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傻逼 (长江以南)

　　周筱悠选的是一间私密性很好的茶庄，里面分有一个个独立的茶室，适合谈话。秦磊到了之后，先把车停好，然后坐在车里给周筱悠打了个电话，问她到了没有，听到周筱悠说人已经在里面了，他才开门下车。
　　快要进包间的时候，他停下来，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把手机塞回兜里，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周筱悠正笔直地坐着，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桌上的某一处，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朝秦磊看去，嘴唇抿了抿。
　　秦磊在她对面坐下，服务员推门进来点单，秦磊把决定权交给周筱悠，周筱悠随便点了壶绿茶便让服务员出去了。
　　门关上后，秦磊直接道：“说吧，什么事？”
　　周筱悠看着他，突然惨笑一下，道：“秦磊，你是打算要为了一个男人和我们周家势不两立吗？”


第115章 秦老爷子
　　秦磊瞳孔一缩，心里有数了，他果然还是小看了邵小军。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是疯了吗？
　　“邵小军告诉你的？”秦磊问。
　　周筱悠眼神一暗，“看来邵小军说得没错，你真的打算对付我们家，秦磊，我们周秦两家就算再不对付，至少我和你，我和苗苗还是好的，你怎么忍心……”
　　“周筱悠，”秦磊打断他，“这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这是是非观的偏差，你们周家做错了，就该承担责任，与感情，与任何东西都无关。”
　　“做错？”周筱悠眼里含着泪，愤恨道，“难道就我们周家做错了？你们秦家就从来没做错过？你敢说你们秦家就是清白的？你敢说吗？”
　　“我不敢。”秦磊是真的不敢，商场如战场，但凡做生意的，为了赚钱，没有全然清白的，这点秦磊心知肚明，但他也断然不会被周筱悠威胁到，“筱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这件事，我劝你还是别参与进去的好，这是你三叔犯的事，你能避就避，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秦磊！”周筱悠叫住正要起身的秦磊，“你真要这么狠心？真的要为了帮一个男人报仇而绝情到这个地步？你别忘了，你小时候我爷爷还抱过你，你难道想看着一个老人因为儿子出事而伤心欲绝？”
　　秦磊犹豫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事已至此，帮路邱林报仇只是一部分原因，这些年来，他仔细查过当年国学院的事情，简直让他不敢置信，就算在上流社会见惯了各种龌龊事，他也无法想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还当不知道，他做不到，所以这件事他必须要做，且一定要做成功。
　　“筱悠，你劝我，不如去劝劝你三叔，让他尽快自首，或许你们周家还能把消息封锁了，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否则，我怕周爷爷真的受不了。”
　　秦磊说完打开包间门要走，服务员正好送茶进来，与他撞个满怀，满满的一壶绿茶有大半壶都倒在他身上，还好他身上不止一件衣服，没有烫到皮肤。
　　服务员吓坏了，连忙鞠躬道歉，秦磊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服务员走了，周筱悠站在他身后，轻声道：“秦磊，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磊抬手拂掉前襟上的茶叶，转身看着她，“人都是会变的，至于变好还是变坏，看你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周筱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该能分清孰对孰错，我不希望你为了周家最后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
　　说完，秦磊转身就走，留下周筱悠一人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恶劣乖张的少年似乎再也找不到踪迹了，眼前的，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有宽阔的肩，挺拔的背，有力的臂膀，他能为他爱的人撑起一片天空。这样的男人，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坐进车里，秦磊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服前襟，烦躁得不行，虽然他刚刚在周筱悠面前说得那么笃定，但其实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他不知道手里的证据够不够扳倒周博永，不知道周家是不是已经做好什么措施，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场仗能不能打赢，如果打不赢，是不是会连累到秦家，万一秦家出事，他该怎么办，可如果不靠秦家，他又该怎么办。
　　很烦，真的很烦，可纵然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放弃。
　　秦磊回家换了身衣服，又去机构转了一圈，处理了几件棘手的事情，中午，他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驾车前往军分区。
　　秦老爷子秦羡今年已经79岁高龄，老爷子常年住在军分区，身体硬朗，思维清新，知道自家小孙子今天要来，早早吩咐家里佣人去买菜准备着，晚上想和小孙子一起喝两盅。
　　秦磊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小院子里修剪花枝，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臭小子，站那别动。”
　　秦磊站在院子门口，一动不动的，来往邻居看见了笑道：“秦老参谋，您又在练您家孙子啦？”
　　老爷子提气吼了一声，“小兔崽子不练不成人！”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善意的笑声，秦磊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个小时，自己算着时间，多一秒少一秒，一个俯卧撑，开始！”
　　老爷子说完，自顾自地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花枝，也不知道老爷子这心思落哪了，眼看着一株花都快被他剪秃了还不停手，秦磊忍不住出声，“秃了。”
　　“要你管？”老爷子气呼呼地瞪着他，“臭小子！”
　　秦磊闭上嘴，闭上眼睛。老爷子换了一株花继续剪，又剪到快秃了才停手，直到剪秃了五株，佣人回来了，急急忙忙抢下老爷子手里的剪刀，“哎哟，您快别剪了，您再这么剪下去，这满院子的花一个都剩不了，您说养这么些花容易么，天天浇水天天浇水，好不容易开花了，您咔擦一下，全没了，多糟蹋呀。”
　　老爷子直起腰，叹了口气，“我种这一院子的花给谁看？一个个地都不回来，我自己看得过来吗？”
　　“他们不是工作忙么。”佣人收起剪刀，给老爷子身上拍拍打打，端了张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忙，忙，整天就知道忙，我就两个孙子，大的娶了媳妇儿跟没娶一样，孩子都不生一个，小的倒好，干脆找个男人，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老爷子声如洪钟，也不怕邻居们听见。
　　“哎哟您快别说了，小少爷这不过来看您了么，不管找男的找女的，心里惦记着您就是好孩子，再说了，现在不是有什么……什么试管婴儿吗，不娶姑娘也能生孩子，您就放宽心吧。”
　　“哼！他惦记我？他要不是有事来求我老头子，能大老远跑这儿来？”老爷子愤愤道。


第116章 爷爷他很好
　　秦磊小时候，同老爷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原因无他，老爷子觉得他是个当兵的好料子，想把他带进军中，可惜他虽然在军中长大，却对当兵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老爷子没办法，只能叹息两声，把他放了。
　　秦磊虽然犯浑，对老爷子却是尊敬得很，除了当兵那件事儿，他还从来没有忤逆过老爷子，更没求过他什么，这是第一次。
　　老爷子说完那话，秦磊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老爷子眼皮轻掀，没好气道：“怎么，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
　　秦磊没说话，他不确定老爷子说的是不是他要说的那件事，这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敢轻易回话。
　　老爷子叹了口气，站起来往屋里走去，“站完了到我书房来。”
　　望着老爷子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屋内拐角处，秦磊重新闭上眼睛，默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小时后，秦磊站在老爷子的书房内，向他陈述周博永做下的种种恶事，并把他收集到的证据都呈现给老爷子，老爷子看完后，沉默了足足一刻钟，才叹出一口悠长的气，然后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出神。
　　之后又是一段压抑的沉默，老爷子如雕塑一般，直到远处夕阳落下水平面，他才缓缓开口：“博永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记得那一年，他才十来岁的样子，有一次在路上把人怀了娃娃的孕妇撞倒了，不但不知错，还上去对着人家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把人家娃娃打掉了。”
　　“老周这人心软，帮他陪了钱，封住了那家人的口，这事儿就悄摸声息地过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干出的事儿啊，能把老周家给毁喽，你看看，这不来了么。”
　　秦磊说：“爷爷，周博永仗着周爷爷的和周家老大老二的权势做下了那么多恶事，您可千万不能当不知道，如果继续放任他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周家就真的完了。”
　　老爷子说：“我能不知道吗？但是这事儿难办啊，难办啊！”
　　老爷子说完又陷入了沉思，秦磊没说话，他知道老爷子的难处，按秦家和周家的关系，不管是正面对着干还是背后阴着来，都不合适，但他知道，只要老爷子愿意出面，这事儿就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