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奇怪的点是,梦空间里的于桥堪称轻车熟路,带着冷开朗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开,不仅方向精准,甚至连厨房后面被柴火堆挡住的那个狗洞都没落下。
可他在凝梦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些房屋构造的细节啊!
于桥偷偷看了冷开朗一眼,担心他再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儿这么熟悉。
意料之外,冷开朗却没再提过这一个话题,他只是一路跟着于桥认真地找可能连接另一个梦空间的门。
“会不会不是门?”于桥有些动摇了,“我们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遍了,不论是不同的门,还是不同时间下的同一扇门,我们都试过很多次了,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冷开朗似乎心中有事,被突然出声的于桥给问愣住了,回道:“什么?”
于桥又重复了一遍。
“可能吧。我也只进过一次别人的梦空间,也许不同的人,连接的形式也不一样。”
“要不我们试试墙?”
“也好。”
两人开始一堵墙一堵墙的摸过去。当于桥摸到房间里镶嵌在墙上的窗户时,厚厚的一面墙轰然坍塌,在一拳之隔的对面,场景已然大变:
无尽的黑暗,一个女人压抑且绝望的哭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是侯惠另一个梦空间了吧?”
“对。”
于桥得到肯定答案,抬腿,率先将一条腿跨到了另一个空间里去。
冷开朗紧随其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调整身体前倾的角度,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卷了进去。过于强大的吸力另两人短暂的无法呼吸,耳鸣也伴随而来,宛如用极快的速度穿过黑暗的隧道,让穿越者几乎失去意识。
“唔…”于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算缓过来,“两个梦空间快把我给扯裂开了。”
冷开朗笑了笑,指了指前面:“我们先往哭声那里去看看。”
两人越往哭声的方向走,越能感受到一阵森森阴风,仿佛从地狱吹上来的,又像是坟地里特有的那种风。
走了大概几百步,两人终于来到了哭声发出来的地方。
空无一人。
“不应该啊,明明这里的哭声最大,为什么没有人呢?”于桥不可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真TM比鬼吓人多了。
冷开朗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除了女人的哭声,屋内处于极度的寂静之中,于桥提起一颗心,听力达到了最高的敏感点。
“哇!”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凭空响起,仿佛近在脚边。
于桥吓得跳起,立刻将背对着冷开朗,警惕地看向四周的黑暗。
依旧是空空如也。
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
于桥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已经绷紧了,声音掩饰不住的紧张:“老板,这怎么戴了我们特制的眼镜也什么都看不见呢?”
“嗯,”冷开朗听起来还如平日沉着,“我也看不见。”
“……”
谁问你能不能看见了?我是在问为什么看不见好不好?
有了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前,当第二声响起时,于桥还算镇静,可他没想到接下来会是此起彼伏的婴儿哭泣,一声盖过一声,炸得他脑仁疼。
于桥皱了皱眉,正打算采取一些措施减少一下耳朵的负担,眼前倏然出现一双手,而在那双手中躺着一团血乎乎的小肉团。
之所以用“躺”这个字,是因为那个红色肉团宛如一个人,虽然小,却是手脚和头都聚在。
于桥眯了眯眼,没敢继续直视。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忽视了:血,铺天盖地的血,像爆发的洪水一样从那双手上倾斜而来,瞬间流向屋子的各个角落。
而手上的那个小血人还在蹬腿。
“快走!”
冷开朗拉住于桥的手腕极速撤退,在黑暗中找到一处楼梯爬往上一层。
于桥反应也很迅速,可他脚上的帆布鞋已经被血水浸湿,在黑暗中都仿佛能看见楼梯上留下的一行血色脚印。
万幸血没有淹上来,两人缓了缓,都选择将被血浸透的鞋袜脱了。
“看来这不是梦主人的应激反应。”于桥判断。
如果梦主人感应到她独有的空间存在了其他人,很可能会用各种想象不到的办法去驱赶入侵者。
冷开朗赞同他的看法:“嗯。这大概只是侯惠的一个噩梦。”
于桥:“我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作为梦使不会有梦这个东西了。”
冷开朗沉默片刻,道:“我们找个地方听听楼下还有什么声音。”
“好的,老板。”于桥乖乖答应。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两人只有退回到楼梯间才能隐约听见楼下的哭声。
慢慢的,婴儿的啼哭越来越弱,就在于桥疑惑间,一声凄厉且绝望的叫声刺破黑暗:
“我的孩子!”
后知后觉的于桥这才明白过来,问身边的人:“刚刚这个梦是不是侯惠的孩子没了?”
冷开朗没下结论:“江老板只说过他们没孩子,但至于有没有过,还不好说。”
于桥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将心中涌起的情绪压下。
冷开朗似乎感受到了,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梦主人长时间不醒,我们被一直被困在梦空间里会怎么样?”
于桥抬眼看了看黑暗中冷开朗的脸,有些没底气:“应该不会吧,我觉得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只要是梦,都会有醒的那天吧。”
冷开朗听后居然笑了一下,道:“你这话还挺有哲理。只要是梦,总有醒的一天。”
于桥没再吭声。
他听出来冷开朗的话中带着无限感慨,但他没有问下去。也许是做梦使久了,见过的故事太多,压下自己的情绪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世上有人可怜有人可恨,于桥无法每一个都感同身受,他能做的,不过是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我要做个勤快的人!
17、婚礼
也许是梦的内容太过于绝望与可怖,梦主人的潜意识强行结束了它。
于桥两人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更为安全的“门”,梦里的世界已经开始坍塌了。天地宛如蛇腹一般绞缩着,重重地挤压着他们,于桥觉得自己的梦使眼镜都快要被挤出裂缝了,手脚的骨头更是要跟干柴一样断了,四肢和身躯紧密地粘在一起,早高峰挤地铁的强度都不到这个万分之一。
“嘭!”
天地缩到一个度时直接炸了,于桥瞬间从极度的黑暗掉进了极度的光明中,周身高度的挤压也瞬间转变成了空无一物,自己就像那气球炸掉后从里面飞出来的亮片,来不及选择方向和落脚点。
两人毫无准备地直接掉进了另一个梦空间,等眼睛慢慢适应后眼前的景象才慢慢呈现出来:
蓝天,草地,雏菊,彩蝶,春风。
景色很年轻,很梦幻,只有怀揣着希望和憧憬的人才会有的视角。
于桥心中一惊,望了一眼四周,见冷开朗掉落的地方离自己不远,才偷偷松了口气:“希望这是一个好梦。”
冷开朗走过来,伸手去拉于桥起来:“自救是人的潜意识。侯惠前辈刚刚那个梦太恐怖阴暗,这时她的潜意识应该会梦一些美好的事情来消除缓解刚刚那一场梦带来的不好感受。”
“希望这个梦能和江老板所托之事有些关联。”于桥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便大大方方就着他的力气站起来。
片刻后,草地上出现了一个姑娘,扎着高马尾,打着赤脚,在草地上欢快地跳着不规则的舞步。再仔细一看,姑娘的手里拿着一些粉色信纸,看着像是男女之间的情书。
“看来还真是个好梦。”于桥有些意外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遂,转头对冷开朗道。
冷开朗没有回答,抬了抬下巴:“快看。”
于桥顺着他好看的下巴看了过去:
此时的侯惠已经完全变了一身,白色的简洁婚纱和低挽头发,身材苗条,气质温婉。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位男士,看着温文尔雅,一身西装笔挺,望向侯惠的眼里全是笑意和爱意。
刚刚的草地则变成了高朋满座的酒店。
“这是…江老板年轻的时候?这么帅吗?”于桥不敢相信。
冷开朗看着他,颇为无奈:“这不是江老板。”
“不是江老板?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眼睛,鼻子,脸型,都能确认这位不是江老板。”
“是嘛…”于桥有些转不过弯来,“江老板口口声声喊老婆,结果侯惠前辈结婚的对象不是他?”
冷开朗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因为我们没办法确定这个梦空间是侯惠前辈潜意识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过的记忆碎片。”
“……那可怎么办?”
“看命吧。”
“……”于桥闷了闷,“我的命一向不好。”
冷开朗没说话。
于桥:“这江老板真不是个厚道人,重要的背景什么也没和我们交代,说清楚不是更有利于我们找线索吗?”
冷开朗:“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一定清楚自己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比如这位江老板,说的是他老婆,可我以为,他的自卑、因自卑衍生的强烈自尊、爱而不得的怨念似乎更像是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