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底的鱼是鲜嫩的鲫鱼,紫苏叶能散表寒,具有一定的发汗力。将其加入鱼汤中能把鱼的腥气去得一丝不剩,只剩下甘醇的鲜美。在深秋喝一碗紫苏胡椒的鱼汤,是一种无比幸福的感受。
顾非声收到藏书以后的心情实在是很不错:“最近工作还顺心么?”
周阆:“还好。”?
顾非声:“等这次案子结束了,你是不是要回南安去了?”
周阆低头吃了一筷子鱼:“当然,不然留在这边买房么?”?
顾非声好奇不解:“东昌市房价很便宜么?”
?
周阆随口道:“一般公务员,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所有工资用来还房贷得还半辈子。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便宜?”
顾非声有些惊叹:“我有想过便宜,却没想到这么便宜。连公务员都可以用那点死工资在东昌买房了?那房价最近的确不景气啊。”
周阆喝汤的动作不减,不怎么想理万恶的资本家。
“好吃吗?”顾非声给他捞了一勺子虾滑,豪迈地放了他半碗。
那当然是非常好吃的。汤头鲜美柔滑,回味略辛却让全身都泛起一股暖意。煮熟的虾滑呈现一种浅粉色,入口爽脆微甜,十分合胃口。周阆问:“你那两漂亮妹妹呢?”
“齐羽冬出去买东西了,许夏她本来还在。”顾非声奇异地停顿片刻,看了周阆一眼,“听到你要来吃晚饭,帮我把屋子迅速整理好,铺好床叠好被,说了个加油就跑出去了。”
周阆:“……”
顾非声疑惑:“你到底和我奶奶她们说了些什么?”
周阆:“去问你奶奶。”
火锅吃的差不多,顾非声说:“我行动不便,能去厨房的冰箱里帮我拿一下甜品么?”?
周阆起身走过去,将冰箱拉开,里面有一只玻璃保鲜盒,装着一些暗色的东西。他把保鲜盒拿过去,放在桌上打开以后愣了一下。
那是一碗桂花凉粉。
这个初冬时节,桂花早已经落尽了。晚秋时节捡来桂花洗净,再做一碗甜香的凉粉就像是在挽留岁月的痕迹。
周阆无可抑制地极其自己小时候,每个晚上和周云尘躺在那个天台上,叫停街坊里里蹬三轮车买凉粉,总能喝道一碗冰镇的桂花凉粉。那个怀念的味道几乎深藏在灵魂和记忆深处,自从周云尘去世以后就再也没尝过。
火锅配凉粉,堪称是绝配。看周阆端着碗尝了一口似乎不像是讨厌的样子,顾非声笑了一下:“所以,你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周阆不动声色地把凉粉喝见了底:“这个就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
顾非声吃完了饭以后就一直在看那些周阆送给他的书。
周阆发现他会的语言特别多,不只是英语与法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的原文书也是照看不误。一本拉斐尔·阿尔贝蒂的诗文《善良的天使》此时正被他放在膝上用西班牙语轻声诵念:“……我爱的人,没有舞动清风。他没有采下树叶,也没有搬来水晶。他是那个在头发上系住沉默的人。他在我胸中挖出充满甜蜜之光的河岸,为我开辟生命的航道……”
周阆挽着袖子把碗洗好,头也不回地说:“念的什么?”
顾非声一笑:“一个采叶子和搬水晶的故事。”
周阆放盘子的动作一停:“和毒品有关么?”
顾非声把书一合,万分好笑道:“你这个警察怎么一点也不浪漫?”
周阆把洗好的盘子擦干净水放入消毒碗柜里:“你又不和我谈恋爱,要浪漫有什么用。”
顾非声一怔,随即低下头继续看书,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周阆把袖子放下,看了一眼低头认真读书的他,忽然有些怕他在晚上看书看坏了眼睛,读的字一多产生头晕。
他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书抽出来:“我抱你去洗澡。”
顾非声想去够却没抓着,恋恋不舍道:“我下午洗过了,不用了。”
周阆顿时皱眉,用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危险语气问:“许夏给你洗的?”
顾非声仰头盯着被他夺走的书:“我自己洗的,我只是断了条腿又不是瘫痪。你快把书还我。”
周阆见他如此不舍,心下一软,居然真的把书还给了他。顾非声心满意足打算接着看,突然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一只搂进他膝盖弯,另一只抱着他的背,微微用力竟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顾非声一惊,眼疾手快抓住那本书惊险地免于被摔折书脊的下场:“你干什么,周阆,你放我下来!”
“抱好。”
周阆扛着人几步轻松跑上楼,停都没停一下。顾非声虽然不如他那么高也绝对不矮,一个二十□□的大男人,被这样另一个男的轻如鸿毛地抱上楼任谁脸上都会有些挂不住。
第45章
周阆直接把顾非声抱到了他房间,推开门沉默了一秒。屋子里用香薰机放着浅淡的玫瑰精油,桌子上还点着诡异暧昧的蜡烛。他是听说许夏临走前给铺好了床,可谁能想到她往床上用玫瑰铺了个心形?
这是要干什么?
以周阆的职业素养,看到这布置熟悉宛如非法窝点的现场甚至都可以直接开始扫黄了。顾非声也看傻了,喃喃道:“现在护理学的高材生,包办项目都这么多的么?”
周阆无语了,忽然有一种全世界都以为他和顾非声在谈恋爱,偏彼此都不这么认为的预感。他把床上的玫瑰花扫了,抖了抖确定没有花瓣残余以后,周阆才把人轻轻放了上去。
顾非声无奈问:“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是打算陪我一百天?”
周阆不怎么在意:“一百天算什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余下半生就为给你偿命而活。”
顾非声愣了,望着他半天都没反应。
周阆见床单颜色有变,昨晚还应该是月白天丝的,透着一股子浅淡的白蔷薇香气。今天却换成了香槟金色的丝绸。随即问了一句话:“昨晚你睡的应该不是这个床品。你换了新的么?”
顾非声不以为意地回道:“我有些尘螨过敏,秋冬季节会特别严重。我的床单几乎是每天都要换一次。”
周阆猛地一震,脸色巨变!
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情。他脑海里浮现出叶心冉躺在解剖台上破碎的尸体,想起张主任和他说的尸检报告。当时在他脑海划过又被忽略了的重要线索和提示,此时在顾非声说出这句话以后令他突然想清楚了一切:
叶心冉有着哮喘宿疾,不得不用糖皮质激素来进行治疗。而糖皮质激素这种东西具有很高的抗敏药效,被常常运用于治疗各类应激反应。
叶心冉长期使用这种抗敏药物,身体一定会有强烈的抗药性,不可能会对药物和毒品太过敏感,但她依然在第一次触碰“画片”以后就产生了强烈的神经失控。
所以她使用的画片毒品成分绝对有问题,并含有绝对的致死成分。如果说那画片是魏娇娇的,那给魏娇娇毒品的那个拆家一定是想直接害死她!
顾非声:“周阆,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看。”
“没事,你接着看书。”周阆一下子站起来,一边轻轻对他比了个手势,一边立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罗建平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以后就被接通了,传来罗建平沙哑的声音:“……喂?”
周阆走到房间落地窗前,压低声音:“罗队,快点叫你的人直接把魏娇娇带回市局里,不要再放长线钓鱼了。她幕后的人有很可能是想直接弄死她!”
电话那头许久都没人说话。周阆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罗建平叹了口气:“你电话来晚了……在五分钟前,我们派去跟着她的便衣来了电话。说她突然失踪了,像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这么带走了。”
周阆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呼出以后肺部都在抽筋:“你现在在哪?”
罗建平说:“建设路763号,心语补习班门口。这是魏娇娇最后失踪的地方。”
“好。我马上到。”周阆把电话挂了立刻起身出门。
顾非声关上书仰起头看他:“周阆,你今晚还回来么?”
这个问题问得人心都抖了一下,要是换成别人来问或者答话的是以前的自己,周阆肯定想也不想就拒绝说不。但是床上盖着被子的顾非声恬静美好,容颜都在灯光下柔和得像是中世纪的一副氤氲油画。这让他心尖都微微在颤,听见自己声音很反常地说:“……我尽量。”
顾非声叹了口气:“我要是身体好些,或许还能跟着你一起出门。”
提到这事儿周阆就来气,他伸出手撩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用一种严肃地语气说:“你知道你上次顶着未愈的伤大晚上跑出去看电影,是什么样的行为吗?”
顾非声好奇:“是什么?”
周阆冷冷道:“作死未遂。”
顾非声:“……”
周警官以一种能让犯罪分子听了就立刻肝颤的习惯性句式说:“你主动作死和我发现你作死是两个性质两个下场!这次你只是来东昌养伤的,所以就安分守己地乖乖在家睡觉,知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