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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聆诉堂前语 (相与步于中庭)


  “早。”梁堂语应下,垂眸写完最后一笔,捋平卷边,挪动黄铜镇纸压好。
  “我今天要出去,晚上才能回来。你刻两方章子,朱文白文各一,我回来给你看。石头从箱子里挑。”他一边说着,掀眼皮暗暗打量魏浅予的反应。
  魏浅予正收拾自己上次用过的印台,乖乖地说“好”。并没有一点要“算账”或者“闹别扭”的意思。
  如果两个人可以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把昨天的事鸡血石和剪头发的事情翻篇不再提,梁堂语没有意见。
  他涮了笔搁下,“早饭给你放在厨房了,午饭你去老满那吃,还记得路吗?”
  魏浅予说:“记得。”
  梁堂语把大小事嘱咐完,心中总觉少些什么,快走到门口时,魏浅予叫他。
  “师兄。”
  梁堂语回头。
  他弯着眼说:“你可要早点回来。”
  大概这头发是自己剪的,梁堂语觉着魏浅予五官干净利落的露出来,起码在他看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
  梁堂语眉头一紧一松,说:“知道了。”
  乌昌梨园名角彭玉沢是梁堂语好友,男儿身,唱旦角,近几年在乌昌戏台上唱《牡丹亭》的人不少,但唱红唱紫的独他一人。
  这位名伶对自己的行头非常讲究,蜀锦苏绣,图案制式也不要市面上用烂的。因而每次量体裁衣后,都会找梁堂语过去为他画样子。
  梁堂语去的时候,彭玉沢刚唱完早堂,后台闹哄哄的有些乱。他在梳妆镜前坐着,有人在给他卸妆,见梁堂语进来,捏手做势指他唱了句:“梁山伯他是儿三载的同窗,相敬相知情谊长。才华尽在诸生上,仁义为怀品貌强。”
  一开嗓,就是有细又稳的花旦腔。
  梁堂语面前横着几口装衣服的黄铜包边樟木箱,挡住了去路,他驻足原地。
  “唱了一早晨,还没够?”
  “那要看给谁唱了。”彭玉沢头饰已经下了,脸上还带着妆,起身脱去鹅黄绣团花外衫,露出雪白里衣和黑色束腰,音色恢复如常,回头说:“给客人唱,两场就能破嗓。给知己唱,怎么都不够。”
  梁堂语略带刻薄地回他,“花钱买你戏票的人都是冤大头。”
  换衣间里只剩下男的,彭玉沢毫不避讳脱了衣服,露出光洁后背,紧接换上自己衬衣。
  “谁说不是呢。”他道:“满乌昌城就你不肯做这个冤大头。”
  “来这么早,饭还没吃吧,走,我请你去喝茶。”
  临江而坐,码头上的货轮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发了,茶馆吊脚建在江岸,下方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两人吃早茶时,梁堂语提起上次买园子的事。当时从牙行小职员颠三倒四的话里,他听出买主是彭玉沢。
  “这没什么。”彭玉沢放下茶盏,笑盈盈说:“你不在家,我应该帮你看着家产。”
  梁堂语低着头饮茶,抬起眼皮没抬头,“我看你没安好心。”
  彭玉沢随他师父,随身携扇,他展开扇面靠在身前,上边画的是《富春山居图》,躬身往前,用一双含笑又含情的眼睛盯他,“好心坏心,反正都是向着你的。”
  “与其让别人占了你的房,不如我成了主人给你留着。”
  都说戏子的眼里有春水柔波,无论看什么都含情脉脉。彭玉沢有点“戏疯子”的影儿,无论是看人还是说话,都容易给人错觉。
  幸而梁堂语和他相识多年,对此早已漠然,只是看他摇折扇时额前发丝一下一下浮动,又想起昨夜剪的魏浅予的那头长发。
  彭玉沢说:“我妹妹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去我家玩,小妮子春心萌动喽。”
  “怎么?”梁堂语看着窗外驶过的一艘铁皮货轮,问:“你要做媒?”
  “做媒也不做给你。”彭玉沢说:“我妹妹要良配,你不是好人。”
  梁堂语道:“那你下次跟她说,我会吃人。”
  彭玉沢挑眉:“主意挺好。”
  “上次你给我的画谱,我看了几页,觉着不错。”
  梁堂语道:“我那还有,你看完了可以再来拿。”
  两人闲聊着慢悠悠的吃完了早茶才回戏院画样子,彭玉沢确实难伺候,至到太阳悬于西方,梁堂语才把稿子修好。
  彭玉沢让人送去给绣娘,要留梁堂语吃饭,梁堂语想着出门时答应魏浅予要早回去,于是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魏浅予:“师兄,你忘了嘱咐我别动你的宝贝们。”


第8章 我混账!我败家!我下贱!
  落日余晖,园中景致被浅薄地罩上了一层醉人红色,凌霄花更红了。
  梁堂语从小在这里长大,园中一草一木都有他的照顾。人养树,树养人,炎炎夏日,散步其中,清凉舒爽。
  他穿过廊下,顺着台阶下来,不经意瞥过墙上洞窗,眼睛一瞪——
  石壁后洞窗前红木方桌上那盆气势恢宏的罗汉松盆景“凌空叠翠”,竟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给“剃了光头”。虬扎的根上光秃秃的,看着就可怜。
  院子里就两个人,是谁做的可想而知。
  梁堂语往书房位置走,一路带风,一直到中厅。老远看见“天杀的”倒霉孩子侧坐在方桌沿上,拿着剪刀咔嚓他最心爱那颗“云壑松风”。
  “魏浅予!”梁堂语几乎是跑过台阶,魏浅予慌忙将剪刀藏在身后,从方桌上下来,规规矩矩站好。
  梁堂语抱着自己被嚯嚯的盆景,痛心疾首骂:“你怎么能这么——”他气的想不出词,最后咬牙骂:“败家!”
  “师兄。”魏浅予这次认错飞速,“我错了。”
  梁堂语看着一地松针,心都在滴血……他修了六年,每日细心呵护才养成型。
  “你怎么能下这么狠得手?”
  “我……”魏浅予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气他师兄,但又忍不住,“我想给它剪个齐刘海。”
  “……”
  魏浅予看他被气的说不出话,眼睛都红了,又心疼他嘴笨的师兄,讨好地说:“我混账,我败家,我下贱。师兄,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好话赖话都让魏浅予自己说了,梁堂语瞪着他,目光简直要吃人。他今早就奇怪,魏浅予怎么能忍住自己剪了他头发还一声不吭,原来是憋了个大的。
  “滚!”梁堂语看透了这个孩子睚眦必报的本性,趁自己还没被气死,拉着他手腕就往门口拖,“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不想见你!”
  “师兄我错了。”魏浅予扔了剪刀,忙不迭用手臂勾住墙上洞窗,往下坠着不肯走。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都认。”
  “别叫我师兄!”梁堂语大抵是真的被气疯了。
  “你根本不知道错,你是个不干人事的坏胚子!”
  魏浅予在大力拉扯中死死抱着窗壁讨饶:“师兄,我给你做小老婆,以后你想我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
  梁堂语结结实实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见面时的一句戏言,会成了魏浅予屡次不爽拿捏他的话柄。焦黄的落日挂在西方,像一枚出油的咸鸭蛋黄,天边火烧云醉醺醺的,摧枯拉朽烧透了远方。
  梁堂语松开他手,冷着脸说:“我不拖你,你自己走,再死赖着留下,别怪我恶言相向。”他说完,冷着一张青脸绕过魏浅予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浅予从洞窗内拿出胳膊,手肘的油皮已经磨破了,他捂着伤口,一点点转动被拽麻的手腕,看着梁堂语愤愤然离去的背影,腰背挺拔,筋骨凌然。
  “师兄怎么会恶言相向呢?”他浅淡笑着,小声说:“师兄明明连个脏字都不会骂。”
  梁堂语直到上床心里还气,泡了一壶浓金银花喝了,肝火还是没下去,睡到半夜,听到门口有低低猫叫声。
  声音微小,但像是一根细刺扎在脆弱神经上,于是披了衣服开门去看。
  月挂梢头,清风习习。魏浅予这次没有一个劲的央求原谅,只是悄无声息又抱着湘夫人睡在门口,月光撒在脸上,长睫在眼睑留下一小片参差的阴影。他没睡沉,听到开门声就张开了眼,不偏不倚正跟梁堂语俯视下来的目光对上。窝在他怀里的湘夫人抻长脖子“喵”了一声,他低低唤“师兄”。
  两道声音,皆是又软又可怜。
  梁堂语看他这副模样,咬着牙问:“你这算什么,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魏浅予抱着猫站起来。
  梁堂语没好气地说:“自己犯事,能不能别每次抓着猫跟你一起遭罪!”湘夫人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魏浅予点头松手,湘夫人从他怀里跳出去,落地钻进草里不见了。
  他放完猫,低着头抿嘴——这少爷体虚,夏夜凉风就能把嘴唇吹白。
  梁堂语看他脸白,又低眉顺眼冻了半夜,“滚回去睡。”
  魏浅予早有准备似的反应飞速,给他鞠躬,“谢谢师兄!”
  梁堂语彻底没了脾气,扭头回屋,“记得关灯。”心说,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这么会撒娇的鬼见愁。这孩子来了三天,作过两回,表面一口一句“师兄我错了”,行事却一点都没让自己吃亏,专挑人心软的地方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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