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他的颈窝,从他锁骨上拈下一根长长的睫毛,指尖碰到他皮肤的同时,他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我把那根睫毛递到林雾秋眼前,说:“我的睫毛掉到你身上了。”
第11章
“听说掉落的睫毛可以许愿。”我对林雾秋说。
他显然没听过这个说法,问:“真的吗?”
“嗯。”我把睫毛放进掌心里,双手合十许下一个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吹掉睫毛。
“许了什么愿?”林雾秋问。
我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含笑,说:“不告诉你。”
这样近的距离加上这样暧昧的眼神,除非林雾秋是木头,否则不可能联想不到这个愿望和他有关。
只见他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我指尖,说:“那祝你愿望成真。”
我正要说什么,宋禹川下来了。
他换了睡衣,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金丝眼镜,看见我和林雾秋挨得这么近,意料之中又皱起眉头。
我很怕他再这么下去,还没到老就开始长皱纹。
“雾秋,”宋禹川冷冰冰地开口,“我找不到签字笔,你知道在哪吗?”
林雾秋回过头,疑惑地问:“不在书房抽屉里吗?”
宋禹川面无表情:“不知道。”
我心里嘁了一声,什么找签字笔,分明是找老婆。
林雾秋想了想,起身说:“我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客厅,上楼梯时,宋禹川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警告的意味。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甚至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再来早一点,你可以看到我抱着你老婆睡。
我的房间在二楼,宋禹川和林雾秋的房间在三楼,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忽然觉得口渴,刚好房间里的水喝完了,便起身下楼去喝水。
鬼使神差地,回去时我在楼梯口顿了顿,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继续朝楼上走去。
整座房子幽暗静谧,只有一些拐角处亮着微弱的夜灯。我倒也没想听墙角,这个时间除非宋禹川天赋异禀,不然就算有什么睡前活动也该结束了,只是一种下作的好奇心和窥探欲引着我往前,想要看看宋禹川和林雾秋生活的地方。
途经书房,门缝里溢出一丝亮光,在昏暗的走廊格外显眼。我一边想着宋禹川不会这么晚还在工作吧,一边被那缕亮光引过去。
好巧不巧,脚步还没停稳,书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习惯了夜间的昏暗,迎面而来的强烈光线使我不得不眯起眼睛,透过睫毛缝隙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同样错愕,动作凝固在原地,半晌才问:“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有口难言,反问说:“你怎么还不睡?”
宋禹川言简意赅地回答:“开会。”
“什么会半夜开?”
“跨国会议,有时差。”
一问一答结束,我们两个也没什么话好聊,不尴不尬对视片刻,我准备开溜,说:“那早点睡,拜拜。”
刚转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我的肩。
宋禹川全身都是精雕细琢的精壮肌肉,我的骨头对他来说显然过于单薄和脆弱,握在手里都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轻易钳住。
“你干什么?”
我本能地想要挣脱,但宋禹川没给我机会,一把把我拉进书房,利索地关门落锁。
“祁翎。”或许是熬夜开会让他疲惫,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此刻的光线,看着宋禹川,试图从他的表情判断他是想找我算账还是想做什么。
但很遗憾,判断不出来,因为宋禹川没有表情。
我后背靠着门,面前是宋禹川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睡衣下隐约可见他的肌肉轮廓,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对视半晌,他的目光越来越深,终于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筱/颖
我差点脱口而出“我想要你老婆。”
见我不回答,宋禹川又换了一个问题:“你喜欢林雾秋吗?”
他问得很认真,好像真的只是想要知道我的答案,而无关林雾秋是不是他的伴侣。
“喜欢啊,”我轻飘飘地回答,“嫂子人长得好看,性格也温柔,我当然喜欢。”
宋禹川盯着我的眼睛,过了很久,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说:“你倒是胆肥。”
“我应该怕你吗?”我认真地反问。
宋禹川的手还按着我的肩,掌心的温度令人无法忽视。我不自觉垂眸看了一眼,他随着我的目光低头,放开自己的手,说:“你是成年人,应该知道并不是喜欢就要得到,至少别人的东西不该碰也不能碰。”
我佯装认真地低头思考几秒钟,然后重新看向他,说:“那不行,我就是喜欢碰别人的东西。”
“祁翎。”宋禹川语气不善,“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当然知道宋禹川不是在开玩笑,他的字典里可能根本就没有玩笑这两个字。
“这么严肃干嘛?”我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我还没干什么呢。”
宋禹川目光一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生气了,不知道是因为我吊儿郎当的态度,还是因为不喜欢我碰他。
僵持之中,身后的门忽然咚咚两声轻响,然后是林雾秋温和的声音:“禹川,你还不休息吗?”
我的脊背原本贴着门,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弹起来,一头撞进宋禹川怀里。宋禹川接住我,扶了一下我的腰,目光晦暗不明。
我心想林雾秋来得真是巧,要是他直接推门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下一秒,宋禹川干了一件让我死也想不通的事。——他的手越过我,拧开了门。
于是林雾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便宜学弟,我,整个人被他的丈夫,宋禹川拥在怀里。并且宋禹川还搂着我的腰,以一种怎么看都不清白的姿势。
“艹……”我暗骂一声想要挣开,腰上那只手却勒得更紧。
宋禹川手劲大,五指掐进我肉里,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只听林雾秋呆滞片刻,不太确定地开口:“……祁翎?”
我心里把宋禹川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用力挣脱他,转过身说:“学长。”
“你怎么……”林雾秋微微蹙起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禹川。
我很快编好理由,垂下眼帘轻声说:“我不太舒服,想问问家里的药箱在哪,结果低血糖犯了,差点晕倒……”
别的不说,装病我很有经验。再说我和宋禹川互相看不顺眼,没理由大半夜过来投怀送抱。
林雾秋到底还是比较关心我的身体,问:“你好点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摇摇头:“还是不舒服。”
说着我一手撑住墙,一手扶了扶脑袋,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正准备趁势回房间,宋禹川从身后架住我的胳膊,接着我脚下一空,被他扛到肩上。
“我带他回去,雾秋,你叫医生。”他平静地说。
我没想到宋禹川这么卑鄙。
他像扛一只麻袋一样把我从三楼扛回我的房间,不留情面地扔在床上,趁林雾秋还没进来,眯了眯眼说:“继续装。”
我捂着被他肩膀硌痛的小腹蜷成一团,恨恨地骂道:“你他妈……”
骂到一半林雾秋进来了,我把话咽回去,改成有气无力的闷哼:“嗯啊……”
“怎么了?”林雾秋担心地问。
我抬眼看向他,说:“胃疼……”
或许是被我额头的虚汗和发白的嘴唇吓到,林雾秋现在满眼都是担忧:“是不是着凉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
相比起来站在一旁的宋禹川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我,目光晦暗不明。我抽空分给他一个眼神,希望他识相点自己滚回去睡觉。
过了二十分钟家庭医生来了,我躺在床上郁闷地想,这段时间看医生的次数比我一年加起来都要多,宋禹川真是个灾星。
年轻医生进门没管我,而是先熟络地和宋禹川打招呼,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禹川没有回答,目光移向我,说:“先看病。”
“哦。”医生这才注意到我,动作一滞,“你……”
我看他面熟,但想不起来哪位。只见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袋,说:“小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记得我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不记得。”
医生也不介意,笑着说,“我,靳远,禹川的同学,我们见过几面。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让我看看。”
我破罐破摔地仰躺在床上,说:“哪都不舒服。”
医生一边用手指按我的腹部问我哪里疼,一边和我叙旧,说:“你这一走四五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在我记忆里,我并不是多么受欢迎的人物。
“回来就好,省的禹川惦记。”医生又说。
“啊?”我愈发听不懂,刚好他按到某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我没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医生叹了口气:“还是胃有毛病。你这么瘦,平时做体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