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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聆诉堂前语 (相与步于中庭)


  魏浅予抬头,看他师兄蹲在跟前,神情局促,目光温柔。心里那如火烧乱麻似的感觉倏地就散了,但他还不想饶人,别过脸去。
  梁堂语不会说话,这时候只会跟陪着蹲在原地,被过往行人看着,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过了半晌,魏浅予约莫他脸皮薄的师兄的脸皮该遭不住,这才抓着他手站起来,抽回时摸了一块糖,拆开塞进嘴里。
  他嘴里嚼着糖,甜丝丝的,脸上还生着气,闷闷地问:“你不是要我滚吗?”
  梁堂语和跟他并肩,瞅着一边腮帮子掖着糖块鼓起来,抿了下唇,似乎是经过了短暂的思索,看着宽街前边卖糖炒栗子的摊,语速不快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觉着我有什么不对。”
  魏浅予没成想他还“不知悔改”,被喉咙里甜腻的口水噎了下子,发觉他这师兄真不会哄人,这时候哪怕沉默都行,非要上赶着惹他生气。
  “你没什么不对,还来找我。”
  他作势要把嘴里的糖抠出来还了。
  梁堂语抓着他手,眼瞅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又松开,说:“别闹了。”
  “你这不让人说的性子得改。平日在梁园跟自己人置气就算了,我担待你,当着彭先生面你发什么疯,刚才你说的是什么糊涂话,都是七尺男儿郎,就你专挑难听的话骂人。”
  魏浅予心说他这哪是骂人,今早晨说的每个字都是实心的,彭玉沢如果对他师兄没那份心思,赶明儿他就把手剁了。
  他虽然心里不服,嘴上却消停了,借着将腮帮下的糖拨到另一边弯了舌没吱声,没再和他师兄对呛。
  沈启明买了后天的票,后天他就得走了。他妈的忌日他不能不回去,仅剩这两天,他想和和气气过完,他的心思还没说,情书还没送,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要让他师兄念着想着他。
  “师兄。”他的态度一下子转了个变化,说:“今儿个评弹没听成,我们回去刻章子吧。”
  梁堂语不知道他怎的突然用功,用眼角睥他说:“玩这么些天,舍得收心了?”
  魏浅予笑,半撒娇的挽过他手臂往回走,梁堂语这次倒是没推开他。来往行人依旧不断,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香味在街上飘,十字路口前连脚印都没留下,这次他们走了同一个方向。
  梁园的门没锁,彭玉沢已经带了东西离开了,荷风山馆里什么都没留下,风穿回廊,麻雀在枝头叫。梁堂语透过洞窗看向对面,“今天是我对不住他。”
  魏浅予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世间人,但行心头事,不计辜与负,哪有什么对不不对得住。”
  做生意如此,感情尤其。可他师兄还没开这方面的窍,他又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魏浅予说好的要平和过,就真的安安稳稳跟他师兄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他刻章他师兄描画,二人就算互不交流都不会觉着烦闷无聊。
  阳光斑驳,清风阵阵,四周竹叶簌簌,寸寸光阴似乎都裹了金粉。流光抛在此处,不会觉有一点辜负。
  魏浅予窝在案头刻章子,刻了一方“百岁同心”,觉着太直白,又磨掉,笔尖戳着墨碟,手里的寿山石都被焐热,还是没想好要写什么字,视线掠过手腕上的红豆串,又舔墨下纸,写下了“共郎长行”四个字。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心里想着这首诗,想着他要远行,想着千言万语无法述诸于口,不再用指腹夹刀,用指尖抵住刀背,下刀铿锵有力石屑纷飞。这方章子他刻的尤其大胆痛快。
  他抱着这样的心思,一直刻到天黑,梁堂语开了灯,书房里的咯吱声也终于停下,蘸过印泥拓稿,线条古朴大方,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连修整都不用,十分漂亮。
  魏浅予仰头揉自己累酸的后颈,把章子举在灯光下看,越看越满意。
  梁堂语看他闷干了一下午,端着茶杯过来新生他的成果。魏浅予后颈枕着椅背递过去,满脸写着“等待恭维”。
  梁堂语接在手里,近看看又拉远看看,觑过案前宣纸上的朱砂印章,说:“这方刻的还有点意思。”
  下刀如下笔,魏浅予心思重,又好爱阳刻,每次都用刀尖一点点磨蹭着抠,印章线条纤韧规整,却并不干脆果敢。来了这么久,第一次刻出这么漂亮的印。
  任何人夸奖都不如他师兄一句“有意思”让人听着高兴,魏浅予脸上带笑,站起来抖落掉在裤子上的石粉,随意似地说:“师兄喜欢,就送给师兄了。”
  梁堂语把章子转正,端详上边的四个字,没答应也没拒接,章子被搁在案头。过了半晌,他说:“明天继续去师父那里学皴法,今晚要早些睡。”
  这话题转的生硬,魏浅予正在清扫工具台,随口应了声“哦”。
  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凉凉的。
  第二天魏浅予跟梁堂语去了聂瞎子家里学皴法,聂瞎子这次备好了纸磨,铺在大平桌上一式两份教着行笔,梁堂语学的专心,魏浅予总忍不住去瞅他师兄,心猿意马,思绪飘摇,下笔也少了力度,引得聂瞎子抽两口烟就得用烟杆去敲他桌子提醒要专心。
  临近中午时候梁堂语去艺专教课,魏浅予在聂瞎子家帮忙做饭。聂瞎子围在灶前洗米下锅,他蹲在灶下戴着手套添柴烧火,手套还是他师兄送的那双大红色的,虽然一直嫌土,但一直戴着。
  聂瞎子炒了荤菜闷上饭,拖过小马扎跟魏浅予一起坐在灶前,刚点上烟袋,就被揪着烟杆抽出来摁在地上磕灭。
  “你要是想多受我两年孝敬,就少抽点。”
  聂瞎子抽回自己的烟枪,却没有再点,“三年五载的,还死不了。”
  魏浅予从兜里掏出昨天梁堂语买的糖来给他吃,爷俩吃着糖,灶下的火烤的暖烘烘的。
  “予崽。”聂瞎子沉默许久后才道:“你不是学雨毛皴的料。”
  雨毛皴要下笔果断,才能细且有力,笔法有钢针般穿金裂石。魏浅予虽表面看着洒脱不羁,其实心里弯弯绕绕,牵挂也多,这些东西都阻碍着他。
  魏浅予也不辩驳,拿着树枝挑灶膛里熊熊烈火,火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笑着说:“我早说了,你还不信。”
  他从生下来身上就绑着聆染堂,养了十八年的手,肩上担子太沉,这辈子注定做什么事都不会轻快。
  临近傍晚时候,梁堂语还没回来,五婶前些天酿的米酒差不多到时间了要开坛。魏浅予和茶罐围过去看。陶瓷盖子一揭,薄膜一开,香喷喷甜腻腻的酒香就飘满屋子。
  茶罐要拿手抠,被五婶打了一下,用勺子舀出一点盛在碗里给他们尝,发酵过的米软糯,入口即化,醇甜又带着酒香,茶罐吃不够,五婶让他别贪嘴,吃多了要醉。
  她今晚要做桂花米酒圆子,桂花还是魏浅予帮忙采的,等梁先生回来一起吃。
  魏浅予也想等他师兄,明儿个他就要走了,今晚他有很多话要说。他要问他师兄问题,问他期不期望自己回来,如果他师兄说要,那他就竭尽所能的回到这里。
  他早早坐在荷风山馆里等着,心里想好千万般说辞,却不曾想没等回梁堂语倒是先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时候天还没黑透,魏浅予看来者不善,绕到在廊上把人拦住,问:“二叔又来做什么?闻着我家饭熟了,掐点来的?”
  梁初实连日吃闭门羹,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把乌昌圈里自己能搭上话的都叫上了,没给他好脸色,问:“你不配跟我说话,梁堂语呢?”
  “我师兄还没回来。”
  魏浅予瞥过他身后七八个人,有几个面熟的但大多不认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别惊动了我师兄。”
  “瞧瞧,瞧瞧。”梁初实虚点他,对着身后人说:“梁堂语不知道从哪领回来的野小子都敢做梁园的主了。”
  魏浅予想跟他吵架,又怕惹他师兄生气,梁初实撞着他肩膀领着一群人直下廊去,看样子要去书房。魏浅予见走在后边的人腋下夹了卷轴,紧了下眉绕小路去找茶罐,贴耳吩咐过后又赶回书房。
  他师兄不在,他不能让这群人撒野。


第43章 做你的眼睛
  梁初实是抱了破釜沉舟心思来的梁园,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在心里头记着,连日在外吃气遭罪,心里撺的陈年炮仗彻底被点着,怨恨堵在嗓子眼,一天都咽不下去,一刻钟都等不及地要来找梁堂语清算。
  当年分家,梁初实占了大头,但如今一样不剩的全从手里溜走,现在连六品斋都被沈家收购,他想继续留在店里,做个分店长混口饭吃,可沈启明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将他赶出来。
  他们梁家曾经也是乌昌大户,到他爸那辈都还在收音机上接受过采访,沦落至此,他不服。他怪沈家刻薄无情,更恨梁堂语把人得罪后就不管不顾躲起来。
  这些年,他大侄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地龟缩在这梁园里过日子,不在乎前程,不用走动经营,可他需得养家糊口,他得为了名利奔波。
  当初说了分家后各不相干,可两个都姓梁,源自同一份血脉,祖祖辈辈传到现在的手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如何能分得开?这些年,梁堂语造下的孽他背着,被沈家下落,被旁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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