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酲的脸立马爆红,手指蜷缩起来,抢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隙不留,“我……我睡觉了!”
习隽野挑眉:“手不疼了?不用吹了?”
夏以酲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不……不用了!”
习隽野扯了扯被子,“你这样我怎么睡?”
“爱怎么睡怎么睡!”
嘿,还来劲儿了,他是为了谁才睡这里的?
习隽野起身准备下床:“行,那我走了,晚上要是有东西爬你脸……”
“别——!”被窝里露出一张通红的脸蛋,用力地拉住习隽野的衣服,顾不得羞耻,可怜兮兮地说,“别走嘛……”
“分我一半被子。”
夏以酲慢吞吞地滚了一圈儿,把裹在身上的被子给了习隽野一半,下一秒被人用力一拽,夏以酲又滚了半圈儿,落到习隽野的身边。
青年干净的气息侵入夏以酲的安全范围,想到不久前他们做的事,身上还留着习隽野的味道,脸颊燥热,把脸埋得很低。
“我还没洗澡。”夏以酲喏喏地说。
“洗什么洗,”习隽野没好气地说,“睡觉。”
夏以酲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柔和的光线将习隽野轮廓线条清晰的映出。
好半天,他慢慢地移动着脑袋,虚虚地靠在习隽野的肩膀旁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晚安。”
“睡个觉还这么多形式主义?”
习隽野开口把夏以酲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哪儿那么快睡着?”
夏以酲抬头,对方明亮的眼睛同样注视着他,心跳开始加快,“说晚安……是基本的礼貌。”
习隽野嗤笑道:“你们gay的花样可真多,我之前看到帖子说,只有情侣才需要说晚安。”
夏以酲咽了咽唾沫,壮着胆说:“我们现在不是吗?”
习隽野微怔:“什么?”
“女朋友啊。”夏以酲看似说得坦荡,实则心慌意乱,像走在悬崖边的人,窥探不到深幽的崖底。
习隽野没有反应,好似时间在无限拉长。
夏以酲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寒冰从屋中的角落里开始蔓延,渐渐朝床靠拢。
“哈哈,我开玩笑的,”夏以酲干笑两声,“叔叔以为我是你女朋友嘛,嗯……好困哦,我睡觉了。”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盖着头,想挡住着无尽的难堪和冰凉。
半晌,青年低低地嗯了一声。
夏以酲睁开眼,盯着桌上的仙人球,平复的心脏因为他这个回应再次高高悬挂。
习隽野:“晚安。”
简单的两个字,缓和凝滞的空气,犹如落进雪中的火种,冰寒尽退。
夏以酲抬手拿过床头的小熊,抱在怀里,柔软的绒毛蹭着脸颊,将嘴角的弧度藏匿。
第69章 【分担】
车票是七点的,他们六点十五出门,街道已经热闹起来,学生和上班族穿梭在其中,街边的早餐摊旁边围满了人,香气飘散,见证数十年如一日的繁乱都市。
习隽野随便买了点东西垫垫胃,夏以酲还是没睡醒的样子,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上车后不需要习隽野开口,往他腿上一倒,睡个安慰的回笼觉。
汽车站鱼龙混杂,陈旧的街道被各种供销商小贩挤满了,道路两侧永远停满了车辆,野地司机举着牌在出站口揽生意,狭窄的路让过往的车辆更加艰难,慢吞吞地往前挪,喇叭声此起彼伏。
夏以酲被外面的喧闹的声音吵醒,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外面拥堵路况,不解又疑惑,“为什么没有警察管控一下啊?”
“没用的,”司机说, “就算警察来也没多大效果,这里老城区,没多少人管,一直说拆,但是好几年了也没动静。旁边是一个批发市场,环境太杂乱,根本没法管理,都是地头蛇说的算。”
夏以酲之前一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干净又单纯,没体验过什么人间疾苦,还是第一次听到地头蛇这个说法,顿时来了兴趣,困意都没了,“这年头还有地头蛇啊?他们不受警察管控吗?是不是叫黑道?这一片儿迟迟不拆,是不是和他们有关系?”
司机笑了笑,“你还会举一反三的。”
夏以酲问:“是不是呀?司机师傅。”
习隽野说:“少打听这些,关你什么事儿?”
夏以酲不满,“当故事听听嘛。”
司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里不拆还有一个原因是物价便宜,新城里的车票是这里的两倍,有钱人觉得没事,大部分人更愿意来这个车站,节约一点是一点呗。”
夏以酲点头,挺有感触。
之前他没有脱离夏家的时候,对金钱没概念,对他来说就是个数字而已。现在自己搬出来了什么都需要花钱,哪儿都觉得拮据,能省就省,哪怕点外卖都只点可以用点券的十元以下的价格。
说话间,出租车停到车站门口,习隽野提着两袋药下车,走在前面帮习父取票。
他们习父送到检票口,回来后两手空空。
习父问:“药呢?”
习隽野把车票给他,“我寄走了,明天到。”
习父无奈:“不是说不浪费钱吗?反正我都是坐车,又用不着我扛。”
“这怎么能叫浪费钱呢?”夏以酲乐呵呵地说,“您下车后提着两袋药也不方便打车吧,快递直接送到你家门口多好?叔叔,一路顺风呀,到了之后记得给我们发消息。”
习父笑了笑,“好的,有机会再见。”
“爸,回去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注意身体。”习隽野叮嘱,“别太劳累。”
习父颔首,“知道了,这些话你每次都说一样,能不能有点儿新意的?”
“……”习隽野薄唇微抿,欲言又止。
夏以酲看了一眼习隽野,伸手去握他的手,在掌心里挠了挠,是催促和提醒,笑盈盈地冲习父说:“叔叔,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绝对不让他太辛苦,您不用担心。”
习父眉眼慈和,“嗯,有人盯着他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又继续嘱咐习隽野,“好好待小橙,别欺负她,收敛脾气,别让人家受委屈。”
夏以酲的心底被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他已经许久没有被长辈这样关怀过了,被人在乎情绪、担心是否受委屈,这份来自长辈的偏爱让他心绪涌动,无意识地攥紧了习隽野的手。
习隽野垂眸睨了一眼夏以酲,察觉到他波动的情绪,反手回握他, “我知道,您别操心了。我会照顾找自己,不会让自己劳累过度,你也要保重身体,放了假我就回家。”
习父欣慰,“好,懂得照顾自己就行,也要照顾好小橙子。她太瘦了,多买点好吃的。”
夏以酲有些难受和不舍,只和习父相处三天而已,这些关怀和照顾令他动容不已。
“叔叔,再见。”他保持微笑,亲昵地站在习隽野身边,乖巧可人。
习父朝里面走去,抬手挥了挥,“再见,都回去吧,别耽误你们的事情。”
二人站着没动,目送习父上了车,直到大巴车开走后才顺着出站的人流往外面走。
夏以酲看向停车场外停留的大巴车,问道:“你每次像今天这样送叔叔?”
习隽野嗯了一声,“他每次来都是复查,顺带开很多药带回去。有两次他不让我送,恰逢下雨,为了节约快递费,把药扛回去的,衣服淋湿,在路上穿干,下车后又淋湿。那次重感冒, 之后他说什么我都要送他了,再把药寄回去。”
夏以酲好奇:“叔叔以前也这样节约吗?”
“不是,生病之后才开始,”习隽野的视线看向前方涌动的人群,似在回忆,“在家里的时候会把快递盒的纸板存起来,攒够一定数量去卖废品,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价格好的时候能卖个几百块。”
夏以酲想到自己满屋子的快递盒,思忖一会儿,开口道:“习隽野,那咱们也卖废品吧。”
习隽野意外地看向他。
“我长年累月会有快递,数量都不小,怎么着也比叔叔卖得多吧?”夏以酲说道,“我负责提供‘废品’,你去卖,钱咱们五五分。”
他很认真:“不管多少也算一笔费用,这样的话,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攒钱了。”
习隽野愣住,怔怔地看着夏以酲,嗓音有些哑,“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个了?”
“不是突然啊,这确实是一种收入来源嘛,正好我们都缺钱呀,”夏以酲抬头看向习隽野,笑了一下,“我答应了叔叔要监督你、照顾你的嘛。我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尽可能帮你分担一点,也算照顾的一种了吧?”
说话间,他们走出车站,周围的环境嘈杂,夏以酲却是习隽野眼中干净的一角,他耳边别了一朵太阳花发夹,正如朝阳暖进心头,通透的眼眸里映出青年俊朗的面容。
习隽野的喉结咽了咽,心脏发麻,脉搏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血液运转全身,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
分担。
在今日之前,习隽野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字竟然比情话更动听。
他听过很多“喜欢”,父母给的一张俊脸让他从高中开始就和这两个字打交道,上了大学后更是不分性别,源源不断的人给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