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甚至觉得自己当时的状态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他的灵犀一指似乎到了另一种境界。
——是你到了,他就到了。
如果说果然是唯有生死一刻方可体悟到武功的真谛,陆小凤觉得他还是一辈子保持自己的原有状态就好了。
他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了啊啊啊啊啊tat
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怕黑,因为会有人从里面出暗剑。
等陆小凤想晚以上,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他应该逃跑的。
于是他就准备跑了,然后他又反应过来一件事,他的两边是墙壁,窄的几乎容不下两个人并排。他的后方是堆满了装满黄金箱子的密室,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他的左侧是向他出掌却被黄金接下的百里长青,正前方是一柄长剑正握在他的手心,剑柄握在另一人手中,目前似乎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好了,问题来了,他该怎么逃?
陆小凤想想最后决定保持这个动作不动,因为他一动必然会惊醒这群目前被他神迹一般的接招给惊吓到的人,到那时才是新的必死之局。
于是陆小凤就决定不动了,他右手依旧夹着剑,左手呈凌空抓金块的造型,坚定地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理念。
好了,123木头人,谁先动谁就输了。
百里长青与黑衣人于是也只能不动了。
——因为他们不想输。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击未中,气势尽卸。百里长青心知,如此的必杀一击若不中,则再难得手。事实上他们也从来没想过这一击失败之后应该怎么办?
如此,便只能不动。他有些担心,如果他们动了陆小凤反而会趁机逃出去。谁知道陆小凤还有什么本事,要是他真的能逃出去该怎么办?
百里长青于是只能不动,心道,如果他不动陆小凤起码不能逃出去。
☆、第六十五章
静。
很静。
非常静。
整个密道里几乎寻不到一丝声响,即便是呼吸声也轻微的几不可闻。每个人都将呼吸放缓放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动对方,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陆小凤慢慢地放缓呼吸,平静心神,他在思考对策。
要知道他先前蹲下查看黄金,后又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转身夹住了剑,但他的身体还是半蹲着的,腰部也是有些扭曲的状态。他有些痛苦的想到,也许在这样蹲一会即便一会再想站起来也困难了。
陆小凤如此,百里长青也不好受。他一拳砸断了一块黄金,如今一只右手几乎完全废了,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但即便如此,面上却不露分毫颜色。
至于那黑衣人,他的眉眼隐在暗处,一身黑衣,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去。瞧不清神色,甚至连存在感都显得微乎其微。
但百里长青和陆小凤都知道,这个黑衣人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他既没有受伤,又是唯一一个持有兵刃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剑尖一转,突然变招,横削向陆小凤的两根手指。他手指剑虽动,身却稳如泰山,与百里长青两人牢牢堵住道路。陆小凤轻身一转,两根手指又彷如柔弱无骨。那黑衣人心知陆小凤“灵犀一指”绝技,剑上竟飞出百般花样,似竖似横,半点沾手不得。
又道:陆小凤两根手指确实半丝劲道不带慢慢回拢袖中,行袖之间却将那柄刀刃轻描淡写般地带了出去,那黑衣人竟也跟着一个踉跄,被劲道所带。
真是件惊杀人了的事情。
这一招流云飞袖乃武当绝学。古龙小说之中,无争山庄原随云会;江南花家的花七童也会。
花七童会了,陆小凤自然也就会了。【心领神会笑】
陆小凤教了灵犀一指,花满楼也传了流云飞袖。
说是流云飞袖,百里长青与黑衣人却来不及顾得上分辨,陆小凤那轻轻一扫袖化了险情卷了兵刃,还辟出一条道来,足尖一点便已轻身而去。
这变化瞬息之间便成,百里长青还未回过神来,陆小凤便已走了数丈远。
方才下行之时,只觉道路既狭又窄,走得摇摇欲坠,漫无所终。而反身上行之时,方知路确实极窄,概因这一条道几乎是直着上去的!
陆小凤手脚并用,几乎攀爬着上去,身体轻盈如燕,斯须之间已迫近出口。
百里长青虽急追而去,却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入口已经被关了。
黑衣人也不担心,因为入口是他关的。他静静地站在地道深处,待看到陆小凤临近出口之时,脸上忽然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
陆小凤风驰电掣般的冲向入口,身后百里长青紧追不放,他心下一横,举手运劲便向入口的书架柜去。
——“咔嚓”一声,那暗柜竟然移开了,陆小凤来不及思考就立即闪身逃了出去,因为他知道他只要微微一顿,后面的人便立即会赶上他……
等百里长青出了密道,才发现陆小凤已经跑得没影了。
一出了密道,那才是天高海阔任君逃。
百里长青定定地站着,负手而立,身后一道黑影轻飘飘地落到他不远处。
他们的面色很凝重很凝重很凝重……
陆小凤披着一身露水,冲到了花满楼的屋子,他的冲劲很大,几乎可称得上破门而入。整个人也很不好,喘着粗气拉开凳坐了下来。
花满楼即便看不见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隔壁,林白迷迷糊糊地于梦中被惊醒,问道:“抢劫吗?”
西门吹雪:“……”半晌,“不是。”
林白于是又闭上眼睛睡觉,他安眠的模样很安静,比睁着眼睛的时候要可爱很多,西门吹雪忽然想到。
不,还是呆在剑里的时候更好。
——挂在他身上。
另一边,陆小凤一冲进屋子,就道:“让我先喝点水压压惊”。话音未落,就举起一壶茶水牛饮之。
花满楼缓缓起身,穿上外衣,坐在他的对面。
陆小凤饮下后,咂吧咂吧嘴巴,奇道:“这茶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花满楼淡淡说道:“因为里面有一些东西。”
陆小凤呆片刻,脸色瞬间一变。
他还未来得及将杯盏推得远一些,以催吐之法来自救,花满楼即展颜一笑。
陆小凤又愣了。
花满楼问道:“现在冷静了?”
陆小凤点了点头。
花满楼淡淡说道:“茶水里没有什么,”他说到半句,语锋一转,“只是没见有人来换过罢了。”
陆小凤先前脸色是红红紫紫蓝蓝绿绿青青变化一通,随后才意识过来被耍了;如今听到这句便只是一副带着蜡的黄再加上捈了粉的惨白。
那一口气不知是吐是吞。
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异味。
花满楼又笑,“我实在没想到你动作居然这么快。”
陆小凤苦着脸说道:“你应该阻止我的。”
花满楼说:“我想喝了一口水是喝,两口也是喝。”
陆小凤脸更苦了,他那四条眉毛仿佛都耷拉在了脸上。
他慢慢说道:“今天我总共学了三个道理……”
“第一个,半夜敲开门的不一定是一场漂亮的女孩子,还有可能是一个想杀人的糟老头子。”
花满楼:“……”
陆小凤继续说道:“第二个道理就是喝水不要太急,不论你有多饥渴。”
花满楼:“……”
“最后一个道理就是,花满楼也不一定总是个好人。”
花满楼:“……”
陆小凤自怜自哀了一会,才忽然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了,他刚刚差点就被个糟老头子给杀了。
于是他愈发悲伤地为花满楼重复了这个故事。
花满楼蹙了蹙眉头:“你受伤了吗?”
陆小凤哈哈一笑,四条眉毛似乎都得意地翘了起来,“自然没有。”
花满楼微笑。
陆小凤道:“你说那个黑衣人是谁?”不待回答,他便自顾自解析道:“若让我猜,便猜是副总镖头,总镖头和副总镖头总该是一伙的。”
花满楼皱眉道:“我实在很难想象中原镖局总镖头会做这样的事情。”
走镖的要混在道上,鸡鸣狗盗之事是决计不会做的。更遑论百里长青到了今日之地位,又何必要做这样的事。最重要的是,花满楼对他的印象不错。但事实上他对大部分的人的印象都很不错。
陆小凤皱眉道:“身形步伐绝无所差。”
花满楼轻叹一声,亦觉人事难料,“那另外一个人呢?”
陆小凤道:“我总觉得除了金鹏之外似乎再无他人,却又隐隐觉得不对。”
花满楼道:“总觉得若真是他,又何必蒙面。但若真蒙了面,又有何人能肯定是他?”
陆小凤笑:“我也是这样想的。蒙着脸总是让人不确定,即便觉得应该是。”
花满楼道:“所以还是金鹏吗?”
陆小凤想了想,“我猜是他。”
花满楼:“为什么?”
陆小凤:“我猜的。”
花满楼:“这真是这天下最不靠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