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可是刚才你说着抱歉的话亲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迷惑,也有些后悔,陆郡,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聂斐然语调平缓,一丝嘲弄都不带,维持着冷静镇定的姿态,张口说出的却是隐秘到连陆郡自己也不曾有勇气直面的,他心底最自私最阴暗最肮脏的想法。
他说:"说要给我足够安全感,给我机会选择去留的,和计划用金钱与权势绑住我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陆郡呼吸急促,"你误会了,我没有。"
"10月17号那天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你对我发了通火,说如果我去K国,就跟我离婚,半个小时后你离开餐厅,转头就给衔华打了50万,第二天更甚,是你们往来记录中最大一笔钱,为什么?"
陆郡后背沁出凉汗,再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在他三十岁的人生里,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什么是节节败退,而对面站的是他发过誓要爱护一生的人。
"不光这样,你专程回来送钥匙,不放心,还让郑叔盯着我。"聂斐然松了松眉心,"但你忘了教他圆谎,因为那辆车的定位他根本没有权限察看,你就这么怕我跑掉?"
"我只是担心你没办法回家。"
"这话讲出来你自己信吗?陆郡,我原本不想说这么直白,因为我始终愿意相信,你本意不坏,直到今天。"
聂斐然径直穿过房间,拿起门柜上的手机,边解锁边走回陆郡身边,他手指滑动几下,调出一个操作界面后把手机朝床单空处一扔,示意陆郡看,"我不知道你的控制欲已经变得这么可怕。"
陆郡感到大祸临头,忐忑地捡起那支手机,摁亮屏幕,果然,是他趁聂斐然洗澡时私自绑定的共享定位。
下午回家路上,聂斐然无论如何对家里司机消息的灵通度感到奇怪,尽管他相信陆郡不屑这种鬼把戏,可抱着消遣时间的心态检查过后,结果荒诞地与他的猜想不谋而合。
"你这样不是担心,是窥视。"他说,"我觉得很恐怖。"
陆郡额上青筋暴起,勃然变了脸色,攥住那只无辜的手机,力气大得像要把他的"犯罪证据"捏碎,可是他知道,没用的,所以片刻过后,他彻底放弃了,僵硬地看向地板,不再说话。
爱情绑不住聂斐然,但是负罪感和亏欠感可以。
就像他们初见时他多付的那几百块房费。
聂斐然可以为了这样的亏欠苦思冥想怎么回报他。
而让聂斐然欠自己一点什么,他就不会那么轻易提出离开。
这是他愚蠢又幼稚的想法。
只是在这一刻,被聂斐然毫不留情又一针见血地戳破了。
他有些羞愤,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聂斐然轻声问:"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决意要去K国,最后我真的走得了吗?
-
聂斐然感到有些悲哀,不想相爱一场落得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只是发问,或是发泄,但他绝不会像陆郡那样逼着要任何无意义的答案。
"别那么紧张,放心,我不会马上还得起这笔钱的,"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回身递给陆郡,"我说了,我会最大程度顺着你的心意来,所以别再想其他办法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为了这仅有的你不屑一顾的一千万,我和我家人已经人仰马翻了。"
陆郡不接那杯水,心中气极痛极,捏住他的手腕向前拉,聂斐然跌在他怀里,杯子脱手后落到地毯上,漫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他呼吸不畅地问聂斐然:"钱还完以后呢?"
"你知道我的答案。"
"我要听你亲口说。"
聂斐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说到做到,换了副表情,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状似亲昵,"我想是时候我们应该分开了,我承认你爷爷没说错,恋爱和婚姻不一样,恋爱很美好,但婚姻不能只靠想象。"
陆郡忍耐着,问他:"分开多久?"
"陆郡,别这样,"聂斐然抚了抚的他的眉毛,声音柔软,"等结束以后,我们去办离婚,好聚好散,好吗?"
第77章 77
他们的婚事敲定的那个晚上,也是在这个房间,在这张床,陆郡记得聂斐然每一个表情——
聂斐然笨拙又害羞地想他哄开心,一整个拱在他身上,软软香香的,左一口右一口很认真地亲吻他,对他提出第二天去领结婚证的要求一口应允。
但那时他们都是真心的,真心爱着对方,简单而快乐,期待有对方在的未来,相信彼此可以长相厮守,以为那就是所有困难的终点。
不像此刻,好像错误的碎片已经四处散落再也不可粘合。聂斐然说要讨他欢心,实际却是在用温顺的态度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反抗,也证实了他心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对这段关系的失望。
而陆郡从他的话里看到了令他痛苦的未来。
也许不久后的一天,两张结婚证即将变成离婚证,不管爱还是不爱,公平还是失衡,统统要一笔勾销。
他的心情也随这种硬生生的感情剥离坠落谷底。
这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也是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他拥有常人梦想的名利与财富,但他永远没办法真正拥有一段恒久且正常的亲缘关系。
再一次,他渴望亲近的人正在离他远去。
-
一提离婚,陆郡整个状态都不对了。
仿佛失聪了几秒,耳中只剩一条细长平直的忙音。
上一次听这种声音是还是童年时,他报复性地看电视,想引起大人注意,但和他在学校听到同学抱怨的不一样,没有人会管教约束他。
甚至普通家长视为洪水猛兽的可乐也可以没有节制地喝到吐,他听着房子里唯一的响,在电视机前从早坐到晚,直到最后一个广告结束,节目频道暂停,画面变成一团无意义的灰白。
自由的另一端是冗长的孤独。
他就是浸泡在这种孤独感中长大的人。
所以反应过来聂斐然说了什么后,他嗓子发堵,脑中涌入层层叠叠的回忆,然后是极端幻想。
他突然有些失控地搂紧了聂斐然的腰,伸手托起他下巴,力道很大,强迫聂斐然与他贴近,滚烫的气息扑在聂斐脸上,连目光也有温度。
高压之下,聂斐然的镇定并没能维持太久,多少还是被他陆郡脸上从没见过阴鸷的表情镇住,心中泛起隐隐不安和畏惧。
聂斐然从没想过把陆郡惹毛了会怎样。
他只是不想再掩耳盗铃,所以把话全部说开,用他觉得最体面委婉的方式。
可就算再换一百种不同的语气和句式,对陆郡来讲别无差异,他唯一听进去的只不过是聂斐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
"好聚好散。"
-
无论如何,这个口子被撕开后,人性的丑陋和缺陷在此刻暴露无遗。
但聂斐然并不觉得陆郡丑陋,他只觉得彼此像对方的镜子,在这段支离破碎的感情里,他映出了陆郡的自私与偏执,而陆郡映出他的天真和懦弱。
他不想把陆郡的行为简单定义归结成任何一种负面描述,就算到了这一刻,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怜陆郡,也可怜自己。
也许再早一些清醒过来,他们分开得不会那么痛苦。
-
四下安静无声,房间里只有他们。
狂野的心跳,粗重的呼吸,血液在体内翻腾,皮肤接触到的地方火一样热起来。
原本无声的回应,在这种沉默的对抗中被无限拉长放大,噼里啪啦炸裂开,似乎清晰可感,带着一股焦糊的火药味。
他们过往的争执有不愉快,但从没有到这种程度,聂斐然从那双常年温柔慵懒的眼睛中读到了爱情以外的东西,比控制欲还可怕,他恍惚意识到,也承认,陆郡想要的那种爱他给不了。
陆郡面色不霁,周身仿若笼罩着厚重的乌云,聂斐然一想从他腿上离开,陆郡就把他箍得更紧。
聂斐然使劲挣了一下,失败后,在陆郡开口回答之前,他鼓起勇气提议:"如果你觉得困难,不知怎么面对,我们可以一步步来,先从分居开始——"
"不分居,敢搬走你试试。"陆郡回答得咬牙切齿,声音冷若寒霜,与先前抱着他温存时的黏糊模样根本判若两人,身体却跟他越挨越近,炽热而疯狂的气息让聂斐然有些发怵。
聂斐然下意识推拒着,急道:"你可不可以先放开……"
不提还好,陆郡陡然欺近,手臂出于本能般愈发收紧,不允许他逃出自己的怀抱。
他捉住聂斐然抵在他胸前的右手,十指挤进去,严丝合缝地扣住,目光狠厉,面上一股煞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告诉你聂斐然,恶人我可以当,反正不是第一次,但离婚你想都别想!人财两空的冤大头我不做,你非要替聂衔华还钱可以,从现在起,不要再扯别的人进来,按合同上写的,本金加利息一分都不能少,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
聂斐然指骨被他捏得痛麻,眼睛上迅速蒙起一层薄薄的水汽,"这是你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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