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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席地而坐 (山水间间)


  但是聂秋不同,他是不用留守祠堂的。
  “步家,步尘容。”
  聂秋将铜铃轻轻敲,笼着血色纹路的铜铃便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这次却与往常的不同,即使晃动得再剧烈,都没有泄出半点声响。但是聂秋清楚地意识到,远在百里之外的封雪山脉,夜色遮掩下的破旧宅邸中,成百上千的铜铃正遥遥应和着这股听不见的铃音。
  他也不管那端的人是否能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唤道:“你该醒了。”
  在场的几人都是听过步家的名号的,只不过他们更熟知的是上任步家家主步倾山、遣鬼守铃步倾仲,或者是步家最年轻的天相师步尘缘。而“步尘容”这个名字,他们想了半晌,都没什么印象,只模糊地明白是与步尘缘同辈的直系血脉。
  聂秋做完切之后,便绕开了几人,附身到男童面前,擦去他额上的几滴汗珠。
  “你还能保持清醒吗?”
  男童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他勉强地抬起眼皮,眼神飘忽,努力去瞧面前的人,口中咿咿呀呀叫了两声,大抵是在说还能继续坚持。
  谢慕问道:“如今该怎么办?”
  他是听清了聂秋之前自言自语的那两句话,只觉得好像受了当头棒,令他霎时间就清醒了过来,即使已经失去了知觉,都觉得浑身泛着凉意。
  先不论这话究竟是不是大逆不道。
  他想,究竟是如何的执念,如何的恨意才能叫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对抗天道啊……
  谢慕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意识松动,灵体险些溃散,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聂秋只回答了个字:“等。”
  覃瑢翀接过沈初瓶递过来的湿毛巾,为男童擦拭了下面颊,皱眉道:“再等下去,他会因此丧命的。我可以派人将他送回岸边,找城内最好的郎中为他医治,定能医得回来。”
  徐阆的声音有些哑,“你以为我为何要带他来?若是你人去吸引湖内的水尸,恐怕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就已经命丧黄泉了。你不通此术,万那些水尸又变回了恶鬼,你能看得见吗?你能解决吗?它们尝到仇人的血,便会更加残暴凶恶,到时候别说是你我,整个霞雁城中的百姓都在劫难逃!”
  覃瑢翀无言。
  聂秋说的没错,他们只能等。
  船舱内时间没有了别的声音,只剩下男童痛苦的呼吸声,在电闪雷鸣声中显得那么的渺小,仿佛只要有个人伸出手轻轻碰,那口勉强吊着的气就会即刻断掉。
  是徐阆先发现不对劲的。
  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着鼻子说道:“嘶,为什么烤着火盆子还这么冷?”
  船舱内的温度几乎是在瞬间降下去的。
  谢慕和聂秋对视了眼,他飘到窗前,把自己抵在窗棂上的四方开天镜取了下来。
  镜面温暖似火,铜铃寒冷似冰。
  道极为刺眼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照彻整个凌烟湖,聂秋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定了定神,再眯着眼睛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窗边出现了个女子。
  无论是狂风或是暴雨,对女子来说似乎都没有任何影响:发间缀有珠玉的步摇却丝毫不散乱,身上披着厚重而繁复的衣裳外袍,整洁干净,没有沾上点水珠。
  除却那张煞白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安安静静的闺中小姐。
  “这方镜着实厉害,将船舱封闭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缝隙可钻。”
  见他们看了过来,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丝温柔的笑意,朝他们盈盈拜,头上的步摇幅度极小的晃了晃,“奴家名为‘生’,想必这位就是聂公子罢?”
  这就是步陵清所驱使的,可取万物而植的“生”鬼。
  生鬼刚收敛了阴气,屋内的温度便重新回升,四方开天镜与步家铜铃的反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个“生”,看来是矮楼中第三层的鬼魂,若非如此,是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的。聂秋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谢慕嘟囔道:“它身上没有丝煞气。”
  奇怪,按理说与步家签下契的鬼魂不都是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恶鬼怨灵么?
  这个念头在聂秋脑海中闪而过,但因为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将疑问留在了心里,赶紧把生鬼引到了男童面前,问道:“你可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聂秋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几十年前,步尘缘就是借了步陵清的生鬼,将自己的眼睛给了步尘容。
  取万物而植,大抵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情。
  果然,生鬼只是扫了眼瘫软在榻上的男童,就答道:“奴家可以将他染上的风寒取走,不过……得植到其他人身上。”
  也就是说,即使不是男童,他们之中也得有个人替他受这个罪。
  徐阆问道:“没法放到死物上去吗?”
  “从活人体内取走东西,就得植在活人身上,从死物中取走东西,就得植在死物上。”它提醒道,“他的阳气消退得很快,你们得尽快决定了。”
  沈初瓶和覃瑢翀听不见生鬼的话,通过聂秋的复述才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沈初瓶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说道:“那就移到我身上好了,不要光看我长得文文弱弱的,我从小到大也只生过几次病,不怕这些的。”
  要是普通的风寒就好了,怕的就是移到别人身上,病情会随着人的不同而变得更加严重。
  在场的活人中,聂秋和徐阆都要镇压湖中的水尸,不能移到他们身上。
  剩下的,也就只有沈初瓶和覃瑢翀。
  众人沉默了下,觉得确实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线生机。
  转移到成年青壮男子身上,要是病情加重,他或许会将脑子烧坏,更严重些就是因病而死,但若是不转移,这男童却必定会因此早夭。
  聂秋刚要将他们的决定告诉生鬼的时候,却被只忽然抬起来的手打断了。
  “移到我身上。”覃瑢翀说道。
  沈初瓶愣了瞬,“公子!”
  “休要多言。”覃瑢翀深吸了口气,坐在了男童的身侧,“若是我卧病在床,你尚有能力从水尸中保全我们二人。若是你卧病在床,就以我现在这番糟糕的心境,我没办法向你承诺能用蛊虫保全你。我这里还有只用以助眠的蛊虫,待会儿你将它放在我颔下三寸处。”
  他将话说死了,就是为了不让沈初瓶再反驳他的话。
  生鬼将手虚虚放在男童起起伏伏的胸口上,向上引去,不消片刻便从他口中扯出了几缕深黑色的雾,随着它将黑雾取出的动作,男童的呼吸果然变得平稳了,覆在身体上的滚烫温度也褪了下去。
  紧接着,生鬼迅速把黑雾放在覃瑢翀的口鼻处,让他吸了进去。
  随着体内的黑雾被覃瑢翀吸去,男童渐渐恢复了精神,从榻上翻坐起来。
  而覃瑢翀伏在榻上,意识逐渐模糊,仿佛化作了风暴中的归莲舫,随着汹涌的波涛上下起伏,难以自控。不过,他到底是青壮的年纪,即使身体瘫软,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与平时差别不大,只是透着股外强中干的虚弱感。
  “谢慕在这里吗?”他浅浅地呼吸着,问道。
  沈初瓶替覃瑢翀掖了掖被角,徐阆把重新精神起来的男童抱下了榻。
  聂秋看了谢慕眼,见他抿着嘴唇不开口,只好答道:“他在这里。”
  “若是你还活着,现在应该与我年纪样大了……我知晓我此时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我也不需要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欠你个道歉,整个覃家都欠你个道歉。”覃瑢翀虽然看不见,却随着聂秋的视线看向了那片空气。
  “抱歉,谢慕。”
  “你刚刚的所作所为,难道只是演的戏吗?”谢慕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讽刺道,“我原以为你是忽然良心发现了,现在看来,那只是苦肉计而已——”
  覃瑢翀等了会儿,问道:“他说了什么吗?”
  徐阆道:“他说谢谢你能救这个孩童,看来你还是有点良心的。”
  谢慕差点抄起那面四方开天镜往徐阆的脑袋上砸去。
  覃瑢翀听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没有平日里那么敏锐,不仅没有注意到徐阆躲闪的动作,看上去还安心了许多,唇边终于露出了点真心的笑意。他吩咐着沈初瓶将用以助眠的蛊虫放在自己颔下的三寸处,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没有说任何鼓舞人心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明白的,不成功,便是死。
  聂秋沉下心绪,仔仔细细地感觉着凌烟湖中的封印,说道:“还有炷香的时间。”
  炷香后,封印就彻底消散,湖中的水尸便倾巢而出。
  要是想举解决所有水尸,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覃瑢翀在船舱内睡着,他在睡过去之前说过,自己身上有保命用的蛊虫,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他;沈初瓶和徐阆在距离船舱,也就是离覃瑢翀最近的船头处守着;聂秋领着口不能言的男童在稍远处的船尾处守着;谢慕立于舫船上方的半空中,方便察看四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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