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澍荣没有注意到习隽野冷沉的脸色,单手拖脸,小脸儿惆怅,“我真的搞不懂大人在想什么,以前爸爸私下告诉我,我和哥哥是兄弟,要一辈子相亲相爱的。可妈妈又说,要防着哥哥,不能被他利用。习哥哥,我不明白,哥哥一直陪着我,是对我最好的人,怎么会利用我啊?”
习隽野讥诮地勾了勾嘴角。
———看吧,并非他天马行空,从乔菁上位、夏以酲出生开始,硝烟就已然蔓延。
夏以酲那个傻子,当真被养的天真单纯,毫无任何防备心。
想到这,习隽野的心里又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占据。
也是,夏以酲并不知道乔菁不是亲生母亲的事情,自然不会往这方便想。
现在被逼出走还以为自己的傲气,要脱离夏家,独自生存,这样的举动恐怕才正合了乔菁的意。
“习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夏澍荣问,“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习隽野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情绪,“别聊这些了,认真看书。”
夏澍荣哦了一声,低头看书,可目光总是往习隽野这边儿看,“习哥哥,你说,哥哥会回来吗?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回家住呢?”
习隽野:“不知道。”
夏澍荣闷闷不乐的,“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了,我谁也不跟,我去找哥哥。只有哥哥才是真的关心我。”
“这不是你应该想的事。”习隽野说,“你现在的任务是认真学习,大人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而且,如果他之前分析的是正确的,乔菁怎么会轻而易举离婚,她费尽心思把利用女装这件事把夏以酲逼走,难道就为了离婚后对半分的财产?
以夏父外面彩旗飘飘的性子,谁又知道会不会冒出个情人,或者私生子?
习隽野对着这些豪门的纠葛感到厌恶,也为夏以酲感到不值。
说来说去,夏以酲才是这个故事里一无所有的人,出生没了母亲,小时候有没有被乔菁虐待暂且不说,但肯定过得相当不好。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空有富丽堂皇的外表,实则被人扔在其中自生自灭。
【“别不要我……我听话,我乖乖的。”】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一个人害怕……”】
【“我也不想退学的……可他们说我丢脸,比我转学……我没有朋友,只有楚楚……”】
回去的路上,习隽野的耳边响起夏以酲难过又委屈的泣音,心里发堵,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胸口,呼吸都有点的钝痛。
他拿出手机,点开名为娘娘腔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觉得不妥又一一删除,想到今早临走前夏以酲得落寞,觉得奇怪,想借此询问又无从下手。
路过花店时,看到几盆多肉长得不错,粉粉绿绿的,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以酲一样可爱,习隽野觉得好看,花了十五元买了四盆,又在隔壁甜品店买了点儿颜值不错的糕点和几瓶梅酒。
虽然他没什么资格和立场去说,但是生母离世这件事,夏以酲一定是要知道的,他有知道的权力。
习隽野想是这样想的,可是走到小区门口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才不唐突。
这个时间夏以酲应该在屋里直播,或者拍测评视频,习隽野故意放慢脚步,打着腹稿,想以一种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措辞告诉他。
一辆轿车缓缓停在不远处,习隽野低头走过,压根儿没注意,直到听到熟悉的音调才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谢谢你呀,元安哥,”能从夏以酲轻快的语气里听出心情不错,“今晚让你破费了,本来说是我请客的,你这让我多抱歉。”
唐元安笑了笑,“没事,那你下次请回来?”
“好,到时候可不许跟我抢了。”夏以酲说,“那我先上去了,有机会再约。”
“等一等。”唐元安叫住他。
夏以酲站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
唐元安绕了一圈儿,打开后排车门,抱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递给夏以酲。
尽管晚上的光线昏暗,路灯幽微,可习隽野的眼神好,视力也好,看得清楚明白———那是一大束香槟玫瑰。
玫瑰代表爱情。
习隽野的身影融进黑暗的树荫里,拳头发硬,手臂青筋凸起,硬垒的肌肉线条蜿蜒起伏,暗藏爆发力。
作者有话说:
放存稿箱定错时间了,抱歉抱歉!
第71章 【挽留】
“元安哥……”夏以酲看着这一大束玫瑰,诧异又震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你这……这是干什么?”
唐元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为难道:“我以为我想干什么挺明显,看来吓到你了?”
夏以酲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傻子,谁会无缘无故约人出去吃烛光晚餐,然后送这么大一束玫瑰花?
今晚吃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在顶楼的花园餐厅里吃着正宗的法餐,花卉将他们簇拥,悠扬的小提琴成为融洽的背景板,霓虹灯把城市变成璀璨又华丽样子,他们居高临下,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这些餐厅以前夏以酲经常去,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后来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说今晚整个花园餐厅被包场,才敏锐地觉得不对。
这次是他们见面的第二次,夏以酲希望是自己想多,但这束玫瑰花将他的退路封死,没有给他假装不知情的机会。
“小酲,”唐元安的嗓音柔和,“是我太唐突了吗?”
“确实有点,”夏以酲莫名觉得身后传来令他胆寒的压迫感,可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元安哥,我们才认识几天呀?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这样……让我有点困扰的。”
唐元安说:“你不用觉得困扰,虽然我们才认识不久,但是我对你的好感从去年就开始了。”
夏以酲一愣,“你说什么?”
“我和楚寒也是通过他租房子认识的,后来成了朋友,一起出去过几次,”唐元安说,“他常常提到有个关系很好的闺蜜,开玩笑说绝对是我喜欢的类型,每次大家起哄让他把你带出来,可他都拒绝,把你保护得很好。”
这点夏以酲是知道的,楚寒朋友多、炮/友也多,和他们混得的时候绝对不会叫他一起,和他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所以夏以酲现在既单纯又不单纯,他被楚寒调教的懂得怎么分辨人心,可是在谈恋爱、上床这件事上,一直是理论多过实践。
“后来有一次楚寒喝醉了,把手机翻开给我们看他的床照,就是那次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你的照片,”唐元安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夏以酲看,“是这个,你浇花的样子。”
那是夏以酲还没从夏家搬出来的时候,楚寒宿醉在夏家住了一晚,早上起来看到花园夏以酲在细心呵护花花草草。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干净、清爽,风吹起他的额发,眉眼温软,沐浴在晨光中宛如一只漂亮优美的白鸟,手中饱满热烈的蔷薇绝丽娇艳,往后延伸,他立在一团团梦幻般的花束之中。
“小酲宝贝。”楚寒叫他。
夏以酲转头看过去,只见楚寒举着手机,对他说:“这么漂亮的花仙公子是谁呀?”
“讨厌啦。”夏以酲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容颜俏丽精致。
“咔嚓”,楚寒将这个画面永远定格,留下了这张一眼就足以使人怦然心动的画面。
夏以酲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恍惚了一瞬,明明才搬出来不久,可夏家的生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上次回去,他注满心血、精心养育的花草全被除去,他钟爱的山茶花、蔷薇花还有很多盆栽全都消失不见,曾经繁华热烈的小院儿再无他的痕迹。
———夏家就像处理这些花草一样,把他处理得彻底。
“因为这张照片,我一直想和你认识,可楚寒一直以你有事为借口推脱,”唐元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地笑了笑,“说起来会俗气,我对你大概是一见钟情。”
夏以酲咬了咬唇,无措地揪着衣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元安哥……我谢谢你喜欢我,你送我花,我挺开心的,但是……我还是觉得……”
唐元安听懂他的意思,“你不用着急拒绝我,今天请你吃饭、给你送花,并没有想给你压力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自己对你的好感,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你会给我吧?”
“……”夏以酲犹豫不决,背后如有实质般的锋芒令他背脊发凉,站立不安,频频回头看向被树荫笼罩的小道。
“怎么了?”唐元安问,“你在等人吗?脸色不太好看,是不舒服吗?”
夏以酲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晚上有点儿冷。”
唐元安莞尔,把花递给夏以酲,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快入秋了,晚上是有点儿……”
“夏以酲!”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急促又沉重的脚步泄露了焦躁的内心。
夏以酲抱着花,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大力地攥住,然后他被拽进一个宽挺又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