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秧不肯认罪画押:“我写得很好啊!你都不知道——我以后也想当小说家!”
“哦?”林琅乐了:“那你为什么想找我帮你选作文参考书?”
“找个由头出来玩儿嘛……我们寄宿学校,想跟老师请假出校门,编理由要花很大的劲儿!”
“你怎么编的?”
“我说:我哥哥交往了一个大作家!他周末要帮我辅导写作!”
“你们老师信吗?”
“信啊!还开心地问我:能不能让作家来给我们班上一堂公开课?”
林琅不幸喝了东西,笑得呛了一口:“你怎么说的?”
“不行!大作家,很低调的!——我们老师只好表示很遗憾。”
林琅乐了好半天,心想兄妹俩的脑回路有种莫名的相像。
“看得出来你创作故事的潜力很大!”
“是吧?”唐青秧得了“作家林琅”的夸奖,骄傲了起来:“我很喜欢写作文呢!我每个月都盼月考,每次月考我都能写小说——我写得多厉害!我……我能给主角起很好听的名字!我这个月摸底测试的作文,主人公叫上官梦璃——是不是很美?”
“是……”
“是吧?还被老师贴在了教室后面的墙上!”
唐玉树也跟着一并骄傲起了:“哇!这么拉风!那你的小说不是很多人能看见?”
林琅觉得和唐氏兄妹在一起,不能平安地喝东西。
虽然两个都看着傻傻的,好歹世界对他俩都很温柔。
林琅心里无端地飘过一丝很中二病的念头:如果有人打破他们的温柔,自己可能会赌上性命去追那笔债。
想完,又觉得自己也一并傻得好笑。
三人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插科打诨着,唐青秧又从包里抽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推在林琅面前。
“我们班的同学都好喜欢看《春生客栈》!——所以我这次还带了任务来的!讨签名!10个就够!我要看他们表现谨慎地选择送给谁。”
林琅摸
46 恶意
46 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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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觉得自己的人生千疮百孔。总是有刻入骨髓之中、任死都摆脱不掉的烂疮。
有的时候,你还以为你逃出生天,找到了自己的光。甚至有的时候,你还误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和那些光芒变成一样的。你总是警惕性太差,轻易就松懈了防备,在稍有温暖加身的时候就得意忘形,萌生错觉。
可其实你的人生单薄易碎,只消一通电话,就可以轻易把你拉回泥淖。
自此,你才能从美梦里苏醒过来,还要面不改色甚至虚张声势地收拾残局。你才能看清楚:你和泥淖之间,还绑着你终其一生都解不掉的联系。
作别青秧之后,林琅疲惫不堪。
和唐玉树一并进了附近的地铁站。
“想去哪儿?”唐玉树问他:“公司?回学校躺着?还是我们去开……房间待着?”
林琅看着他笑,比了个“三”。
唐玉树举出列出第三个选项,不是因为想要怎么样的意思——自己感冒着,并不想传染给林琅;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可以给林琅一个彻底不需要感受外人存在的空间。
虽然的确还是一进房门就被林琅先行主动地索要了一番缠绵。
唐玉树捉摸不透林琅的心情——他似乎没有因为那通电话而悲伤,却只顾与自己探寻欢愉。
可唐玉树哪怕他此刻哭一通——他哭一通,自己也就有借口来问他缘由,来安慰他,来帮他排解。
可他却尽兴在这件事里,一幅“我没什么事”的状态。于是唐玉树就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安慰他的立场。
结束之后唐玉树去冲澡了。
林琅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放空着,回味着唐玉树留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处触感。
与他裎赤相缠——林琅觉得自己是要努力感受什么、求证什么。
反正就是……
只有这样才能离光近一点,离暗远几分。
唐玉树冲完澡回来之后就安静地躺在了林琅身边。躺下之后林琅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唐玉树先挑开话题:“是你死缠着要的——你明天要是也感冒了,我看你咋个办!”
“那我们就躺一起,好好养病。”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很好。”林琅转回头来冲唐玉树笑,揶揄起了唐玉树:“怎么?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不自信?”
唐玉树也随他一起笑了笑。笑完,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什么时候啊?”
“什么?”
“……妈妈的祭日。”
“后天。”
“为什么不肯回去啊。”
“因为我……想到就怕。”
唐玉树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
她想杀了自己的同时,也想一并杀了自己的儿子。
得到林琅“怕”的这个答案之后,唐玉树久久没说话。
林琅稍微往自己怀里缩了缩的时候,唐玉树才回过神来:“当时你恨她吗?”
“恨……不起来,只觉得恶心。”林琅蹭着唐玉树的体温:“我告诉别人:当时她的血溅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没有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他们只说我冷血、无情。他们皱着眉头指责我:那可是你妈啊!”
“那可是你妈啊!”
其实她的自杀是有征兆的——如果幼小的林琅懂的话。
她终日都惯于重复着几句话:“你爸死在果园里了!”、“我死了算了!”、“我带着你死!”、“等那个死人从果园出来,发现咱俩早都死了!”——那些激烈的言辞幼小的林琅还都听不懂,只是暂放在自己脑海里,在女人日复一日的重复中记成了固定词组。
但在她拉着自己摔到地面上的那一刻,林琅一下子都明白了。
“我看着自己身上溅到的她的血,只觉得恶心。”——所以,如我所愿:我的精神世界里出现了一场能冲涮掉一切的大雨、和一个“大雨”。
“怕,那就不去。”唐玉树用手顺着林琅轻薄的脊背。
“我也很想‘不怕’——甚至我知道,那就是一道坎儿。如果有一天我迈过去了,原谅了她……或者说……克服了自己,我就不会尿床了,不会有精神问题了,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能好好地活了。”
唐玉树说:“那你愿意试试吗?”
林琅没说话。
唐玉树又说:“你一个人不敢走的话……我陪你走一趟呢?”
林琅抬了头来。
但林琅没置可否。
只是看了唐玉树片刻后,就又躺回去,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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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唐玉树的视线又不经意落在林琅右手手腕上的“白色蜈蚣”。
以前没敢问,可现在好像敢问了。于是唐玉树问了一句:“你那儿是……”
“哦。”林琅言简意赅:“自己割的。”
“为啥啊?”
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下起承转合:“被欺负了抗争不动不想活了。”
“谁欺负你……同学?你揍回去嘛……你干嘛弄伤自己。”
“揍不过。”林琅坦白:“来一个我能打,来两个我能打,来一群我就惹不起了——你读书的时候被欺负过吗?”
“没。”
“所以你不懂——‘揍回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林琅偶尔也会在微博之类的社交媒体上看到一些关于校园霸凌的话题,评论区通常会有好多人留言给受害者出主意:你打回去啊!打回去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林琅觉得着实有点“夏虫不可语冰”的意味。
那种年少蒙昧的恶意,才是最难缠的。
“就像是甩在你头发上的口香糖。你不拽它还好,它就只粘了你头发的一小撮。你等它硬成了一块儿,你再找个剪子把它铰下来。但你一旦和它较起了劲,那就没完没了了,只能越扯越大,最后糊成一片——你们善良的人,出的主意都不实用。”
林琅比喻很生动,唐玉树听着都觉得发麻。
“他们就像蚊子,绕着你转;可你又不能因为烦他们,就像拍死蚊子一样拍死他们——杀人是犯法的。你的解决方式就只能躲着避着,尽量让自己别出现在他们的注意范围内,然后拼命地爬出去。”
“爬出去?”
“对,爬出去,爬出那种泥坑里。”
所有可以靠着“骂回去”、“打回去”能解决的矛盾,那都不叫霸凌,那叫“愚蠢的沟通方式”——但好歹是势均力敌的、公平的。可真正的霸凌是不公平的、没有理由的,只是一方抒发恶意来获得快感,另一方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能供给一些“抗争”,只会增加霸凌游戏的趣味性。
“你怎么不告诉老师呢?”
“有过。但告诉了老师,老师骂他们几句;等老师不在了,他们打得更凶——因为这时候他们‘揍你’的行为上,被赋予了‘连老师的命令都敢违抗’的更深一层快意。”
“就没人帮你吗?”
“帮我就意味着和那些闲人作对——他们有的是时间折磨你。”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唐玉树皱着眉关。
很显然,以唐玉树的生活环境,鲜少承受、并很难相信世上存在这种蝇营狗苟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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