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小妈还在学堂读书吧?你说他以后出门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不管走到哪里被人都会说他不要脸,勾引自己的儿子。骆少爷,这样的新闻够劲爆吗?”
骆岷沛咬紧了后槽牙,克制着自己想把茶杯扔到骆向英脸上的冲动,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骆向英从身后掏出一封信,“滚回英国去读完你的书,只要你一天没毕业,你就不能回国,否则家产你一分也别想拿,你跟楚绵的关系我也会公之于众。”
骆岷沛拿过那封信打开,是他在英国的导师写给他的。信上说,限他三天之内赶回学校,否则研究生的资格取消他将拿不到毕业证。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他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坐船从胡城出发。
第46章 骗子
骆岷沛走得很匆忙,他昨晚还答应了楚绵给他做火腿肠三明治和蔬菜汤,现在看来只能失约了。
秋嫂跟在他身后帮他收拾行李,问他怎么走得这么急,骆岷沛心中压着气,草草地回复了几句,“学校出了事情我得快点赶回去,绵绵就拜托秋嫂多照顾了。”
“不用少爷说,我也会照顾好绵绵的。”秋嫂替他将大衣折好放进箱子的最底层,“只是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陈建和司机都在楼下等着,骆岷沛急匆匆地在书桌上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满满当当半张纸的话。
“不会很久的,最多一年办我就回来了。”
骆岷沛原本想等楚绵放学回来再走,可今日码头能出海的游轮已经只有最后一艘了,骆岷沛担心楚绵乱想,将纸条塞进了陈建的手里。
“这张纸条给绵绵,”骆岷沛指挥着司机帮他把行李箱搬上车,“这一年多就麻烦你跟秋嫂一起照顾楚绵了。有什么事情都要及时和我联系,不要让骆家人动他。”
陈建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距离船票上写的上船时间已经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了,胡城初春多雨,上午还尚且明朗的天空一下子被乌云笼罩,豆大的雨滴从空中坠落,砸在皮肤上生疼。
司机看着还站在车门外不知道在等谁的骆岷沛,不得不出声催促,“少爷,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骆岷沛闻言,垂眸抬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边,挡住眼中浓烈的不舍,弯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走吧,去码头。”
在身后看着他上车的陈建,低头将手里那张骆岷沛留给楚绵的字条撕碎,只留下了最上面的一行字。他转身走进了骆宅,将那张被撕碎的纸条压在茶几上的杯垫下,露出一个锯齿状的边角。
“诶呦,我的小祖宗啊,怎么一身都淋湿了?”
秋嫂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楚绵浑身湿透地从门外走进来,书包被他抱在胸前,一头细软乌黑的头发被雨打湿黏在皮肤上,衬得他肤色白得发冷。
半个小时前。
骆向英从锦玉楼离开,立马吩咐司机掉头去了楚绵所在的学校。
“夫人,这是要去干什么?”司机一边听话地调转车头,一边没忍住询问。
骆向英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窗外,“骆岷沛既然这么看中那个叫楚绵的人,我当然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现在还嫩了点。骆家能够护着他,也能够毁掉他所有想保护的东西。”
骆家在学校方面的资助很大方,校长看见她,立马就把人请到的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叫手底下的老师马上去楚绵的班上叫楚绵。
楚绵莫名其妙地被人叫出来,走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在校长椅子上的女人上下打量着他,带来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让楚绵不得不微微低下头躲避她的视线。
“你就是楚绵?”骆向英最后把视线落在楚绵的脸上,不可否认楚绵长得很好看,长眉毛微圆的杏眼,鼻梁高挺,小嘴微肉带着天生的红润色泽,难怪骆家两父子都折倒在他身上。
楚绵不得不抬头对上骆向英的视线,这里是校长的办公室,能坐在校长椅子上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咽了口口水有些底气不足,“我是。”
“我是骆岷沛的表姑,”骆向英望向他的视线里看不见一丝和善,“我来学堂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骆岷沛已经在回英国的路上了,他已经把你交给了我们,骆家以后就没有你生活的地方了。”
楚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她,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今天早上的时候骆岷沛还在跟他说晚上会在家做好三明治和蔬菜汤等他回家。
“不……不可能,你骗人的吧?”
“你难道没有听他说过遗产的事情吗?他必须要拿到英国学校的毕业证才能从陈建那里拿到骆向山的财产,他回来也不过是为了个骆向山办一场葬礼。”
骆向英满意地欣赏着楚绵慌乱伤心的表情,“信不信由你,你现在赶回去兴许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楚绵转身回教室里拿了书包就往校外跑去,还没跑出校门口,雨就下了下来,楚绵抹了一把脸,这个时候校门口一辆黄包车的影子都看不见,楚绵只能跑着回去。
可他刚跑到巷子口,就看见骆岷沛提着手提箱弯腰上了车,车尾灯在雨幕里闪了闪,楚绵跟着跑了几步,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他的喊叫声被雨声盖过,连他自己都听得不真切。
楚绵就那么抱着书包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渐渐消失在眼前,瓢泼大雨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跟着骆岷沛走了,只留下这幅躯壳被雨水浇湿。
客厅里,秋嫂正在整理昨天晚上剩下来的饭菜,看见他浑身湿透的进门惊呼着将毛巾盖在了他的身上。
客厅里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骆岷沛的存在,甚至两人昨天在沙发上胡闹的印记都还存在着,楚绵双手抓着秋嫂的袖子,几近哀求地问着她,“骆岷沛还没有走是不是?他是不是要出去办点事情,不是要离开胡城,是不是?”
说完不等秋嫂回答他,他就跑上了楼,他这几天都住在骆岷沛的房间里,可是等到他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骆岷沛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少了一半,最底层处放着一个盒子,楚绵哽咽着将盒子从里面拿出来,里面是一条手织的围巾。
那是他打算在骆岷沛真正的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楚绵将脸埋进围巾里,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有些后悔地想着:为什么不在那天就把礼物送给他,如果他拿了礼物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绵绵啊,”秋嫂跟着他上来,看见他跪在地上哭,心疼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去洗个澡吧孩子,别感冒了。少爷只是回英国把书念完,很快就会回来了。”
楚绵从围巾里抬起脸,眼眶红得吓人,他看着秋嫂的脸,想起了在学校里骆向英对他说过的话。
骆岷沛并不是拿不到骆向山的遗产,他只要把毕业证拿到手就能够回来继承那么多的遗产。而骆岷沛从一开始就在骗他,骗他说没有拿到遗产,骗他说骆家的那些叔叔们对他多么多么苛刻,骗他说爱他。
骆岷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第47章 今夜黯淡无光
那张被压在杯垫下的纸条,楚绵直到临睡前才发现。
他弯腰从杯垫下将那张一看就是随意撕下来的纸条拿在手里,一旁的陈建装模作样地怪叫了一声,作势要来抢他手里的东西,被楚绵稍稍仰身躲了过去。
“这是什么?”
“这……这是少爷下午留下来的,我原本想想扔掉,没想到留在桌子上忘记了。”陈建欲盖弥彰地慌乱解释着,好像那张纸条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楚绵抬眸淡淡地望了他一眼,纸条上面的字迹是骆岷沛留下的,或许是走的时候太过匆忙,他连标点符号都来不及写,字迹也有些飘逸。
【绵绵 我就把你交给陈建了 他会好好照】
后面的字戛然而止,可是楚绵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他这会竟然有些好笑,骆岷沛临走的时候,能够想到给他的话居然就是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托付。
或许是他脸上嘲讽的神色太过明显,陈建有些局促地用手在大腿的布料上摩挲了片刻,“这……这,我怕你看了之后伤心,所以想着扔掉来着,没想到下午一通忙让我给忘了。”
楚绵面色冷淡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秋嫂已经回房间了,如今客厅里就只有他和陈建两个人。
他将那张纸条揉在手心里紧紧地攥着,指甲将手心捏得通红也不愿意放手。
“麻烦陈律师要替骆少爷照顾我了,”楚绵有些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陈律师能不能帮帮我。”
陈建用食指指关节推了推眼镜架,眼睛透过镜片看向楚绵,“楚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我会替少爷照顾好你的。”
“骆岷沛过年前将我与骆老爷的婚契还给了我,”楚绵将那三个字放在唇间细细咀嚼了一番,吞咽进肚子里一阵苦涩,“我与骆老爷既未完婚,待在骆家也只是徒添麻烦,不知道陈律师能不能替我找一处房子,让我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