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习隽野的话堵死。
“你会摸你的兄弟、抱你的兄弟,阻止别人给他们表白吗?”夏以酲问,“你会因为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就产生欲望,一起纾解发泄吗?”
习隽野动了动唇瓣,嗓子哑掉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以酲绕开他回房间,沙哑的声音从即将合上的门缝中传出,落进习隽野的耳朵———
“和任何身份都无关,你只是……不敢承认喜欢男人。”
再或者,不敢承认喜欢他。
习隽野僵硬地站在原地,身后的房门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
叶子凌乱地堆在餐桌上,花瓣零零散散地落在其中,哪怕与根茎分离依然是娇嫩的模样。
许久,习隽野缓缓走过去,收拾这片狼藉。
指尖突然一痛,空白的大脑慢慢回神,花刺已经扎进他的肉里,很深,血珠冒了出来。
习隽野怔怔地看自己的手指,想到刚刚夏以酲被血珠染红的指尖,嘴唇无声抿紧。
这么怕痛的人,刚刚为什么不说?
习隽野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去了血珠,却在伤口处狠狠地咬着。
———他明白为什么夏以酲这么怕痛了。
原来痛起来的时候,真的难以承受。
作者有话说:
习隽野是直男,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和承认,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而我认为这个过程是必然的、无法快进的,也算他的一个成长。
虽然小夏有些恋爱脑,但他一直很清醒,看得比习隽野看得透。
哎呀,暧昧拉扯期多酸爽呀~别着急~
第74章 【清醒】一更
夏以酲的房门关上,就再也没有在习隽野面前打开过。
早上习隽野出门时,夏以酲房间门紧闭,他把早餐放在桌上,晚上回来时原封不动,已经冷硬了。
之前习隽野回来会撞见夏以酲穿着小裙子拍照、录视频,或者有时候直播,自从那晚后也没有再遇见。
房间里静得像没人一样,要不是习隽野偷偷检查过夏以酲鞋子底部的灰尘,和依旧堆积如山的快递盒,他都要以为夏以酲已经搬走了。
明明之前关系算不上好,可如今骤然冷下来,习隽野的心里不是滋味。
习父回去后每天都会和习隽野打一通电话,现在不仅会关心习隽野,还会关心夏以酲的情况,想叫他来接电话。
习隽野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连续几次,习父察觉不对,直接问是不是吵架了。
习隽野沉默,好半天才闷闷地开口:“算不上。”
他们根本不算情侣,算哪门子吵架。
“女孩儿是要哄的,”习父说,“当年我追你妈妈的时候,费尽心思讨好,每天一样礼物,换着花样儿送,不需要多昂贵,但要别出心裁。”
习隽野心里烦,听到这些觉得挺讥讽,忍不住问:“爸,既然你这么会,当年又怎么和妈妈离婚?”
“婚姻和恋爱不一样,”习父感慨,“婚后的日子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又多了很多责任,房贷、车贷,工作、生活,肩上的担子重了,自然没心思去想那些浪漫的东西。你妈妈一种觉得我冷淡了她,这点我承认,确实是我对不起她,答应给她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没做到。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吧。”
“……”习隽野盯着房间里的三盆小多肉,沉默不言。
本来是给夏以酲买的,却一直没有机会给他,只能把它们放在自己房间里,习隽野不会养花,这才几天而已,多肉的花瓣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有些小花瓣开始掉落。
习隽野想到夏以酲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的郁结越滚越大。
夏以酲说得对,他就是不敢承认喜欢男人。
再或者说,他不敢成为妈妈深恶痛绝的人。
“小橙子很可爱,又懂事乖巧,你哄哄她,”习父还在那边支招,“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别让她受委屈。”
“怎么看的?”
习父没明白:“什么?”
“你说……看得出来他喜欢我,”习隽野的嗓音低沉,“怎么看出来的?”
习父笑了一下,“你们年轻,情绪不懂隐藏,什么都写在脸上。而且,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你可能没注意,每次她笑着看向你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钦慕和欢喜,”习父感慨,似乎回到了年少时光,“那时候我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每次看我的时候都这样的眼神。干净纯粹,年轻无畏,喜欢一个人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习隽野嗓子发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却驱不散嘴里的苦涩,“是吗。”
阵阵酸楚往上冒,习隽野觉得沉重又无力。
他为父母形同陌路惋惜,更为自己无法给夏以酲回应而痛苦。
习父:“好好对人家,小橙子她……”
“爸,”习隽野打断他的话,“你怎么看待同性恋?”
习父一怔,话题转移的生硬,有点儿始料不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习隽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没什么,上大学后看到身边很多同性情侣,虽然这年头同性恋已经是常事,但是也不是每个家庭能接受的吧?”
“别人家庭接不接受是别人的事儿,”习父说,“现在时代开放,找同性还是异性都一样,只要真心喜欢,能够互相照顾就行。”
习隽野挺意外习父的开明,“……同性恋可生不了孩子,我听有交往对象的同学说,家里总拿这个来堵他们,逼他们分开。”
习父觉得好笑:“他们家很有钱吗?几千亿财产需要继承那种?”
“不是。”
“那有贵族血统,是什么皇室王子?”
“……爸,我给你说正经的。”
习父:“我不正给你说正经的吗?”
习隽野沉默。
习父的声音很平静,有一种安抚人心的稳重,“传宗接代是老一辈的思想了,既然是同性恋,还被逼着和女人结婚生子,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别人凭什么要为你的传宗接代买单?把女孩儿当什么了?”
习隽野笑起来,“爸,想不到您还挺开明的,点个赞。”
“我身边同事就有儿子是同性恋的,”习父说,“早就见怪不了。”
习隽野半真半假地说,“那要是以后我也给你带个男媳妇儿回来,你也能接受?”
“你……”习父顿了一下,警惕地说,“你不是有小橙子了吗?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
习父的声音变得严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橙子的事儿了?”
习隽野:“……没有。”
习父不信:“真没有?”
“真没有。”习隽野语气颇为无奈。
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能有什么事儿。
“我真的就是单纯的问问,”习隽野的谎话张口就来,“主要是身边的同性恋太多了,基本都因为家庭的阻挠很困扰,所以和你闲聊嘛。”
习父姑且相信习隽野的说辞,又嘱咐他尽快和小橙子和好,好好对人家。
习隽野点头说是,挂了电话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几天他没有睡好,一闭眼就是夏以酲哭着给他表白的样子,心口又闷又痛, 焦躁和忧虑让他上课也频频走神,特别是每天给夏澍荣辅导的时候,兄弟二人的眉眼有些相似,叫名字的时候差点儿叫错。
习隽野现在满脑子都被“夏以酲”三个字占据,他感到可怕,却又无力改变。
其实仔细想想,夏以酲早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清纯、性感、魅惑的样子是睡梦中频频出现的剪影。
习隽野看着桌上的小多肉,刚刚和习父打电话的中途,又有一小瓣花瓣落下,原本繁多的肉芽快掉光了,露出了光秃秃根茎。
“不是说你好养活吗?”习隽野捻起小花瓣,把它放在花心上,“这才几天就开始掉叶子了?”
“……”
“和他一样娇气。”习隽野无奈地嘟囔。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习隽野精神一振,立即起身,没走两步听出来敲门声有些远,是大门被敲响了。
晚上十一点半,谁会在这个时间来?
习隽野的住址只有齐若哲知道,但齐若哲参加了一个社团活动,这几天去了外地。
这屋里就住了两个人,习隽野排除了自己,自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他开门的瞬间,对面一直紧闭的屋门也开了,三天未见的人走出来,穿着普通的白T和短裤,头发乱糟糟的,因为皮肤白皙的关系,眼下乌青特别明显,看起来憔悴。
二人猝不及防打照面,双双愣住,习隽野僵在原地,看到夏以酲这个样子,心口发麻,不知所措。
敲门声还在持续,没有多余时间给他们思考,特别是夏以酲的手里拿着电话,温和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嗯对,我正在去开门呢,”夏以酲冲电话那头说道。
门一开,是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快递小哥,抱着一盆沉甸甸的山茶花。
夏以酲一眼就看出品种是六角白,花蕾似橄榄,花瓣绽放时呈六角形,层层叠叠 ,洁白无瑕的颜色高贵优雅,不似传统山茶花,因为形状特别的关系,看起来还有几分俏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