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娇娇抱着手臂搓了一下,态度颇为不屑,想都不想就否认:“学校里尽是些只知道打闹的小男孩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周阆问:“那你平时和同学关系怎么样?”?
魏娇娇眼神清淡,甚至都没有正眼直视瞧他,随意无目的地看向一处很自然地回答:“有几个要好的。”
周阆:“我刚才看你过来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跟着你一起。还有很多学生看上去都怕你们,你们在校园里有个独立的小团体么?“
魏娇娇飘飘忽忽,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没有。“
她表现得太轻松了,甚至没有任何紧张。其实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被父母以“不听话就叫警察把你抓走坐牢”等话教育长大的,对警察会有一种本能的敬畏。可是魏娇娇所有的神情都是平静而疏离的,如果忽略她偶尔下意识捻衣角,搓手臂的一些动作,她的表现几乎是完美的。
周阆问:“那叶心冉和你关系如何?你平时在学校有针对欺负过她么?”
问到这个问题,魏娇娇沉默了足足好几秒,突然她冷笑一声,声音轻飘飘地回答:“我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关系可言?”
话一出口,大家目光都变了。
魏娇娇手臂抱起环于胸前,并且搓了搓上臂。这是下意识开始自我竖起防备的动作,她眼神飘忽四处看,接着淡淡地说,“警方不叫张三不叫李四偏偏找了我,这是怀疑我害死了她?可开车撞死她的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十六七岁的孩子坐在那里,一番话里透露出来的冷漠不屑以及轻视,居然让现场一群成年人都感到有些可怕。
周阆看着她,不配合问话的证人、嫌疑人,他没见过一百也见过一千。面对警察那种抗拒不服的态度他太熟了,于是他选择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你知道‘画片’么?”
魏娇娇抱着手臂的动作一顿,接着下意识搓了一下手臂:“什么画片。”
周阆步步紧逼:“你不但和你的朋友一起对叶心冉进行了校园暴力,还把‘画片’给了她,没错吧?她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魏娇娇呼吸不易察觉地突然停顿了一瞬,几秒以后她不咸不淡地用一种缥缈涣散的语气说:“警察可以直接污蔑未成年人么?你说的东西我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罗建平再没有周阆那么好的耐心,见他俩说到了这里,他突然拍板起来沉痛地直接说:“姑娘!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当着老师和警察的面说实话,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
第43章
罗建平愤怒至极的话一出口,班主任立刻被震惊地无话可说,猛地转头看向魏娇娇。
魏娇娇依然是抱臂坐着在那里不动,表情平静不变视线轻慢,但手却悄悄掐紧了自己的上臂。她穿着秋季长袖运动款校服,导致她的用力看上去并不明显。
罗建平深吸一口气,以多年缉毒经验沉痛地说:“冰du有很强的隐蔽性和欺诈性,别说旁边人难发现,就是吸毒者自己也深信没什么瘾。”
“可是有几点,长期吸食冰的人眼神看上去黑眼圈明显,眼窝深陷。大多数吸冰者的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和光泽。长期吸食过后中枢神经进一步受损,人说话会缺乏力度,注意力无法集中,视线会下意识偏移游离。”罗建平万分笃定地说,“更别提你会下意识摩挲衣角,揉搓手臂的动作,这些不经意的戒断小动作,在我眼里看来都是绝对的证据!”
罗建平是二十年的缉毒警,曾经的他在那条沉痛的国境线上看见过不少牙齿掉光,全身溃烂不成型流脓生疮还依旧在吸食注射的人。那些被毒品夺走了灵魂和健康的人已经不属于这个人间,而且绝对无法再有回头可能,他们就那样不知死活地站在地狱的边缘毫不自知地醉生梦死。
很多时候,罗建平甚至想直接给他们一枪了结他们。
中国绝对是这世界上最痛恨毒品的国家没有之一,因为难以想象这个国度为了毒品曾经付出过怎样痛苦的代价。这样一个从毒品上吃了太多苦难的国家,怎么能不谈毒色变?
罗建平每次在结案过后见到那些白色的晶体和粉末灵魂深处都会不自觉地恐惧,他看到眼前那个沉默不语手却抓着衣角越来越紧的年轻孩子,他恨铁不成钢极为痛心地再问了一遍:“姑娘啊!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吸毒的?你为什么要毁了自己?!”
……
实验中学的下课铃声响起,课间休息时间来到,一些同学立刻从座位上起来。有些人勾肩搭背跑去食堂买吃的,有些女孩子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厕所。
高三(3)班刚刚结束一节高中化学课,讲台上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整理自己的备课本还有课本。男人虽然年纪有些大,嘴角和眼角都有些皱纹,但是总得来说还是隽雅有书卷气的,能看出年轻时候也曾十分英俊过。
化学老师挥了挥手把化学课代表叫到讲台边。化学课代表听话走过去,很是尊敬地问:“崔老师,怎么了?”?
崔老师问他:“魏娇娇今天怎么没来上化学课啊?”?
化学课代表哦了一声:“她刚才上课前被我们班主任还有校长一起叫走了。”
崔老师一愣,不自觉连手中握着的课本都松了些:“那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么?”?
“不知道。班主任没说,大概她午休前能回来吧。”化学课代表有些困惑,“崔老师您找魏娇娇有事吗?”
“没事。”崔老师脸色如常,“她今天交上来的化学作业有几题空着没写,我想问问她什么情况。”?
“哦!那我等她回来叫她去你办公室找您。”化学课代表爽快承诺。
崔竞点点头,平静地把书本收起来离开了高三(3)班的教室。接下来还有别的老师会来上课,他不能在这里停留许久。
他出门后在走廊正好碰上下节课要上课的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是个中年女人,正在和隔壁班的老师一起走过来。两位老师见到他后简单的问了一下好,崔竞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点了一下头示意连招呼都没打,就飞快走了。
他离开速度极快,像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
望着崔竞离开的背影,见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两位老师私下里小声窃窃私语说了几句话,大致用彼此都懂的眼神交流了一下,说完以后彼此眼里都是惋惜。
崔老师是学校老师里有名的单身,他很早就结过婚有过一位妻子,后来他妻子因为难产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就去世了。为此崔老师受了很大的打击,从当时工作的科学院退了下来回到老家。
然而接下来生活的打击接踵而至,崔老师的那个女儿先天不足,送去医院被查出来有先天性的器官衰竭。这就意味着那个孩子从小不得不关在病房里或家里和各种维生仪器打交道。更绝望的是,医生给出了一个期限,现代医学无法治愈他女儿,随着器官的衰竭,崔老师的女儿应该活不过十八岁。
如今崔竞四十多岁了,除了在学校上课以外据说私下里还做课外补习班老师,就为了多赚点钱维持他女儿的医药费。
“多不容易啊……”语文老师叹了口气,“看崔老师这么着急的样子,不会是他女儿又出事了吧?”
另一位老师也是唏嘘:“他女儿三天两头多灾多病,难为了他这个单亲爸爸一直照顾。”
“哎,那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
……
魏娇娇坐在椅子上,总算开始有些狂躁起来,她感觉身体冷得发抖,从心里往外开始抖,却不自觉模仿一种很淡然随意的肢体表现:“你们说我吸毒,证据呢?现在一没检验报告二没医院文件,凭什么说我涉毒?”魏娇娇垂着眼皮冷漠道,“而且我是未成年人,扣留48个小时的这种权利对我无效。我要通知我家长监护人来学校,如果要带我走,你们要和我父母进行交涉。”
罗建平在思考片刻以后居然出人意料地说:“可以。”
魏娇娇用正眼撇了他一下,事实上,四十多岁的罗建平是她在这件活动室内唯一正眼看过的男人:“忘了告诉你们。我的父母去外省考察了,就算现在通知他们也要今天晚上才能回来。如果要和他们进行交涉,请明天早上再来吧。”?
罗建平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东昌市局会派人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父母出现为止。”
“没问题,只要不影响我上课。”魏娇娇答应的很爽快,她背靠椅子坐在那里,平平静静道,“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下节课是语文作文课,我不想错过。”
“没了,你去吧。”罗建平出声同样淡淡地说。
等人走了以后,见周阆一直不说话,罗建平还以为他是不赞同自己的行为。
他主动出口解释:“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叶心冉身上的毒品和她有关系,抓她回去顶多把她送去戒毒所,然后接下来的事就没有下文了。你想想她一个未成年人哪来的毒品?我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让我们东昌市局的警察仔细看着她,看她这段时间内都会联络谁,再把那个人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