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毫无波澜,笑了笑没有说话。
绿灯亮起,林雾秋收回目光,说:“宋家的环境不适合你,离开也好。”
离开也好……我其实好奇过他这么干干净净的人,为什么要靠近宋家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后来一想无非是门当户对,我不在意的东西,自然有人在意。
开车半个多小时后,我和林雾秋到达我的新房子。
我特意选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楼下三步一个酒吧两步一个咖啡厅,方圆两公里内八个书店二十个展厅,很适合我这种生活难以自理的精神残疾人。
现在天还没黑,那些酒吧都关门闭窗装良民,林雾秋看到这样的景象,面露无奈,说:“医生说你不可以再这么昼夜颠倒。”
“我知道。”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一定按时睡觉,你可以随时查岗。”
我们两个一起上楼,关上房门,我回身把林雾秋堵在墙角,说:“学长。”
林雾秋今天穿了一件像是绸缎面料的暗灰色衬衫,只解开一粒纽扣,露出一小片白净细腻的皮肤。我的目光从他的嘴唇移到喉结,最后落在那一小片皮肤上,不急不缓地问:“你知道一个追求者口中的‘上楼坐坐’是什么意思么?”
林雾秋的眼神忽闪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得寸进尺,伸出手指碰到他的脖颈,指尖沿着他的皮肤缓缓往下,途经崎岖的锁骨,停在那枚纽扣上方。
林雾秋握住我的手,“祁翎……”
“学长,”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你的锁骨好漂亮。”
说着我指尖弯曲,勾住他的领口往前一拉,林雾秋跟着倾身,差点整个人倒在我身上。
我趁势扶住他的腰,稍一往前,轻易吻到他的嘴唇。
和第一次一样,林雾秋的表情浮现慌乱和紧张,但没有拒绝。
这次没有人打扰,我可以不紧不慢地认真亲吻他。
他连嘴唇也有淡淡的甜味,像果冻一样多汁而柔软,我撬开他的齿关,细细品尝这一枚清甜。
林雾秋渐渐闭上眼睛,睫毛不易察觉地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慌张。
一个吻结束,他的耳朵泛起淡淡的粉红色,眼睛也好像有些湿润。
“我好喜欢你……”我用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低声呢喃,呼吸交织在一起,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暧昧潮湿。“再次遇见你,是这一年来最让我开心的事。”
“祁翎……”林雾秋目光很深,声音轻而温柔,“不可以骗我。”
他的手握着我后背凸起的琵琶骨,清峻的指节微微收紧,让我感受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压迫。
我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说:“不会骗你。”
林雾秋依然深深凝望着我,仿佛想要从我的表情看出我是否真心。但是他不知道,一个骗子最会骗人的地方就是眼睛。
对视许久,他拥抱住我,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我想了很久,猜想他或许是在解释为什么和宋禹川结婚。
“没关系。”我回抱住他,说话时嘴唇不经意蹭到他的耳朵,“我喜欢你,别的我不在乎。”
我们一直拥抱到太阳西斜,橙红的夕阳铺洒一地。林雾秋身上有种令人安静下来的魔力,抱了这么久,我竟然不觉得腻烦。
后来房间渐渐暗下来,城市华灯初上,落地窗外处处灯红酒绿,白天的沉静褪去,夜晚的喧嚣和浮躁接踵登场。
我问林雾秋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他说好。
从电梯出去时,我自然地牵住他的手。
我一直觉得,在一起时要尽情拥抱亲吻,要牵手漫步,要彻夜狂欢,分开后才不会惦念。所以每一个途经我的人,都曾为我留下美好回忆,然后被我没有眷恋地挥手道别。
林雾秋也不会例外。
也许因为他和宋禹川之间的关系,我会和他在一起久一点,久到我玩腻这场游戏,再也没兴趣给宋禹川的生活捣乱。
而现在,我要享受游戏。
第15章
如果不是某天打电话林雾秋说他在学校,我差点忘了他还是个老师。
“这么快就开学了啊。”
难得早起一次,我慢慢悠悠地下楼扔垃圾顺便吃早餐,想起A大好像离这里不远。
这几天昼夜温差大,我趿着拖鞋,穿了一件大背心和一条宽松的短裤,刚出楼道被迎面而来的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
从窗户往外看明明是大晴天,怎么这么冷……
“其实已经开学一周了,只是上周我没有课。”林雾秋说,“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不可以想你么,”我说,“我今天早睡早起,你怎么都不夸我?”
电话里林雾秋笑了笑,说:“很棒,祁翎同学,请继续保持。”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嫂子,你上课的时候是什么样啊?”
林雾秋已经习惯我一会儿学长一会儿嫂子的乱叫,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是看学生痛苦的样子,应该不是很招人喜欢。”
我想到他的专业,心说每天学这些东西,不痛苦才有鬼。
“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林雾秋说,“下课再打给你。”
我点点头,“好。”
挂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这次是宋禹川。
“喂?”我懒洋洋地接起电话。
宋禹川和平时一样,语气冷淡,说:“管家说收到寄给你的包裹,你住在哪,我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包裹?我想起来了,是我准备送去买手店的画和陶瓷,因为朋友有事出门,耽搁了几天才帮我寄出。
我没跟宋禹川客气,告诉他一个地址,说:“谢了。”
他没挂电话,我问:“还有事么?”
“……没有。”宋禹川说,“挂了。”
……神经病。
没想到神经病本人下午亲自来给我送快递,我接到电话说下楼搬东西,原本以为只有司机一个人,结果车窗摇下来,我看见宋禹川那张刀刻斧凿的臭脸。
虽然这附近常常香车宝马纸醉金迷,但宋禹川那辆黑色库里南这么大剌剌停在路边,还是显得十分嚣张。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心和大裤衩,摸摸鼻尖,走过去抱着胳膊支在窗边,弯腰看着里面的宋禹川,说:“稀罕了宋总,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我去机场路过。”宋禹川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点点头没多问,绕到车屁股,曲起手指敲了敲后备箱,说:“麻烦开一下。”
后备箱缓缓打开,司机和宋禹川也一起下车。我看着那个一个人抬显然会有些吃力的箱子,思考几秒钟,在宋禹川和司机之间做出选择。——“劳驾搭把手。”我对司机说。
戴白手套的司机礼貌上前:“我来就好。”
说着他轻而易举地扛起箱子,用行动告诉我这玩意不需要两个人。而宋禹川始终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
“麻烦您带路。”司机说。
我领着司机上楼,一回头发现宋禹川也跟来了。场面似曾相识,直到宋禹川进门开始巡视我的房子,我才忽然想起来,他在苏黎世也干过同样的事。
里外看了一圈,确认我没有藏\毒也没有藏人,宋禹川用下巴点了点司机放在地上的箱子,说:“打开看看有没有损坏。”
我正要去找剪刀,司机非常懂事地摘下钥匙,用小刀帮我拆开包裹,然后宋禹川对他说:“你先去车上等。”
“是。”司机听话离开,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宋禹川两个人。
我蹲在地上把四幅画和五个陶瓷一件一件拿出来,拆掉层层泡沫纸摆好,一抬头撞上宋禹川的目光,发现他眼神怪怪的,没在看画,反倒是在看我。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暴露在宽松工字背心下的大片胸膛,而宋禹川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我锁骨下面的蚊子包上。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冰山也不能例外。
我心里暗暗鄙夷,站起来说:“没问题,都好好的。”
“嗯。”宋禹川终于收回目光,“那好。”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问:“你还不走么?不是说要去机场,你准备去哪?”
“出差。”宋禹川惜字如金地回答。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后天回来。”
我才懒得管他哪天回来,侧身让开出去的路,说:“那走吧。”
宋禹川看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去招惹雾秋。”
他不说我还没准备怎么样,他一说我自然要找他不痛快,凑到他眼前说:“我不听你的。”
宋禹川的一张冷脸近在咫尺,讲道理是好看的。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腮,把我的脸别到一边,说:“你最好老实点。”
“宋禹川,你除了放狠话还会干什么啊?”我站回去双手插兜,上下打量他一眼,说:“没本事留住老婆,就知道成天威胁我。我心脏不好,把我吓出个什么好歹,你怎么交代?”
我和宋禹川总是很难沟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常常搞错重点,然后牛头不对马嘴。比如现在,我们明明在讲林雾秋的事,他却眉头一皱,问:“你心脏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