领口——
哐当!
铁门又被大力推开,开始跟任冬迎搭话的那个开车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抓住陆之远的手,警告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等待会儿一切都安顿好,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陆之远的手停在那里,他看着任冬迎起伏的胸膛和闭上的眼睛,最后只是伸手帮他擦掉额角的冷汗,站了起来。
“条件他都答应了?”他转身问道。
“没有。”开车的男人说,“他什么都没答应,只说要当面聊。而且他声音听起来很稳定,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他隐隐担忧:“你说陆总那天是不是看错人了,或者是我们抓错了,丛星泽会为了他答应我们那么多条件?”
陆之远没有回答他,他最后看了半躺在那里的任冬迎一眼,阴沉道:“先出去再说。”
很快,又只剩下了任冬迎一个人。
铁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任冬迎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水里,就连睫毛上都湿透。但他很快就沉静下来,有些艰难地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陆之远给他喂了药,任冬迎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刚站起来差点就跌回去,好在及时稳住了。
大概是觉得他吃了药也跑不了,所以陆之远并没有把他的脚也绑起来。任冬迎在墙壁上大口呼吸,稳定了一点后,他才开始顺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动,试图寻找什么东西可以割开绑住手腕的绳子。
但是陆之远把空间里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收拾的很好,干干净净,任冬迎什么都没有找到。巡视半天无果后,他的目光落向了对面的窗户。
那是个落满了灰的玻璃窗,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任冬迎朝那边挪动着,直到靠近了,他才透过玻璃隐隐看到外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