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只得坐上去念经。
还没念上两句,就见狂风大作,吹得屋檐飞瓦,刮得行人倒地。
就连高台上的桌子和香炉都被吹到一边,险些没拍到我脸上。
我忍不住低声道:“你这猴子给我收着点。”
他不以为意,一举金箍棒,霎时间乌云满天。
紧接着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那雨打得我浑身发疼,只觉得满脸是水,几乎睁不开眼睛。
隔着茫茫雨幕有人在喊:“长老,快收了神通吧!”
霎时间,雨停云散,阳光普照大地。
我湿淋淋地爬起来,走下高台,鞋子湿透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脱鞋,只好就这么湿淋淋地往下走,一走一脚水。
那猴子连忙扶住我,一只手捂着嘴直笑。
“这和尚好!我国师求雨虽灵却不如你这要晴就晴的爽利!”国王大伸手拉住我,虽被泼了一身水却也满面红光,“不如师傅也留在我车迟国,我为师傅修建庙宇,广招僧众。”
“陛下!”那大仙忙道,“这雨应算是我请的,不过当时龙王不在,正巧这和尚上去时龙王回来了,让他们捡了个便宜。”
“是国师的功劳,是国师的功劳,”国王敷衍地摆摆手,既不提关文也不提冒犯国师之事,只拽着我不撒手,“圣僧就留在我车迟国,做四国师如何?”
“陛下!”国师慌忙拦道,“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如今这和尚弄些法力坏我们声名,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
“这……”国王面露难色。
虎力大仙道:“我要与他赌坐禅,云梯显圣!”
“国师,”国王满脸的不赞成,“这和尚是禅教出生,你何苦与他赌坐禅。”
“陛下,我这云梯显圣可与平常坐禅不同,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许手攀而上,亦不用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上台坐下,约定几个时辰不动。”
“圣僧,我国师要与你比云梯显圣,你可愿意?”国王询问道。
我皱眉:“贫僧不愿与人争斗。”
“和尚,你莫不是看不起我!”那虎力大仙立时就怒了。
我叹了口气:“你我同是出家人,这般相争又是何必?”
“你这和尚!”那大仙冷笑道,“休要摆出这副道貌岸然的脸孔来,你那徒弟打死我兄弟时怎不见你拦着?”
我只得问:“不知是哪一位?”
“你不必问!”他一口打断我,“你只说赌是不赌!”
“陛下。”我无奈,看向那国王。
国王笑道:“圣僧若是愿意留在我国,为我国百姓求雨,为万民造福,岂不胜过西行取经千百倍?圣僧若是愿意,便由朕做主,让你与我这三位国师结为兄弟,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我语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猴子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师傅可能坐禅。”
“能是能,只是……”若是赌得人下不来台,这事怕是更难善了。
“和尚,你想得怎么样了?”那国师逼问道。
猴子凑上去,与他针锋相对:“我师父跟你赌!”
两人眉目相对,各不相让,那国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国师踏云而上,于台上坐下。
我跟那猴子大眼瞪小眼:“你说怎么上——”我还未说完,就觉一道风自脚底升起将我托至西边台上。
我站在高台上往下看了看,只觉得头晕目眩脊背发凉,又看了看那国师,嗯,成功收获冷眼一枚。
正这时,忽然一只苍鹰冲着我飞了过来,那尖锐的爪子,那俯冲的姿势,那惊人的速度,简直躲都没法躲。
我又偏偏在这高台上,哪怕是躲过了,也难免摔到地上,这种高度摔下去,可不是断胳膊断腿了,那妥妥的见阎王了,真是横竖左右都是死。
正当着时,一只小鸟不知从哪飞了过来,跟那苍鹰撞成一团。
那鸟不过麻雀大小,却把苍鹰啄得狼狈逃窜,两只鸟在空中打斗着,倏地,苍鹰被拍飞了出去,将那虎力大师从高台上撞了下去。
……我的天。
我惊得站了起来,忘了自己在高台上,这么看下去,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正这时,一直径约有三米的铁棒出现在一旁。
那猴子约莫是懒得驮我下来,只扶着那铁棒在下边招呼道:“师傅你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颤巍巍的走上去。
幸好那猴子这会知道些分寸,没直接收回去,只让那金箍棒慢慢缩短,缩到离地面约半米来高的时候,他上来扶我下来。
我忍不住看向那虎力大仙,果不是凡人,这么高的摔下来,除了看起来鼻青脸肿满面灰尘以外,倒还四肢健全跟没事人似的。
事实上,简直不止是跟没事人一样,他简直有些兴奋过度。
那虎力大仙张牙舞爪,一副恨不得要过来揪住我衣领的模样:“和尚,你有本事别跑,咱们再赌!”
我后退半步,尽量让自己离他远些:“我有本事,但我不赌。”
他气得半死,对国王拱手:“我要跟这和尚赌砍头、剜心、滚油锅!”
那猴子张狂笑道:“好!好!国师这提议我喜欢!来来来!咱们赌上一赌。”
我一把拉住他:“莫要胡闹。”
“师傅,你不赌,这几个道士又怎能放过我们?”那猴子这时到收了那副张狂脸孔,正经道。
“我们要走,他们还能拦不成,你又何苦去赌命,我等出家人本就不该如此争强好胜。”我说完,又对陛下道:“求雨赌禅都赌了,胜负已分,陛下当如约放我等西行了。”
那国王正笑得满面红光,忽然闻得此言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不急,圣僧何不在我国多留几日,也让我国的那些个和尚长进长进。”
悟空蹿上前去,抵着那国王道:“你这老头儿,还想强留我等不成。”
国王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泼猴!怎敢对陛下无礼!你若真有本事,就跟我三兄弟再堵上一赌。”虎力大仙口口声声不离赌。
“赌就赌。”猴子显然挺来劲。
我急得直拉他,砍头挖心滚油锅有什么好赌的。
“那和尚先去砍头。”国王道。
那猴子一脸兴奋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我先去!我先去!”一把甩开我,蹦蹦跳跳地就往外蹿。
我被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那猴子走到杀场,将脑袋伸到那铡刀口处,还对我做鬼脸,跟玩似的。
“陛下!”我急得要拦,眼角余光就见那边刀起头落。
那毛乎乎的脑袋咕噜噜一路滚到我脚边,惊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那脑袋掉下来,端口却不见流血。
那猴子脸正对着我,还在挤眉弄眼。
正这时一只黄狗不知从拿跑了出来,要叼那猴子的脑袋,我这次是真吓抽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起那颗头拔腿就跑。
那猴子晃着他那没脑袋的身子一晃来一晃去,晃到我前面一脚将那狗踢飞,又晃到我面前把脑袋拿回去按上。
在他晃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那猴子的腔子里望了一眼……然后,我真是恨我自己。
那猴子将脑袋左一掰又一掰,跟试一套新衣服似的,又好似在安装什么机器,最后,那猴子转了转脖子,扭腰舒肩,一身轻松道:“再轮到国师了。”
国王叹道:“你这和尚果然有些本领,关文给你,你们西去吧。”
那猴子嘿嘿冷笑:“你这老头,好生偏心,我的头能砍,你那国师的头就不能砍?”
“猴子你莫要得意!”那国师径直走进杀场,也将头伸进铡刀里:“砍头而已,我有何惧!”
这一下,刀起头落,那头滚到地上,断口处亦不流血,身子还在乱动。那头还在说话道:“猴子,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猴子嘻嘻一笑,一脚将那头踢出老远。
那虎力大仙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要拿回自己的头,还没走上两步,便倒地化作一只没了头的老虎。
“竟是这么个孽畜。”那猴子笑得得意万分。
这一下真是炸了锅,剩下两位国师冲上来就要跟猴子拼命:“泼猴!还我大哥命来!”
三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大殿上一片狼藉。
我一手抚额,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道士被猴子打死在大殿上,俱现了原形。原来一只是白毛角鹿一只是羚羊。
国王扑在殿上失声大哭:“我的国师啊。”
这猴子似是对老男人的眼泪格外不耐烦:“你这昏君哭什么,你那三个国师都是妖怪,我帮你除了他们,你需谢我才是,快把关文给我师傅,我等还得上路。”
“长老长老,”那国王一把拉住我的手,“长老就留在我车迟国吧。”他满眼泪水道:“如今我这三位国师俱死,国中无人求雨,可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叹道,“治国怎可单靠求雨。”
“老头,只要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那猴子说完一把扯过关文,拽我就走。
“长老长老,”那国王还在唤,“长老若是回心转意,朕可为长老修建寺庙,让长老开坛讲经广纳门徒,举国信佛,长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